夏轻尘有些讶然。
“为什么选我？”夏轻尘不解问道。
武阁阁主沙哑而笑：“你就不用再装了，我已问过孙儿和周雪霖，他们受你指点，才有突飞猛进的表现。”
他终于相信，武道神话镇南天，为何会说，夏轻尘是高人。
以前，他还曾想着镇南天是不是终于老糊涂了。
如今才知晓，夏轻尘真的是真正的世外高人！
所以，他想请夏轻尘教导一下武阁学员。
人情总归要还。
夏轻尘想了想，也就不再推辞。
“好，明日过去！”
如此，两位才心满意足离开。
夏轻尘转身来到父亲书房。
父亲正在桌前，静静沉思。
神态里，透着一丝落寞。
“父亲。”夏轻尘走进来。
夏渊微笑招手：“来啦，坐吧。”
夏轻尘知道，今日，夏渊要告诉自己一切，他隐藏十几年的真相。
“父亲，请说吧，我洗耳恭听。”夏轻尘坐下。
夏渊招了招手，秦伯送进来一壶茶，便恭敬退出去，等在门外，听候吩咐。
“轻尘，你可曾听说过羽青阳？”
夏轻尘点首，最近，这个名字已经听腻。
“跟父亲有关吗？”
夏渊摇摇头：“跟我无关，但跟你有关。”
“我？”夏轻尘诧异。
他和羽青阳素昧平生吧？
甚至记忆里，根本没有羽青阳的存在。
“你和羽青阳之间，有一份约定，生与死的约定！”夏渊望向夏轻尘，眼神里透着一抹挥之不去的痛苦。
夏轻尘耸了耸眉毛。
“为什么？”从未谋面的二人，不该有交集才对。
夏渊陷入漫长回忆里，徐徐道：“此事源自于你母亲，以及她的师兄羽化龙！”
“当年，我无意中救下你母亲，得到她家人的感激，便将她许配我为未婚妻。”
这桥段，跟说书里面差不多吧？
“一切本该如此顺利，直到她的师兄羽化龙出现，他残害了你母亲的亲生弟弟，也就是你舅舅！可他却嫁祸给我，让你外公、外婆震怒，取消了我们婚约，进而将你母亲许配给他！”
听到此处，夏轻尘拧眉。
为了得到母亲，杀死母亲最重要的弟弟，并嫁祸给父亲。
不得不说，这是拆散他们最直接、最有效，但也最卑鄙的手段。
“只有你母亲相信，你舅舅并非我所杀，并跟着我私奔，并于私奔途中生下了你！”夏渊神色里透着幸福之色。
或许，私奔的岁月，才是他一生中最幸福的时光。
“可惜好景不长……”
“我们的藏身之地，最终还是被你外公、外婆，以及羽化龙找到。
他们抓走你母亲，本来打算摔死你，并处决我。
是你母亲以死相逼，他们才罢手……”
“但，羽化龙非常阴险，他提出一个条件。
二十年后，夏家的后代，和羽家的后代，进行一次对决。
如果你赢了，你外公、外婆会放掉你母亲，成全我们团聚。
如果羽化龙的孩子赢了，你母亲将无条件嫁给羽化龙，并从此不再与我们相见！”
夏轻尘握了握拳。
人生三大恨，杀父之仇、夺妻之恨、杀子之仇！
羽化龙夺走夏渊妻子，险些杀死他儿子。
三恨已占其二！
难怪夏渊多年来苦闷。
“羽化龙有一位前妻，是一位绝世美女，与他早已诞下一个孩子，比你大一岁，他叫……羽青阳！”
“羽化龙将羽青阳，寄样在云孤城，与你对比。”
对比的结果，当然令夏渊痛苦万分。
羽青阳已经成为禁忌天骄，龙游九霄。
夏轻尘却迟迟无法突破小辰位四明，沦为笑柄。
“羽青阳十四岁时，突破中辰位，被神秘势力带走，现在四年过去，他修为抵达何种境界无法预知。”
十四岁就中辰位，难怪被人称之为禁忌天才。
同代中人，根本没有一个可与之相提并论。
“如今，距离二十年之约，还剩下两年。”夏渊手心颤抖着：“本以为，你平庸一辈子，此事我只会埋藏在心里。”
“没想到，一年前，你忽然得到神秘人传功，并有了今天的修为，才让我鼓起勇气，让你知道真相。”
他疼爱的望着夏轻尘，歉意道：“孩子，对不起，你还未出生，就为你安排生死战，是我太自私。”
可是，夏轻尘的神色十分平静。
他注视着夏渊，道：“为人子女，自当毕生回报！即便没有生死约，待我长大成人，也会不惜一切，为父亲找回母亲。”
“轻尘！”夏渊痛哭，倍感歉意。
他实在不是一位好父亲！
夏轻尘安慰道：“父亲放心，羽化龙抢走母亲，我取他儿子的命，让他为你我父子偿还多年的委屈！”
既然是生死约，那必然是你死我活嘛。
“轻尘，羽青阳的实力，你应该听过，可怕无比，我担心到时候非但没有救回你母亲，还连累你。”
这，也是夏渊踟蹰几日，迟迟不愿相告的原因。
夏轻尘淡淡一笑：“不管他有多强，我超过他，不就行了么？”
一件困难万分的事，在夏轻尘口中却仿佛很简单一般。
其实，夏轻尘也无把握超越对方。
毕竟，他耽误太久的修炼时间。
“不过……”夏轻尘轻撇眉头，有些不解，“父亲说的那个什么……那个神秘人传功~是什么啊？”
夏渊露出一丝微笑，轻哼一声，道：“你小子，以为为父就把你交给那平阳剑客之后，就什么也不管了么？”
夏渊笑骂一声，接着道：“为父早已和平阳大师有所交流会晤，已经得知，你的‘天赋’，究竟是如何被‘开发’出来的了！”
“啊……哈……啊哈哈……”夏轻尘干笑几声，摸摸后脑勺，“原来，原来您早就知道啦！嗐！我还‘小心翼翼’地瞒了这许久，还以为瞒得好好的呢！”
“你这孩子！”夏渊忍俊不禁，“不过你的小心也没错，此事确实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夏轻尘还能说什么呢？只得尴尬笑笑，小声称是。
父子相谈甚久，夏轻尘得知当年一切详情。
“轻尘，父亲一生中最骄傲的，就是有了你，若是你母亲知道，也一定欣慰。”夏渊目中泪光潋滟，感慨万千。
他端起一杯茶，正准备一饮而尽。
夏轻尘却突兀挡住他手腕，悠悠道：“父亲，这茶，还是不要再继续喝为妙。”
每日饮茶，是父亲常年的习惯。
今日，夏轻尘却一反常态的阻止，令夏渊十分不解。
“轻尘，你干什……”
不等夏渊问完，夏轻尘一把夺过手中的茶杯，往空中一抛。
满满一杯茶，当空洒落。
夏轻尘单手一吸，而后猛然拍出。
这，赫然是仙人问路！
噗噗噗——
密密麻麻的水珠，打碎窗纸，直奔外界。
啊——
但听一声惨叫，骤然响起。
“轻尘，你干了什么？打到秦伯了！”夏渊立刻起身，来到院外。
秦伯满脸都是一颗颗的血痕，身上也多出是血洞，正咕噜噜的往外冒着血水。
他简直不敢相信，夏轻尘怎么突然向秦伯动手？
夏轻尘走过来，一把将秦伯摁在地上。
另一只手则在他身上搜来搜去，头也不回道：“父亲，不要离他太近，危险。”
“你疯了吗？”夏渊生气的走过来。
秦伯是从小照看他长大的仆人，忠心耿耿，算是他半个父亲。
他成立南夏府后，更是追随到今日。
夏轻尘如此对他，实在令夏渊生气。
“难道父亲你还不明白，为何你当年被羽化龙打伤的伤势，多年不愈？”夏轻尘若有所指道。
听夏渊描述，夏轻尘才知道。
其实当年夏渊的伤势，并不算如何沉重。
但不知为何，十几年来，一直无法康复。
每每要好转，又莫名的恶化。
直到夏轻尘以雷火焦，一次性彻底治愈，才令他重新获得修炼的能力。
夏渊拉扯夏轻尘，一边说道：“那跟秦伯有什么关系？”
“当然有关系！”
夏轻尘起身，已经从秦伯的袖中，搜出一张纸片。
上面残留许些白色粉末。
“这是什么，父亲或许认识。”他将纸片交给夏渊。
夏渊看了看，又轻轻嗅了嗅，脸色大变：“羽化龙家族里独有的佛心堕狱散？”
佛心堕狱散，是一种慢性毒物。
长期服用，可加剧伤势。
此物，唯有羽化龙家族才有，外界根本买不到。
但，它却出现在秦伯手里！
再联想自己十几年，伤势一直无法复原。
还有自己每日都要饮用秦伯给自己泡制的茶水。
夏渊踉跄了一下，无法置信望向秦伯，因为被欺骗的愤怒而颤抖：“为什么？为什么要背叛我？”
秦伯投靠任何一个人，他都不会怪罪。
唯独投靠羽化龙，令他无法接受。
他可是将秦伯当做了亲人对待啊！
秦伯沙哑一笑，笑容里满是诡异：“跟随你这样的废物主人，我一生都荒废，儿孙也代代都是他人奴隶！可跟随羽化龙，他能将我儿孙送往高级势力栽培，成为人中之龙！”
“我该怎样选择，还用问吗？”
原来，多年前，秦伯就被羽化龙收买。
常年安插在父亲身边，让他修为停滞多年，不得进展。
作为回报，羽化龙给予他子孙崭新的未来。
“我杀了你！”夏渊暴怒，误他半生修炼，让他永远无法追上羽化龙！
此恨，杀他一百次也难解啊！
“父亲，不必动怒。”
这下，轮到夏渊迷惑。
以夏轻尘的行事风格，应该会极力主张除掉秦伯吧？
夏轻尘没有回应，而是上前，连续九指点在秦伯的武脉上。
啊——
凄厉惨叫中，秦伯的武脉被彻底断绝，沦为无法修道的废人。
“回去告诉你主子，让他儿子洗干净脖子，等我来取！”夏轻尘一脚踢过去，将他踹飞。
秦伯留得一命，怨毒的看了夏轻尘父子一眼，强忍浑身剧痛，狼狈而逃。
“轻尘，你不知道羽化龙的狠毒，放走秦伯，乃是养虎为患！”他实在不明白，夏轻尘怎么也学他一样迂腐起来。
夏轻尘哂笑：“父亲，你觉得，一个失去用途的废物，羽化龙还会重用，还会继续照顾他子孙吗？”
听罢，夏渊才恍然。
他望着夏轻尘，轻吸一口气：“轻尘的手段，实在老辣，不像幼龄人。”
羽化龙之所以照料其子孙，原因便是秦伯有用。
如今，秦伯不仅没用，还修为尽废，羽化龙还肯照顾他子孙？
只怕，秦伯的子孙以往受到的照顾，都会立刻取消。
如果他们杀了秦伯，羽化龙不知情，以为秦伯还在继续效忠，必然会继续照料他子孙。
可不杀，反而让秦伯和其子孙，都被冷落，甚至落入危险处境。
他的一计，不仅针对秦伯，还针对到秦伯的子孙。
这才是真正的永绝后患啊！
“父亲说的哪里话。”夏轻尘淡然一笑，又道：“父亲是不是在想什么永绝后患之类的？”
“难道不……”
“当然不是！”
看着夏渊满脸的疑惑，夏轻尘笑道：“此举只是针对秦伯对父亲背叛的报复。这报复虽然有力，但按照父亲所说，那些腌臜定然不会轻易放过咱们，还是要早做准备，防止意外啊……”
“轻尘想得比我深啊……”
夏渊想了想，还是有些不解地道：“轻尘，你怎会猜到，秦伯有问题？”
秦伯掩饰得太好，他几十年都没发现，夏轻尘是怎么察觉的？
夏轻尘道：“我一直在思考一个问题，为什么武阁考核时，我会突然昏迷。”
确切说，为什么会突然猝死。
这具身体，他前前后后检查过很多次，并没有隐藏的暗伤。
直到刚才，父亲说，自己伤势并不重，却常年不能痊愈。
他才意识到一个可能！
这具身体，大概是误服了父亲的有毒之茶。
佛心堕狱散的效果，的确是令人伤势加重。
但，那只是针对夏渊这样的强者而言。
对一个只有小辰位三明的瘦弱少年，佛心堕狱散跟剧毒差不多。
喝下一段时间后，完全有可能猝死。
加之此药性会自行挥发掉，不留痕迹。
所以，夏轻尘完全检查不出身体前主人的死因。
而他的记忆中，从来不喝茶的夏轻尘，的确在武阁考核前，因为拼命修炼导致口渴，急切中，喝了一杯夏渊的茶。
如此一来，一切都说得通。
因此，他才怀疑秦伯的茶。
夏轻尘简单阐述一下，适才令夏渊恍然：“我也奇怪，你平时身体好好的，心理素质也不是太差，怎会莫名吓得晕厥，原来是中毒。”
“该死的老东西！希望他得到应有报应！”夏渊恨声道。
不过，一切都艰难地挺了过来。
他身体好转，夏轻尘也得到神秘人传功，有望和那羽青阳一较高下。
“轻尘，想击败羽青阳，待在云孤城是远远不够的。”夏渊忽然道。
夏轻尘深以为然。
不论武道资源还是环境，都不适合他未来成长。
“所以，我已请求武阁，为你安排帝都举行的真龙寻踪！你若在里面表现良好，将有机会和羽青阳一样，得到某些神秘势力的看中。”
夏轻尘知道，那些神秘势力，都有自己得天独厚的修炼环境。
精气往往是外界数倍以上，远非云孤城这样的小地方可比。
他想百尺竿头更进一步，借助那些势力的环境修炼，在所难免。
“另外，我已经传信给你姑姑，你到帝都后，他会安排你生活起居。”
夏轻尘恍然，原来数日前，看见父亲在书房写的书信，是写给姑姑的。
他早已将一切安排妥当。
“我定然不会辜负父亲期望！”夏轻尘深深揖了一礼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