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越同想到柳大娘今日所说,现在看着眼前这位亲厚和善的老人,无论如何也没办法把那些事联想到他的身上。
但是季越同深知自己此行的目的,还是开口试探的问道:“今日下官偶然遇到一位柳姓的妇人,年方四十八,她声称自己是赵大人府上的。
起初下官还以为她是胡言乱语,并没有理会。
可她后来又特别强调,竟然说她是赵大人的枕边人,近日下官过来拜访,也想顺便跟赵大人求证一下这位夫人所说可否属实?”
赵大人听了之后仍然是面不改色的样子,不紧不慢的回答道:“府上确实有这么一个人,早年她走投无路,险些身陷囹圄。
我见她有几分才情,身世也很是可怜,就带着她一起生活至今。
“原来如此,早就听闻赵大人是一位爱才怜弱之人,今日一见果真不负此言。
这么说来,那位柳姓的妇人确实是赵大人府上的了,那下官可不敢怠慢了它。”
“季大人又为何会遇到她一介妇人,并且还跟她有了这么多的交流呢?”
季越同回答道:“这也是有一些渊源的,其实是那位妇人去衙门哭诉自己的委屈。
据她说是自己容颜不复往日,青春一去不复返,遭受赵大人府上年轻夫人的排挤,把自己扫地出门。
所以她感到很不公平,就想委托下官来向赵大人要一笔赔偿金。”
“让季大人见笑了,我与她已经相识相知多,年想必是近日里她有些闹脾气,所以才会赌气离家出走,还望其季大不要介怀。”
“原来是这样,看来是下官顾虑太多了,既然是赵大人的家务事,那下官就不方便插手了,还是赵大人自己处理就好。”
“季大人您请放心,我一定会好好同她沟通的,不想却因为自己的家务事叨扰到了县令大人,赵某惭愧。”
“赵大人言重了,下官早有听闻赵大人的这处宅子费了不少功夫,今日一见当真是别具匠心。”
“让季大人见笑了,赵某不才,为官多年也就攒下了这么一点积蓄,现在承蒙圣上恩准,得以告老还乡。
我才是想要在今后过得舒坦一些,所以就把多年来的积蓄都用在了这处宅子之上,想要用它来安享晚年。”
“赵大人为人当真是豁达洒脱,这是下官所不敢企及的。”
他们二人又互相寒暄,吹捧了好大一会儿,季越同才起身告辞。
季越同才刚刚出门,这个赵大人脸色已经不是刚才那般和善了,变得冷眉竖眼。
他嘴里还不乏轻蔑之词:“哼一个小小的县令,就要把手伸到本官的头上来,也不看看自己几斤几两,妄想在太岁头上动土。
他居然还以那个老女人为借口来找我要钱,还真以为区区一个上了年纪的女人就能抓住我的把柄了不成?真是可笑至极。”
这位赵大人也是一个雄心满满之人,认为自己早已练就了一身刀枪不入的护身甲。
自己已经走到了现在这一步,任谁都没有办法能够拿住自己,所以根本就没有把柳大娘这么一个老妇人和这个小城的县令放在眼里。
季越同回去之后并不见神沈舟,所以就直接让六子把柳大娘请了出来。
刘大娘见县令人终于回来了,变连忙上前追问:“大人,可是有了结果?”
季越同见柳大娘满脸欣喜的样子,也不忍直接打击她:“结果是有了,只是可能不太能令你满意。”
柳大娘听季越同此言,心里也清楚这件事情的难度,其实她自己的心里早就做好了准备,只不过还抱有一丝侥幸罢了。
她的脸上也只是一瞬间的失望,这个表情并没有在她脸上停留太久,她抬头问道:“那他是如何说的?可否请县令大人细细的告知与我?”
“这个自然,我向赵大人求证了你是他的枕边人,这个他没有否认,不过他说是他当年见你身陷囹圄,于心不忍才把你带回了家。
柳大娘已经活了这么大岁数,早已经不像当初那般约束自己了。
她开口就骂道:“我呸,这个老东西果真是翻脸不认人了,枉我死心塌地的跟了他二十多年,直到今日才看清楚他的嘴脸,但真以为老娘也是好惹的。”
季越同看着这位方才还恪守礼节轻声细语的妇人转眼间就换了副面孔,也是吃了一惊,不过他的面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他接着说道:“我也同他表明了你的意愿,可他却说他为官多年的积蓄都用在了建造这处宅子上,只求能够安享晚年行,没有多余的钱了。”
“对了,他还说你这是在闹脾气,这是你们的家务事,我恐怕是不方便插手。”
柳大娘听了他的这番说词,更是义愤填膺了,看这架势有一种下一秒就要冲上去打人的样子。
“胡说,他有多少钱我能不知道吗?那七八车的真金白银我可是亲眼所见。
他怎么能信口雌黄?说什么说自己没钱,我算是看明白了,他就是不想在我身上花一分钱,就把我打发了。”
“柳大娘,有一点我不得不提醒你,这一切都只是你的一面之词,也没有具体的证据来证明你说的就是真的,包括我也不知道真的要相信谁。”
“季大人自然是应该相信我的呀?怎么能相信他那个狗官呢?”
“如果你能提供出来具体的证据来证明他确实有那么一大笔钱,我才可能相信你,进而才能够帮助到你。”
“我就是证据,那可是我亲眼所见,亲口听他说的。”
“恐怕这个不能成为具体的证据,即便是作数,也并不充分,还要有物证,你可知道什么具体的东西可以证明他的家产的吗?比如说记录方面的。”
季越同竭尽所能的在暗示柳大娘。
“你还别说,我真的知道有这么一个东西。”
季越同也是心中一喜:“什么东西?”
“那是一本账本,记录了他所有的金钱的往来,我曾经见过一次,包括哪笔钱是谁送过来的,都白纸黑字的记录的清清楚楚。”
“噢?,可是我们该如何才能得到它呢?”
“他把这本账本放在了他书房夹层里边的一个小柜子里面。”
“如果我们能拿到的话,相信一定能够帮到你,让你得偿所愿。”
“季大人,到了现在这个地步,我愿意配合你,已经不仅仅是因为我想得到一笔钱了,奴家虽然不是一个挺聪明的人,但我自认为也不算笨。
我也清楚他那些钱的来历都不太清白,如果能够查的清楚的话,也算是为百姓为朝廷出一份力了同时也可以解了我的心头之恨!”
季越同见这位老妇人也是一个通透之人,所以也就没有再多加隐瞒,选择了坦诚相待:“柳大娘,有你此言,我便放心了。
你如此信任我,我定当竭尽全力,不负你所望。”
“那就好,不过恐怕还要劳烦县令大人多收留我几日了,现在我也确实是没有一个去处。
等我亲眼看到那个姓赵的付出他应付的代价,我自会主动离开。”
“柳大娘,县衙虽不是一个富余清闲之所,但保你一人衣食无忧还是可以的,这一点你也不要太有负担,你在这件事情当中也是功不可没的。”
“多谢季大人你开解我,你这样说,我心里就少了很多负担,源芜县有你这样的父母官坐镇,实为百姓之福。”
“柳大娘,谬赞了,我只是在其位谋其职,尽其事而已。”
季越同得了柳大娘提供的线索,便去找了沈舟。
沈舟起初以为柳大娘口中所说的七八百万两,可能只是夸张的说法,可没想到还真有可能是真实存在的。
“季越同,你说一个三品的官员他一年的俸禄有多少?三十年的俸禄又有多少?”
“这个我可能也算不太清楚具体的数额,但是七八百万两真金白银是断然不可能的。”
“那这笔钱从哪儿来的呢?按照当朝律法定,从政者不得从商,以免出现官商勾结的情况。
我现在实在是想不出来有哪些清白的途径可以得到这么多钱。”
“那这些钱的来历也恐怕就可想而知了。”
“那你所说的那个账本,我们应该如何得来呢?”
“那个账本柳大娘也告诉了我具体的藏匿之处,不过真的要拿到手上,确实要费些功夫。”
“何止是费些功夫。恐怕我们只能去偷了吧?”
季越同忍不住笑了出来:“沈舟所言极是,我也正有此意,这恐怕真的是我们仅剩的一条道路了!”
“那你准备让谁去偷?是六子还是我?”
“你毕竟是一个女子,做这种事情实为不妥,我原本也是打算自己去的。”
“我一个女子做这种事情不妥,你一个堂堂县令大人做这个事情就合适了吗?”
季越同也是哑口无言。
沈舟便趁机说道:“那就我们一起去吧,皆大欢喜,谁也别笑话谁!”
季越同见沈舟这副小心思得逞的样子,也被她所感染,心情开阔了许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