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沈舟拿着那书去了衙门。
待到公堂时,发现季越同已经坐在公案前了。
沈舟走过去,将那本书放在季越同面前,“既然是季大人爱看的,我便送你了。”
接着也不再说什么,回到自己的书案前,拿起卷轴看起来。
季越同看着那本书,知道是自己之前放书签的那一本,心情一落千丈。
沈舟……你是觉得我们连知己都做不成了吗?
季越同拿起那书,准备将书签拿出来撕毁,却掉落出来另一张纸条。
“人生若只如初见,沈舟之前待大人多有不周,莫见怪。”
季越同拿着纸条,手忍不住地抖动。
初见……那次落水……
沈舟察觉到视线,发现季越同望着自己,却又像是在望着此时的自己。
“沈小姐,是在下误会了。”季越同出声,主动打破之前的尴尬。
沈舟摇头,“怕是大部分都是我的问题,季大人不必揽责。”
季越同却是坚持道:“这便不要同在下争了。”
沈舟没再说,意思是答应了。
这呆子,犟的时候可真是没办法。
氛围缓和之后,沈舟觉得自己的效率都要好了不少。
看来人心中真是不能有事压着,不然做什么都是白搭。
“报——”来人急急忙忙地跑进来,满头大汗。
“发生何事了?”季越同瞧见这模样,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那刘家,嫡子和庶子为了分财产的事儿,打起来了,闹得府里鸡飞狗跳的,还打死了一个丫鬟!”
本来财产分割本不应该官府来管,可这竟然都闹出人命了,那也官府也必须插手了。
再这么草菅人命下去,可是不行的。
沈舟也记得,那刘家也是大户人家,家财不说万贯,也算得上大富人家。
这一但涉及到钱,那事儿总没完没了。
“走吧,季大人,总是得去走一趟。”沈舟起身,把大氅披好,抱着汤婆子先出去了。
季越同把那纸条悄悄地塞进了靠近自己心口的位置,这才紧随其后。
还没入刘家,就听见里面打打骂骂的声音。
两人进了门,发现两兄弟还吵得不可开交。
“这如今按照律法本来就是应该我这个嫡子来继承家产,你算是什么东西!”其中一人指着对方鼻子骂道。
“可是大哥,这遗嘱写得清清楚楚,这家产是留给我的,怎么?你为了家产为了爹的遗嘱也不听了吗!”那人反驳道,脖子因为用力涨的通红。
“你放屁!你知道你这遗嘱是真是假!爹之前从来没立过什么遗嘱,怎么爹一去世,这遗嘱就出现了?”
两人音量一声比一声大,沈舟站在门口都觉得耳根子疼。
“都别吵了!”季越同进门,看着倒在地上的丫鬟。
“这是怎么回事?”季越同蹲下身去探鼻息,发现确实断了气,抬起头来扫视了两人一眼。
沈舟紧接着进来,却觉得这丫头的死状有些古怪。
只有额头上有些血,看起来伤口也不深,怎的就没了气?
“县令大人。”其中一人认得季越同,连忙行礼。
另一人见是县令,也把骂骂咧咧的样子收了起来。
“你们二位是何人?”
其中一位先行开口:“我是这家的长子,姓刘名生,这是我同父异母的弟弟,刘强。”
那也就是有嫡庶之分了。
瞧着穿着,名叫刘生的,穿的绸缎都是这市集上最好的铺子里来的,那刘强的料子看着却只是中等而已。
谁是嫡子,显而易见。
“你二人为何争吵?”季越同又问到。
这次那刘强却是先出了声,“县令,这说到底是我们家务事,按理来说您没这个权利来管吧?”
沈舟见这人蛮横,开了口,“这都死人了,衙门还不能管,那要何时才能管呢?”
刘强看见这里还站着一女子,却是长得精致,又生得大气。
只是这说话却冲了些。
“你又是谁?凭什么进我刘家?”
季越同冷冷地看了刘强一眼,“这位是官府官员,不得无理。”
沈舟却是回答道:“沈舟,认识吗?”
刘强总觉得这名字耳熟,猛地想起是之前捣了那假币窝的人。
沈家沈小姐,沈舟是也。
刘强有些难堪,却也没想着道歉,无知便无罪,关自己何事。
沈舟也不在意,提出疑问,“这丫鬟如何死的?”
刘生解释道:“方才我和弟弟推搡,不小心推了这丫鬟,撞到柱子上,当场就没了命。”
当场就没了命?
这是用了多大的力额头撞在柱子上就一命呜呼了?
沈舟心中更加生疑。
“可不是我一个人的错,哥哥也是有责任的。”那刘强生怕季越同把过错怪到自己一人身上,忙得转移视线。
沈舟觉得这人古怪得很,“我们又没说什么,你这么急急忙忙得推卸责任,反倒让我觉得你有些什么了。”
兵不厌诈,吓一吓人也无妨。
刘强果然脸色一变,看向季越同,“县令大人,你可不能听那女子胡说,这事儿就是我们兄弟二人推搡才弄成这样的,我们自然会向这丫鬟的家里人赔些银钱的。”
沈舟却是厌恶他这种毫无愧疚之心的态度,“怎么?丫鬟的命就不是命了?银子就可以了知?”
刘强觉得这沈舟是故意和自己作对,收正准备指着沈舟骂,却被季越同拍下了手。
“最好对官府的人放尊重些,刘公子。”
明明此人脸上还是笑着,刘强却不知道为何自己就是感觉身上发凉,害怕得很。
“但是县令大人,你也瞧见了,这沈小姐说话处处针对我,我就是有些气不过罢了。”
刘生却是态度很好,同季越同说道:“季大人,丫鬟的事我们刘家一定会去给这家里人认错道歉,还请大人网开一面。”
沈舟觉得这刘生看起来是个明事理的,不应该就这么跟自己的弟弟胡乱地吵起来。
“你二人为何争吵?”季越同算是应了刘生的邀请,转而问道。
那刘强从袖中拿出一张纸,递给季越同,“季大人,这是我父亲立的遗嘱,上面分明说了把财产全部交于我管理,我大哥非说我的遗嘱是假的,不肯从这遗嘱。”
季越同瞧着这遗嘱,形式倒都是对的。
又看着刘生,想听他的解释。
“大人,我父亲身前从未提过此事,我前些日子出远门做生意,回来却发现家里办起了丧事,才知道我父亲去世,谁知道这父亲刚去世,我这弟弟就拿出这遗嘱,说要把我赶出家门,大人,您说说,我如何相信他这遗嘱是真的?”
沈舟觉得刘生的解释也有道理,况且正巧他出远门做生意,这刘老爷就走了,这时间也太过奇怪。
“怎么哥哥?事关财产您这就不信了?你还真是惜财如命,不肯与弟弟我分一杯羹啊。”
这话这般说出来,意思却变了味道。
刘生气得脸通红,看着刘强说道:“弟弟,我何时亏待过你?你如何说得出这种话?”
“那你为何不信这遗嘱?”刘强反问。
季越同回头看了沈舟一眼,却发现女子正陷入沉思,手上玩着些发丝,根本没听这兄弟二人争辩。
再仔细一看这侍女尸体,确实觉得有些蹊跷。
“县令大人,这尸体我们可否带回衙门?”沈舟突然出声问道。
季越同点头,“自然是可以的。”
没想到这话一出,刘强就慌张地说道:“这尸体晦气,怎么能拿到衙门去呢?我们刘家一定给她找个好地方埋了,二位不必担心。”
这人越是这样,沈舟就越发觉得此事不是那么简单。
“那这尸体我偏要了,你能奈何?”沈舟走到那刘强面前,瞳孔里全是挑衅。
这骄纵惯了,没得个规矩了。
我今天就来给你教教什么是规矩。
“你!”刘强愤怒地看着沈舟,却再说不出一个字。
确实,这尸体要是官府要的话,刘家是不能私藏的。
“没问题,我们刘家自然全力配合调查。”刘生应了下来,没觉得有什么不妥。
刘强还想再争取几番,看到眼前的局势却是没了希望,只得看着那官兵把尸体运了出去。
“关于财产的问题,还希望两位和气地解决,都是兄弟,哪里用得着动手动脚的。”季越同从中缓和了几句,“不过这要是再伤及无辜,我可就不能坐视不理了。”
欲抑先扬,不愧是读书人。
刘生连忙说道:“那是自然,今天把县令招来了,实在是我们鲁莽了。”
等尸体运出去之后,季越同和沈舟也离开。
“沈小姐可是觉得有何不对?”季越同看着沈舟思考的神情,知道她一定是发现了什么奇怪之处。
沈舟却先没具体说:“就是觉得这丫鬟死得蹊跷,还请季大人寻个仵作来。”
季越同立刻懂了她的意思,找人去寻了仵作。
若是因为撞着柱子当场而亡,那头骨说不定也碎个七七八八了。
仵作一验,自然是会知道有什么不对之处了。
刘强在屋子里来回踱步,急得抓耳挠腮。
“这是怎么了?”刘氏看着自己丈夫一直这般焦急,出声问道。
“那丫鬟尸体被官府带走了。”
刘氏听了这消息,手上的针一不小心都扎到了自己,立刻见了个小血珠。
“你怎么不拦着!”刘氏责怪地说道。
刘强无奈到:“这官府要人,我能说不给?”
那刘氏听闻心中慌乱,却还是在想着法子。
“你去打听打听,那官府有没有找仵作。”刘氏同刘强讲到。
刘强却是不屑,“打听这作甚?”
“你难不成想被发现?”刘氏恨铁不成钢地问道。
刘强却突然想通,忙地找了人进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