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口同声，虽然内容不同，但都想把那个话题尽可能的往后拖延。
锦熙微微闭了下眼，“一共死了多少人？”
“城内算上蒋文通滥杀的，共计死伤百姓七百六十余人。城外白莲教徒死，四百余人，伤一千八百余人。官兵共伤亡二百余人。”
锦熙一阵眩晕，这么大的伤亡，肯定瞒不住的。“朝廷怎么说？”
“白莲教周天师伙同几名香主做乱！圣上震怒，下旨调夔、利、蜀三路厢兵剿杀！”
锦熙眉头一跳，这是把胡都古和秦生先给摘出去了？隐瞒秦先生还有情可原，毕竟这人名义上是个死人。可为什么要隐瞒胡都古呢？这人……到底有什么神通，犯下这么大的事，都能脱身？
转念又微微松了口气，不管怎么说青阳百姓算是逃过一劫，也是不幸中的万幸。
“刘熊呢？”
“刘熊指挥平乱不幸阵亡，同行亲兵无一幸免。圣上下旨赏白银千两，荫封一子承其勋职。”
锦熙看了他一眼，刘熊肯定是被阵亡的。事情闹这么大，刘熊吃七成空饷的事儿肯定瞒不住，查出来也是个死，被阵亡还能给家里留点好处也算他没白出力。最重要的不会给别人当人证！
“蒋文通呢？”
“曝尸七天，查抄家产，眷属子女入教坊为奴！”
“挡门的那名侍卫呢？”
“他叫石林，是石桥的亲哥哥，断了几根骨头脸毁了，没有性命之忧！”
锦熙想起石林自已亲手把脸划烂的情景，眼泪慢慢滚出来。“上次您给我的凝玉露，我没用完，您能不能派人去泸州拿一趟？”
赵元侃深深看了她一眼，点头。他终于明白为何短短几天之内，那些侍卫就对这女人无比敬重，无比信任。她是真心把他们当做平等的人来看，而非工具。
锦熙能问的都问了，赵元侃能说的也都说了。俩人同时沉默，彼此也都明白，就算他们有意拖延，那件事情也终将摆到桌面上，回避不了。
锦熙把心一横，“夜枭怎么办？”
赵元侃沉默片刻，“圣上下旨悬赏通缉他！抓到者赏黄金千两，封三等候。报信者赏白银百两！若抓到夜枭之人犯有前科，非弑亲谋逆大罪，一并赦免。”
锦熙眼前一黑，赵元侃伸手扶住她。好半天，锦熙才低声哭道：“是我不好，我不该求他去找蒋文通的尸体！不该求他在最后关头，震慑乱民。都是我的错……是我害了他！”
“你应该知道，圣上杀他，不是因为他杀了那些百姓！而是，因为他把蒋文通的尸体钉在太祖圣训上，伤了朝廷的脸面！”
锦熙趴在桌上失声痛哭，她当然知道，可这一切都是因为她而起。如果不是她哀求夜枭救人，夜枭根本不会管这件事。这么高的悬赏，夜枭死定了！
赵元侃看着她，脸色一点点阴下来。不管怎么说，这女人也是当着他的面，为别的男人伤心…
“只要他隐姓埋名，别再出来招摇，本王保他不死！”
“真的？”锦熙惊喜的抬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已的耳朵。笑中带泪，那一脸惊喜刺的赵元侃眼睛生疼，他咬牙冷哼，却忍不住抬手抹掉她脸上的眼泪。
“本王说话算话！”
死伤近千人，青阳城沉寂的像座坟墓。千里之外的京城却是一片繁华热闹。
魏王府中，魏王捏着酒杯，斜眼瞧着醉眼朦胧的胡都古，“表哥，您有什么名画要送给本王，不如请出来一观？”
胡都古笑着拍手，侍从打扮的吴掌柜立刻上前，徐徐展开手中的画卷。
魏王扫了一眼，脸色刷的沉下来，“表哥戏耍本王不成？你口中价值千金的名画，就是韩王的画像？”
胡都古笑道：“请殿下细看！”
魏王又扫了一眼，还是没看出来什么。长史韩岗却‘咦’的一声，快步走到画像前，仔细打量半天。震惊的看向胡都古，“这是夜枭？”
胡都古一伸大指，“韩长史好眼力！”
魏王拧眉，“这是夜枭？怎么与海捕告示上的画像一点儿也不像？”
“告示上的画像是青阳送来的，而韩王此时还在青阳！所以……”胡都古别有深意的看着魏王。
魏王挑眉，“你想让本王在父皇面前告发他？”
胡都古摇头，“韩王刚立了大功，风头正劲，这点儿小事儿犯不着闹到圣上面前。”
“那你的意思是……”一直没说话的韩岗突然眼睛一亮，转身对魏王道：“殿下听没听过二十几年前的一段传闻，传闻说德妃娘娘当年生的是双胎……”
魏王腾的跳起来，动作太大带翻了酒案，酒菜洒了他一身他也顾不上，直奔画像。上下仔细打量着激动的两手发抖。“难道……难道……”
胡都古冲韩岗一笑，韩岗立刻对魏王低声道：“就算不是，长的这么像也能拿来做些文章。”
“对极！”魏王右手握拳用力撞进左掌，阴恻恻的笑道：“我明天就肯请父皇派韩王统兵剿匪，我协助他！”
胡都古笑道：“殿下这样太显眼，不如请韩长史以监军的名义过去暗查，顺道还可以拿军粮掐住他脖子，没有粮草看他拿什么立功。连着败几场，他这些年攒的声望就败光了，还拿什么跟殿下争高下？”
韩岗趁机请命，“小人定当尽心竭力，不负殿下！”
“那就有劳你了！”魏王拍手大笑。天寒地冻的，又要过年了，鬼才愿意出门。
事情办完，胡都古也不多留，韩岗替魏王送客。到了院中，韩岗冲胡都古一笑，“公子这次怎么没带达鲁巴来，我这里还有几坛好酒想送他。”
胡都古瞥了他一眼，“你是想送酒还是想打听他的去向？”
韩岗尴尬的笑道：“送酒、送酒！当然是送酒！”
“那就留着，等他过些日子立了战功再喝。”胡都古说完立刻一脸懊悔，仿佛失言了，匆匆离去。
韩岗目送他远走，暗自得意，果然如他所料，契丹人要有大动作了！
他站那儿盘算了一会儿，转身回到内殿。魏王刚宣了两个幼童进来，看见他不管不顾的闯进来，满脸不悦。耐着性子听完他的计划，魏王阴笑着点头。
“好！好一个一石二鸟，就按你说的办。”
韩岗笑着告退，魏王又叫住他，“老三身边那个女人还没除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