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敢,不敢。”话虽如此,县令明显是不想把于归交出去。于归冤不冤先不说,就说他要杀于归这个流程,那是完全不对路数。就算于归是妖女,你总得审一审吧?签字画押总得有吧?
啥都没有。他就是恼恨于归坏他好事,当他财路,给她按个妖女的名头,要置她于死地。这等无法无天的事,那怕钦差是个傻子,略微问一问就问出来了。钦差可是有尚方宝剑的,可以先斩后奏。到时候,那姓李的一个不高兴,县令的脑袋不就搬家了?
那将官看县令不肯交人,不急也不恼,端坐在马上:“定兴县,我且问你,地上这女子身犯何罪?以至于你要用重典,将她就地正法?”
县令早就有一套给于归的盖棺定论,不慌不忙道:“回禀大人。这女子看着普通,实则是个妖女。两月前兴妖术蛊害全县的孩童,然后又以施药为名,大肆敛财,蛊惑人心。致使很多家贫无力支付医药之资的人家,痛失孩儿。实在是罪大恶极。
下官无能,追查不出真凶,才让她一时逍遥在外。谁知,这妖女心如蛇蝎,竟然想要动摇国本。蛊惑百姓提早开镰,收割青稻。今年本来风调雨顺,稻谷丰硕,竟然因此致使稻米入仓,不升反降。
俗话说,民以食为天。如此恶毒心思,不斩不足以平民愤。下官这才斗胆,启用了重典。”
那将校将目光投向县令的身后,冷哼一声:“只怕妖邪另有其人。”
“老爷,妾身怕。”四太太越发的楚楚可怜。看得跪在地上的于归目瞪口呆。她不太在意生死,对于忽然冒出个人来搭救自己,感触也不是太大,所以,还有心情看戏。看到四太太的精彩演技,真的发自内心的佩服她。
那将校根本不给县令反应的机会,单臂一震,手中旗枪脱手而出,带起一声短粗的尖啸,嗖的一声扎进了县令身后四太太的胸口。
“哎呀,美人儿。”县令见状,简直比剜了他心锤子还痛,抱住四太太就嚎:“你可不能死啊……”
四太太瞪大了一双杏核眼,抬起手,指向那马上的将校,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假……的……”
县令一听,这还了得。在定兴他就是天,如今来个冒牌货,射杀他爱妾,骑在他脖子上拉屎,是可忍孰不可忍。当下扯着嗓子大叫:“周通,给老爷我拿下那冒充朝廷命官的王八蛋。”
“是,老爷。”周通撸袖子,抄起水火棍,带着他那班流氓无赖组成的狗腿子部下就向那将校围拢过去。
他一马当先,抡起水火棍冲着那将校兜头就是一棍。那将校冷哼一声,侧身拔刀迎上周通的大棍,根本就没有把他放在眼里。
谁知两兵交接,当啷一声一声巨响,激溅出一片火花。那将校这才知道,周通的水火棍是镔铁铸成的,坚硬无比。他力气又大。这一下震得那将校半条膀子都失去了知觉,差点儿连刀都拿不稳,脱手飞去。
“你是吃什么长大的?”将校吃惊的望着周通。
周通也不废话,挥起镔铁大棍就又是一棍。那将校这次学聪明了,不敢硬接,策马回身就走。周通那些狗腿子将他拦住,他将马缰一提。胯下白马咱蹄一跃,腾空而起,一下子跳出数丈远,直接落在看热闹的人圈之外。
周通大步追过去:“哪里逃?”领着他那帮狗腿子,呼啦啦顺着菜市口的长街一会儿功夫就跑没影了。气得县令跳着脚大骂:“废物,一群废物。”
眼见自己的爱妾出气多进气少,是不成了。那将校也不知周通能不能赶上,一回头把一肚子愤懑之气全洒向了于归。
指着于归的鼻子骂了一通,连呼侩子手,将于归千刀万剐了,才解他的心头只恨。
“刀下留人……”一道绚烂的身影从人群上空飞过,一脚将侩子手重新举起的鬼头刀踢飞。咔嚓,哐啷。这次更绝,鬼头刀直接被踢成了两截。
围观的人窃窃私语:“又来一个,这个会不会也是假冒的?”
“谁知道呢?不过这个好像比刚刚那个厉害的多。”
“这女的不会真是妖怪吧。要不然一个平常女人,怎么可能接连有这样厉害的人来救她?”
不知道那些人什么心理,反正这话听在于归耳朵里,真是又气苦,又好笑。感情这些先前根本就没觉得自己是妖女,或者根本就不在意自己是不是妖女。他们只是想要借机抒发一下自己的负面情绪,或者沾一沾便宜。
早知凡人如此冷漠,她守好自己的包子铺,逍遥度日不就完了,何苦自寻烦恼插手红尘之事?
只见一彩衣少年,落在于归身边。伸手将她扶起,笑嘻嘻的看着她:“你怎么这样狼狈?”
“……”她可以拍死这只死公鸡吗?
“来人啊,有刺客。”县令被那少年一脚踢断鬼头刀的腿法给吓坏了,也顾不得去管他那奄奄一息的美妾。
彩衣少年闻言,从怀中掏出一块令牌:“谁敢妄动?我是钦差李大人驾下车马都尉,奉命提调犯人。”
众人面面相觑,你撒谎也有点诚意好不好?怎么都是这种套路?
县令挥舞着双臂,等着他那绿豆小眼儿:“假的,这个也是假的。给本官拿下,快拿下。”
少年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半眯着,还带着青涩气的嫩白脸上依旧带着愉悦的笑意:“狗官,我可是有腰牌的,不信你拿去看。宫内御造的,如假包换。”说着,把手里的令牌扔了过去。
县官手忙脚乱的接住,翻来覆去看了又看。官造的东西他还是认识的。可是,令牌是死的,再说,如果这少年真是车马都尉,就跟不能让他把那妖女带走。要不然他洗干净脖子等着吃鬼头刀吧。
这狗官绿豆眼儿一转,大喝一声:“大胆妖人,竟敢盗取朝廷命官的令牌。刀斧手,听本官号令,将他们就地正法。”
法场上的刀斧手们一听,纷纷向那少年和于归围拢过来。少年哈哈一笑:“没想到你这狗官还有几分聪明。那令牌确实是小爷我盗的。小爷还有事,不和你玩了。”说着拉住于归的胳膊,喝声:“走。”将身一跃……
菜市口一片静寂,众人看傻子一样看着那彩衣少年,片刻之后迸发出一阵轰堂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