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能是同一个故事,也可能是好几个故事杂糅在了一起;总之,萧公子的故事讲了很多,我能记得住的却不多;因为我听的时候精力无法集中,我觉得那些只是他的事,跟我没有关系。
我醒过来距离跳楼事件已经是一个月以后了。
母亲哭得很伤心,不过多半都是表演给前来慰问的孙矿长一行大领导们看的。“孙矿长,你说我们母女俩怎么就这么命苦啊!她爸做了烈士就留下了这根独苗,万一真要有个三长两短的,我怎么对得起我那死鬼男人啊……我们梦露长这副人不像人鬼不像鬼的死样子已经很惨了,这下肯定连脑子也摔坏了,胳膊腿也都断了,长好了也会落下残疾,这以后可叫我怎么活呀……”
“放心放心,情况我都了解了,虽然现在煤炭业的效益一直在下滑,但对于咱们自己职工子弟出了事,矿上绝不会坐视不理,以后有什么困难直接来找我……”孙矿长将慰问金塞进母亲手里,定格,方便宣传科进行360°无死角记录拍摄。
他们说了很久,好像都很关心我,但是我想喝水,却没人理我;孙矿长忙着拍照,母亲忙着数钱。
比起白天的喧嚣,晚上安静了许多。矿医院里有一股很浓的消毒水的味道,用来掩盖血腥味和腐臭味儿。不知道太平间在什么地方,像我们这样的小城镇,太平间里应该没有多少需要停放的尸体吧,不过一两具应该还是有的;人死了都会经过那里,做一个停留,总结自己在世时的一切,之后就要去天堂被插上翅膀,或者是去阴曹地府被勾去舌根,这跟信仰有关。
想到这里,我觉得我应该去太平间看一下尸体。我使劲儿动了一下腿,竟没有感觉到它们的存在,好吧,人生中总有些地方不是说去就能去的;鸽子曾对我说,小学时老师选了她去省城参加一个绘制风筝的比赛,就因为要交十块钱,她爸妈整整吵了三天三夜,最后也没让她去,从此她爱上了吃所有能塞进嘴里的东西,越吃越肥。
“梦露,你还好吧?觉得疼吗?”鸽子眼泪汪汪地坐到了我的病床边。
不得不说,她总是能在最恰当的时候出现,我正在臆想她没能去参加风筝比赛的事呢。
“对不起梦露,这次都是为了给我帮忙,你才会受伤的。你放心,就算你将来残废了,我也会照顾你一辈子!”
我可没从她这话里得到多少安慰。
“梦露,我觉得腊八可能已经开始怀疑我在暗恋他了,这段时间他整个人都跟以前不一样了呢。他不奚落我了,甚至是碰巧遇到了都会躲开我。当时我真不该让你扑过去替他挡一拳,你是我的朋友,他一定能猜到是我要你这样做的……”
腊八不再奚落她居然让她感觉到不开心?突然觉得,我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不过无所谓了,反正都已经过去了;只是不知道我的腿什么时候才能恢复知觉,我还想去太平间看尸体呢。
“对了梦露,我跟你说,黎明可真是个好人,是他叫救护车拉你来医院的。他一直跟着,忙前忙后的,大家都在夸他有本事呢。这一个月的时间里,他每天都会过来看你。有一次,我还看见他的眼睛里有泪花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