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伏语放开孔明义的手,苦笑,自己不是孔明义怎么能凭借自己的喜好就去决定孔明义的未来,难道未来被决定人还不够多吗?
“不用担心,我只是让你在这里住几天,等到凉城的事情过去了,我就放你走。”明明知道孔明义听不到,伏语就像带着几分固执一样一定要说给孔明义听,但是听没听到又有什么,自己已经和孔明义走上截然不同的路了,他回不了头,或者说根本就没有给他回头,或者是选择的余地,他只能一条路走到黑。
命鬼,他连鬼修都算不上。他只是一只供人驱使的命鬼,拖着这具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崩溃的身体,跟行尸走肉有什么不同。只是对于这个既定的无可奈何伏语没有什么挣扎就接受了,因为自己大概还能再做点什么吧。既然未来已经无望,那就不必在畏首畏尾,只要做自己想做的事就好了。
“闻夏你们帮我看好孔明义,别让他出来,他试出我是命鬼了。”
饶是闻夏对于伏语并没有什么好感,但是也知道伏语现在不能被发现,于是就点了点头。
伏语知道就算闻夏心里再不愿意他也势必会看住孔明义,这几天孔明义能不能下床还不知道呢,自己确实有些太小心了。
日晷因为自己离开太久并不如何相信自己,他要做什么自己完全不知道,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让孔明义呆在这里虽然危险但是却比外面好太多。
翌日孔明义再次失踪倒是将孔家主吓了个不轻,这个孔明义安安静静的在自己房间呆着不行吗?
伏语刚进了小院就被慕无忧拦下了。
“前辈。”
“不敢,你这一声前辈可是折杀我了。”慕无忧上下打量着伏语,日晷的命鬼,真正的万鬼之主吗?日晷之所以可以成为历代鬼主最强的,不但因为他的天资绝顶,也是因为这只命鬼,据说是从极北之地的古战场找到的,也就日晷那个疯子,不然谁敢用这只命鬼,不怕被反噬而死吗?
伏语一滞,心知慕无忧已经知道自己可以控制鬼气的事了。
“慕无忧。”
伏语是千万年前的一缕孤魂,连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会消散,通常不会消散的魂魄都是心有执念,自己到底是多么强大的执念才能让自己在这个世间飘荡那么多年。可惜他忘了,虽然执念还在,但是他已经忘了。
“你有名字吗?”慕无忧突然不知道该怎么叫他,他应该有自己的名字。
“忘记了,叫伏语就可以。”做了那么久的游魂,又做了那么久的命鬼,如今更是连人都做了十多年,怎么还能记得自己的名字。
“那好,伏语,明义在哪?”
伏语没有准备否认,但是也不准备告诉他们。
“一个比这里安全的地方。”
慕无忧知道伏语对于孔明义的重视,既然伏语说了那么孔明义现在应该是没有什么危险的。
见慕无忧没有追问的意思,伏语松了一口气,他不想说谎。
“可否为我保守秘密,不要让老师知道。”’
他还是叫颜文清老师,慕无忧突然觉得这只命鬼生前大概也是重情重义的人吧,不然也不会挨了千万年的时间。
“可以。”慕无忧答应的很爽快,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这只命鬼,即便是只命鬼他也总带着几分光明磊落,可见生前也不是什么龌蹉小人。对于这样的人,慕无忧很难生出什么恶意,因为以现在伏语的能耐想杀自己不是难事。
千万年前的一只命鬼,而且又是从极北古战场哪里走出来的,想想都觉得可怕。
伏语似是想起什么来,看了看北方,哪里好像有什么东西,眸色闪了闪,他必须要去一趟!
慕无忧还未看清伏语的动作,伏语就已经不再原地了。慕无忧背负着手,到底是什么样的执念可以让这个命鬼游荡那么久,一个人挨过这么多年,慕无忧想,那一定是对他很重要的事。
极北之境,万里之境,了无人烟,他们说这里是古战场。饶是以伏语如今的速度也足足飞驰了两天,他不知道这里有什么值得他抛下凉城哪里的一切跑过来。只是自己从下定决心那一刻起,似乎有什么东西从脑海中冒出来,很重要的东西,驱使着他不得不第一时间赶过来。
伏语走在厚厚的冰面上,他在这里飘荡了很久很久,久到他都忘了自己的执念是什么。
这下面冰封的是很多很多的尸体,他知道!哪怕没有办法透过这个厚厚冰盖看到,他也知道。这里以前是不是一座城池?不不止一座。
伏语继续走着,他觉得自己那颗孤寂了千万年的心,似乎开始活了过来,他在期待着什么的到来,可是到底是什么?伏语走到一个地方,很平常的地方,平常到连一点点足以描述他的标志物都没有。
手中的鬼气缓缓地聚集,将手贴在冰盖上,鬼气丝丝缕缕的渗透进入冰盖,好冷!这是自己的鬼气传递给自己的信息。伏语觉得就算是自己,也难以抵御这里的寒气,这里是怎么变成这样的?
鬼气越来越浓郁,伏语的脸色越来越白,嘴唇却是诡异的乌紫色。终于就在这具身体面临崩溃的临界点之前,鬼气碰到他想要的东西了,伏语咬了咬牙,再次催动鬼气将那个东西拿出来。
终于那个东西破冰而出!
是一块非石非玉的东西,半圆的,中间有一个圆孔。这个东西自己以前在学宫的古书是哪个见过,叫玉玦,可是早就已经没有人会佩戴了。伏语将那块玉玦翻来覆去的仔细看,可是除了正面有几个自己看不懂的文字,就什么都没了。
但是即便自己看不懂,在这块玉玦入手只是,自己那颗就像是干枯泉眼的心,猛然涌出很多很多的情绪,他觉得那个叫开心和难过。伏语脸色有些木然,自己这么多年除了做人那十几年感受过情绪之外,然后就是现在了。伸手将手放在自己的胸口上,现在他才觉得这颗心是自己的,不是因为这具身体本身的就是凡人所夹杂的情绪,那是自己的情绪。
难道这个东西就是自己的执念?不对自己还没有消散,就说明自己还没有得偿所愿。
可是这个究竟是什么?
“你看!我成年了!”
像是从记忆深处冒出的一句话,像是从心底里翻出的一段画面,那个人的腰间挂着这枚玉玦,随着他的走动而摇晃着。
可是那个人是谁?伏语不记得了就像忘记了自己的执念一样。
将那块玉玦狠狠的攥在自己的手心,站起来,看了看自己刚刚拿出玉玦的那个地方,哪里是自己的尸体所在,他知道,准确的说是他能感觉到,哪里有一种冥冥之间的联系。拿到玉玦之后,伏语离开了极北之境,哪里是一条河的发源地,现在哪里叫岷水,很久很久之前,据说叫流花河,不过已经改名很久了,那时候还是王朝时代,不像现在。
那个时代历史很是久远,很多事情都已经很模糊了,自己知道这些是从一本名叫话斋的古书上面看到的,不知道是谁写的,也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写的。
慕无忧这几天在秋家窜过窜过去,也没被人发现,白荆不禁啧啧称奇,这鬼主做久了不是一点好处都没有的,好歹这捉迷藏时肯定赢了。
“你怎么心事重重的。”白荆最近焦头烂额,这慕无忧就剩了到处乱窜。
“没什么。”慕无忧觉得自己已经做够了见证这件事,在岷州看着闵戎为了闵子澈身死,又看着程凌死在自己一手扶持的家族手里,在这里又要看着伏语走上一条近乎绝路的路,其实很多事情自己真的不想知道。
“你这人就是心思重,跟我学学……”
“学什么,没心没肺?”
“话不能这么说。”白荆一把搭在慕无忧肩膀上,人还是那个人,真是不明白他是怎么在世家贵公子和地皮小流氓之间转换的毫无压力的。
“你没事干了?”
“有!”白荆一脸正经。
“那还不去!”
“你不告诉我秋一清是谁杀的啊,我不就得在这套你的话?”套话套的这么明目张胆,这白荆可真是个人才!
“不用我说到时候自然你就知道了。”慕无忧忍下自己想打死这货的冲动,只是翻了翻白眼。
白荆闻言知道慕无忧肯定不会告诉自己,算了反正死的是秋家人,自己一个白家的跟着热闹什么。
“传令下去,都回去歇着,该吃吃该睡睡!”
那个守卫像是看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吞了口口水,跑了出去。
“你就不用维护你的形象了?”
“他们敢说出去除非是不想要自己的腿了。”白荆坐在栏杆上,背靠着柱子,庭院中是一丛竹子,带着清晨的露水泛着微弱的光,这么多年总是端着很累的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