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投茗苦着一张脸,强睁开眼缝朝外望,心里想,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难道这么快就赶到芜镇了?
尽管晕车晕得神志萎靡,肖投茗仍留有心,芜镇距离渡头镇近三百里,圆脸大叔仗着赶车技术好,也仅能保证天黑前能够到达。可是透过窗帘照射进车厢的阳光还很强烈,看天色,距离天黑尚早。
这时候,只听车头似乎有好几个人在走动,隐约的对话声传来。
“需要帮忙吗?”锦鲤声音清脆悦耳。
“车坏了。”有人应道。
圆圆脸大叔主动说:“我帮忙看看。”说着,他走到车辙旁,弯腰细看。
那是一辆十分华丽宽敞的马车,光车轮都到锦鲤肩膀那么高,车厢差不多是小驴车车厢的两倍。车头由两匹高大雪白的马儿并驾齐驱。
锦鲤也凑上去,学圆圆脸大叔的样子,弓下腰,朝车底框架连接处望。
一个非常清越动听的男声在她背后响起:“这是你们找来帮忙的?你们都修不好,找个姑娘来修?”
锦鲤有点诧异地看向声音的方向。她现在明明是书童的打扮,如何还被看成姑娘?
只见一个白衣如雪的美男子站在坏了的马车旁,一双大大的桃花眼,目若朗星,此刻正微颦着眉同自己对视。
锦鲤从未见过这样好看的人,不由再上下扫了几眼。他随意散着头发,衬得下巴尖尖的。阳光洒在他的脸庞和身上,雪白的衣裳和脸颊都闪烁着微光,整个人如澄净的壁月,又如上等的瓷瓶,温润洁白,纤尘不染。
锦鲤注意到,那人左眼眼尾有一枚小痣,衬得他眼神更加婉转低徊。一阵微风拂过他的衣袖,白衣飘飘,风流倜傥。如果世上真有谪仙,大概就是这个样子。
一个小厮站过来,一面给白衣男子摇着折扇,一面嘟囔:“这乡下的孩子就是粗野胆大,这么直勾勾地盯着我们爷看,呆若木鸡一样。”
锦鲤听出来是在骂自己,一瞪眼睛:“我是看看这位少爷怎么认的,能把我看成姑娘。”
白衣男子倒是不以为意。迎着锦鲤肆无忌惮的目光,他双眸微眯,勾起嘴角一笑:“你说是小子就是小子吧。那这位小兄弟,你都看了我这么半天了,还是再看看车吧。这车你看修得好吗?”
锦鲤一缩脖子,有点惭愧。她根本不懂车,哪里看得出什么名堂?看个热闹罢了。
“大叔!”她低声换圆圆脸大叔:“怎么样?修得好吗?”
圆圆脸大叔用手在车架下面摸索了一番,缩回被粘染得黑乎乎的手掌:“不换个车轴,就没法用。”
站在白衣男子身边打扇子的小厮率先“啊?”了一声。其它几个小厮也凑过来,众星拱月地围着白衣男子,其中一个看上去最稳重的开口说道:“爷,这荒郊野岭的,没法换新车轴。不能让您在这样的地方一直受罪。”
锦鲤善意地邀请:“可以搭我们的车。”
打扇子的小厮瞥一眼一旁的驴车,不屑地说:“这么寒酸的车,我们爷可不能坐。我们还是再等等看吧。”
稳重些的小厮紧皱眉头:“万一不凑巧,后面没车了呢?你让爷在这儿过夜?你的命赔得起吗?”
打扇子的小厮不说话了。
一旁另外有一个小厮凑到圆圆脸大叔旁边,同他商量:“我们把你这车买下来,你看怎么样?”
圆圆脸大叔木着脸:“那我怎么办?”
那小厮犹豫了一下:“……我出一百两银子。”
圆圆脸大叔反倒笑了:“这是我吃饭的营生,多少钱我也不能卖啊。再说,卖给你了,我坐什么?”
“安子!”稳重的小厮唤了一声:“别光想着用钱解决事情。这样吧,我们其他人留下想办法,安子陪着爷一道搭这个车走。”
白衣男子望着小驴车的车厢,突然开口:“车厢里面还有人?”
锦鲤点点头:“里面是我少爷,他有些不舒服。得在车厢里休息。
打扇子的小哥不以为意:“让他出来。他哪里有我们爷尊贵?”
锦鲤竖起眉毛正想反驳,白衣男子率先笑了,眼波流转地望着锦鲤,口中打圆场道:“毕竟是特殊状况嘛,愿意搭我已经是善心大发了。谢谢你啦,小兄弟~路上我们就挤一挤罢。”
锦鲤总觉得他那“小兄弟”三个字咬音有点怪,似乎包含着什么奚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