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杨秀娥的愿望
薛小银看到了薛眠眠的那只猫，看到它爬到了小草屋的屋顶上一直在嘚瑟，也看到了那只猫朝着他摇尾巴。
他撇了撇嘴，非常不屑。
他不喜欢薛眠眠的这一只猫，或者说，他根本不喜欢任何小动物。从前在薛家的时候他就没喜欢过，现在更不可能喜欢。
他心里甚至还想，这只猫自己跑掉最好，千万别再跟着他们了。
所以，他看到小草屋房顶上的那只猫开始浑身抽搐，最后身子一歪倒下的时候，他竟然没有惊讶，也没有紧张，只是波澜不惊地看着，甚至更没有去喊正在和杨秀娥谈“生意”的薛眠眠。
他就那么睁着眼睛，看着那只猫倒下了，没有叫任何人。
穆博涵知道自己的身体像是被什么针管抽了似的，感觉到自己的猫的身体僵硬地倒下了，他甚至感觉到了自己刚才那一瞬间昏迷了。
但是，在昏迷之后，他却又清清楚楚地听到杨秀娥的声音，从很近的地方传来：“……我的愿望很简单的，我只想做一件事，一件我当年没有做，后悔了一辈子的事情。这件事，一直日日夜夜的缠着我，即使我后来苟活了这么多年，这件事都不肯放过我。我不想死了之后，也要一直被这件事缠着。薛眠眠，你能帮我办到吧？回到过去，回到我的梦里，帮我……救救我的孩子……”
穆博涵看到薛眠眠的脸颊上画上了红色的花纹，这一次，是左右两侧的脸颊一起画上的。正在给自己脸颊画花纹的薛眠眠动作很快，那些花纹就像是视频特效里的快镜头一样，几乎是起头了第一笔后面的花纹就自动出现了。
而且，这一次穆博涵还发现了不同。
薛眠眠的右手里握着两只毛笔，都是细长的毛笔，毛笔的笔尖上都沾着红色的血。这两支毛笔很像，唯一能区分它们的是，一支笔杆上雕刻了繁琐复杂花纹，一支笔杆上什么都没有，光滑滑的。
穆博涵知道，这东西就是薛家笔，薛眠眠以前和他介绍过，还告诉过他，薛家笔分阳笔和阴笔。
他看到过好多次薛眠眠用这些笔在自己脸颊上画花纹，但是还是第一次看到薛眠眠同一只手两支笔一起画花纹。
就在这两支笔笔尖上的红色“颜料”在薛眠眠的脸颊上落下最后一笔时，穆博涵忽然觉得自己像是被放进了滚筒洗衣机里，整个人开始不受控制的旋转，等他彻彻底底清醒过来时，却发现他是跟在薛眠眠的身后的。
薛眠眠衣服装扮上没有什么变化，手上的两支笔不见了。穆博涵是跟在薛眠眠身后的，他看不到薛眠眠的脸颊，也不知道她脸颊上的花纹是不是还在。
这里似乎是一条长长的走廊，薛眠眠一直向前走，周围的光并不亮，但是能看清楚路。几乎跟着薛眠眠走了一会儿，穆博涵才渐渐地意识到不对劲。
他，根本不是跟着薛眠眠走，他不能动，也不能控制远近距离，也不能想停就停、想走就走。
他甚至根本看不到自己的身体。不管是猫的身体，还是人的身体，他都没有。仿佛他就是固定薛眠眠身后固定位置的一个监控摄像头，还是视角被固定的那种，只能看到镜头范围内的事情。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呢？
穆博涵一头雾水，但是现在的情况已经没有时间让他去考虑他自己怎么了，而是他发现，他和薛眠眠，更准确地说，是薛眠眠一个人所在的这个走廊，是一个老旧楼房的那种走廊，很有年代感。
穆博涵以前见过这种走廊，在当地被称为“小炮楼”。虽然叫做“小炮楼”，但是这并不是有大炮的那种炮楼，就是那种除了睡觉的卧室之外，所有的公共空间都在走廊上，公共厨房、公共厕所、公共走廊、公共阳台。
这种楼，都是有年代感的楼，是建造比较早的楼房，可以说在建造时期，是属于相当好的房子了，但是后来随着经济发展，这种楼房逐渐被淘汰，后来一般也只有外地来的没钱的租客才会租下这样的房子。
穆博涵很奇怪，为什么刚刚还在小草屋的薛眠眠，出现在了这样一条公共走廊里。
公共走廊里，很明显还有人在做饭，洗衣服，偶尔传来的嘈杂声，吵闹声叫骂声，都格外地真实……
不过，他的疑问没有存在多久，很快穆博涵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因为他看到了一扇半开的门里面，有个女人缩成一团靠在墙上，双手抱着头，瑟瑟发抖，好像在恐惧什么。
这个女人，就是杨秀娥。
不是现在的杨秀娥，是年轻时的杨秀娥，至少要比现在年轻二十岁。
薛眠眠朝着这间房间走来，穆博涵这个固定了角度的“监控摄像头”也只能跟着薛眠眠身后的这个视野看到一些东西。
房间内，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拿着一根棍子，不停地抽打地上的孩子。
孩子只有四五岁，浑身上下一件衣服都没有，身上全是伤痕，一道道青青紫紫，有新有旧，让人看到就阵阵揪心。孩子还在哭，但是哭声已经不大了，几乎已经没有力气哭了，他声音很小地喊着：“妈妈救我……妈妈救我……”
很小很小，很微弱很微弱，但是这个房间根本不大，靠在门边墙上的杨秀娥肯定是能听见的。但是，面对着这样的声音，面对小小的孩子微弱的求救，杨秀娥只顾着自己抱着头，浑身发抖，根本没有打算去救她的孩子。甚至，她还用胳膊捂上了耳朵，只顾着流泪，小声地念叨着：“别喊我，别喊我……”
看到这一幕，穆博涵猛然想起，当初他听到杨秀娥和薛眠眠的对话时，杨秀娥自己提到过的，她说她儿子命苦，摊上了一个不好的爸，又摊上了她这样的妈。她在丈夫殴打自己的孩子时，不敢去救，最后还是因为被孩子爸殴打，导致高烧不退，引发肺炎，最后送去医院时已经来不及救了。
这个场景，就是当年那个孩子被殴打的场景！
一个五岁的孩子，即将死亡的现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