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候弓与露清晓的对决倒数十天。
经历整整十天比死还要难受的惩罚。
鬼门关游过一回的候弓,他知道“死”不难受,难受的是露剑萍的惩罚。
候弓坐在只剩四分之一的平滑石块,看着师傅露剑萍施展斩龙剑法。
这便是斩龙三式十三剑的精要。
候弓将十三招剑的变化看仔细了,但斩龙剑法深奥之处在於奔雷丶驰风丶御火三式的发劲。
“师傅,你为何不将斩龙其中的口决跟弟子说呢。”候弓道。
“我不清楚口决啊。”露剑萍道。
“师傅你不是会斩龙剑法?”候弓奇道。
“你太师傅使了一遍,我心领神会,就会使了。”露剑萍道。
无双剑胆露剑萍用天才来形容还太客气了。
“连口决也未传?”候弓问道。
“那日太师傅有念与我听,但我全忘了。”露剑萍道。
轰的一声,山猛手中短刀一挥,刀锋隐隐发出奔雷式的劲鸣。
“你看,奔雷式连山猛都会使了。你还不如一个野人。”露剑萍道。
山猛天资的确聪明,与万兽为伍,便能够自行创下兽形般的轻功。现在又瞬间领悟斩龙剑法的精髓。
“别拿我这个正常人和你们这群异类相比。”候弓道。
露剑萍道:“说我们是异类,山猛你觉得这算不算忤逆师尊?是不是该严重的调教一下。”
山猛停下刺出的奔雷刀,歪头不解。
“山猛,点头就对了。”露剑萍道。
十天来露剑萍把山猛视为自己的弟子,教导山猛许多常识。
这工作本是候弓的分内工作,但候弓只要意识还清醒,就会被露剑萍五花八门的训练压垮。
山猛听见“点头”这关键字,她知道点头是什麽意思,连忙重重的点起头。
候弓道:“山猛,你……”吃里扒外。
山猛的选择,正如自然的法则,向强者臣服。
“山猛年纪轻轻便已知晓正义为何物,将来前途无量,孺子可教。”露剑萍娇笑。
“师傅就是正义?”候弓难以置信。
“笨徒弟终於明白了。”露剑萍有感而发。
露剑萍从溪边选了座巨石,比之前候弓所扛的足足大了一倍,脚尖运驰风劲一铲:“笨徒儿接着。”
巨石飞向候弓。
候弓不敢待慢,两手蓄劲接着,露剑萍掷石之力加上石头本身重量,二者形成的力道令候弓双脚颤抖,连退三步。
“扛石跑山。”露剑萍命道。
候弓将岩石扛在肩上凝气运劲,踏步前行。
露剑萍脚一点已跃上石头之顶。
“山猛来。”露剑萍向一旁挪出一个空间。
山猛丝毫未考虑候弓的负重,一跃而上,在露剑萍身旁坐定。
候弓脚沉入土中数吋,几欲诡倒。
奋力踏步,候弓肩负巨石,石上坐着山猛与露剑萍二人绕山一圈。
整整走了三个时辰,才回到伐树空地。
候弓将巨石抛下,伸展着巨石长时间压住的肩颈。
露剑萍仍在石头之上,高声道:“山猛你用斩龙剑法跟候弓较量。”
山猛兴奋地直接将候弓扑倒,舔了舔他的脖子,咬着候弓的耳朵,脸上满是骄傲的神色。
候弓道:“再来。”
山猛根本不管手上的功夫是否是斩龙剑法,只要能击倒敌人她根本不择手段。
山猛狩猎所习得的轻功,速度堪可与露清晓分庭抗礼,又怎是候弓初窥上乘武学能够足以反应。
第一次倒下,候弓只眨了一次眼。
“第一堂课,敌人在强,全无防备也是无用。”
第二次倒下,候弓护住要害与山猛过了九招,败在山猛以奔雷劲缠住刀柄的刺击。
“第二堂课,我懒得说了,你自己用心体会。”露剑萍意兴阑珊。
“真不负责任。”候弓埋怨道。
天才未必适合作师傅,露剑萍便是一个例子,她天负异秉从来不能体会学不会的痛苦,及苦练所需要的时间。
日升日落,候弓不断倒下和爬起无数次。
时间流逝,候弓每一次倒下的间隔渐长,候弓虽不能取胜但眼睛已追上山猛的速度。
夜半时分,乌云罩空,无月无星,候弓又陷入绝境,山猛的轻功本就无影无纵,捉摸不定。
此时黑夜降临,山猛身形融入漆黑夜色。
候弓更难应付,白日的经验一入夜全化为乌有,形同虚设。
山猛亦聪明利用环境优势,不使用明目张胆的奔雷内劲,而以驰风式与御火式应战。
候弓又是在瞬间倒下数次。
冷不防,山猛使用奔雷式,零距离爆出霹雳雷霆,力道沉猛。
距离近在眼前,山猛的刀柄以奔雷之式袭向候弓的颜面。
候弓鼻子剧痛,热血爆出,却未倒下。
怒从心起,伸展擒拿手,一把扣住山猛袭击的手,身体重量往下挟制。
候弓将山猛的手臂逆向施力,竟是有意将手臂折断。
露剑萍喝道:“注意分寸。”
候弓连忙将手放开,山猛急窜而出,畏缩地躲在露剑萍的身後。
山猛不知斩龙奔雷式的威力,出手轻重不分。而候弓则是有意要将山猛的手臂断去。
候弓鼻腔被浓郁鲜血堵塞,难以呼吸,一袖擤去满脸的鲜血。
血仍留不止。
“看看你的样子,还有什麽话说。”露剑萍喝道。
候弓不语,知道是自己过於意气用事。
“一定是因为肚子太饿的关系,能回门中吃饭吗?”候弓佯称道,但他的确一连十日未有米饭下肚,松果和清水实在是难以果腹。
“走吧。”露剑萍青影一闪已在一丈远的林间。
露剑萍飞奔上山,候弓跟着走在露剑萍的後方,师傅的青影却逐渐变小离候弓越来越远。
候弓想起露清晓在带自己上山时曾传授一点青城派脚底运劲的法门,此时水月刀法的周天运行已成,候弓将运劲轻身的脚法融入其中。
脚底一紧,候弓向前一纵,跃上古松枝头,不待身形站稳,再度向山顶迈进。
山猛紧跟在候弓身旁,如影随形,两人在山林中如猿似鸟般跳跃。
露剑萍早在石梯之末山门之下伫立已久。
候弓山猛跟在露剑萍之後,许多人对山猛议论纷纷,品头论足,毕竟她可是冷血杀死三名青城弟子的凶手。
露仁甲走近候弓:“你知道除了露清晓的笑容之外,有多加了一个新的赌盘。”
“候弓对阵露清晓,谁胜谁负,究竟鹿死谁手。不同於清晓师姐的笑容难以达成,这次大家都是掏足了老本压你输。”
“一面倒的赌局有什麽好开的。”候弓意兴阑珊。
“大家都猜测除非你找到绛草冷还丹同等级的仙丹每餐当饭吃或许可以获胜。”露仁甲道:“剑胆师叔涉足江湖颇深,应该有许多灵丹妙药才对。”
“没有,连饭都没得吃了,还吃药。”候弓想随便打发露仁甲。
“只要你赢了,我就成富豪了,所以你一定得赢。”露仁甲拍了拍候弓的肩膀。
候弓一直搞不清楚露仁甲的为人,有时见他为丁凝宁做牛做马沉着冷静,现在又一副业馀赌徒的鬼灵精怪。
“我也要押。”候弓心念一转。
“压你自己?”露仁甲问。
“当然。”候弓白了露仁甲一眼。我可是输了就要被断手废武逐出师门,赢者全拿,输者就一败涂地。
我若赢了,拿到白花花银两,立马回鬼哭山,在这里有几支手都不够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