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卷（012）：汪溥

　　“扈老师，这样做，只怕是要委屈您了……”

　　自从穿越成功，已是五个年头，郑艾的宿主肖衍坐上皇位，也已四年左右，真庄子所谓：人生天地之间；若白驹之过隙；忽然而已。不过他们也养成了一种默契，当直呼后世的本名时，两人再无虚文客套，全然真心对话。

　　“小艾，不必顾虑老师，要说有此结局，也可说于愿足矣。”

　　其实扈莱并没预料到最后的结局会是一场全天候的虐恋，可说意想不到，又是求之不得。记得年轻的时候，读过一本传记，一位人文学家，早先嫁了一个有名的作家，后来丈夫不幸早逝，她又变成了一位同志，与自己的女助手同居。一个人生，两番体验，无论是异性恋，还是同性恋，研究起来都是得心应手，终于著作等身。掩卷之后好不遐想，若也那样折寿也成。

　　真可谓梦想成真，没想到竟也能如愿以偿。

　　阴差阳错，一同出发，穿越而来的两个同伴失踪了，也就无从立刻返回。虽然科学实验，难免失败，都做好了最坏的打算，但毕竟也是一个生死攸关的挫折。

　　然而真应着了那句老话：塞翁失马，焉知非福？没想到接下来竟是又一幅生活的画卷铺开在自己的面前，更没想到自己内心最为企求的竟是一种异常的恋情。

　　在后世，自己虽然已经成了鳏夫，可也有过恋爱，有过婚姻，丧妻之后还有续弦。只是现在的体验迥然不同于从前，莫非这就是文艺复兴时期意大利人马尔西利奥·费奇诺所竭力推崇的那种帕拉图或者苏格拉底的式样吧？

　　不仅是精神上的，还是一种非常纯粹的虐恋。只是纯精神的统治，纯精神的服从，没有任何掺杂。故而也是一种前所未有的体验，简直无法跟人名状。

　　似乎冥冥之中真有那么一种存在，正在默默多眷顾着自己。让人返老还童，梅开二度。所以现在如果再有机会让他返回后世，再也无法不做别样的斟酌。

　　能在这个古代的世界上安度晚年，对他来说该是一个不错的选择。可惜事事不能皆如人愿，要想在此颐养，有些问题不能忽视，有些事情必须处理。

　　毋容置疑，后世文明的发达程度，远远高于当今世界，毕竟差着二千多年，多么漫长的积累，应付一般的事务，对他们来说并不困难。况且治国理政，还有一班文武大臣，他们更多的只须把关而已。一个接受过完整教育的后世精英，对于国计民生不可能太生疏，况且还是一对两个，智慧和学识统统翻倍。

　　再说郑艾就好穿越小说，最熟悉的就是治国英才，救世妙手，想不效仿也难。

　　相反，最大的危险不是来自当世，而是他们的同事。一起出发的六个同事，迄今还有两个没找到，但是种种迹象表明，他们只是失踪，而并没有失事。

　　换句话说，他们并没在穿越中途毁灭，而是同样到达了这个世界。既然到达了，也不见主动来回合，那只说明一个问题，每一个人都有悖于初衷的想法了。

　　就在他们统治的南嘉王朝境内，常有所谓的异征祥瑞报来，以他们两个的目光看来，那都该是某一种超越时人所能理解的力量展现。譬如爆发力，譬如耐久力，譬如速度，譬如平衡，而就这四种力量而言，正是六个人人手一只的那种黑科技扳指都能产生。

　　简而言之，也就是有人正在使用那种只有他们同事才该有的扳指。

　　扳指能帮使用者提升力量，这都是当初为了更好地保护穿越者而增加的功能，附身于太监首领汪溥体内的扈莱正是利用这点奠定了自己的武功地位，从而仿照明朝的东厂西厂，也创立了一套具备浓郁江湖色彩的特务组织。

　　没想到现在也有人正在利用这些功能影响这个世界，譬如新近崛起的江湖大帮摩门，据说门主尤擅身法，一套赤兔凌空出神入化，可与佛门的紫燕翻翼乃至空门的马超龙雀媲美。传得一时纷纷扬扬，骇人听闻。可对这两位来说，一点也不难理解，借助扳指的提升，四种力量一配合，最不可思议的身法都不难。

　　他们怀疑这个门派的门主不是别人，正是他们的一同穿越成功的一个同事夏峦所控制的那个吴晁晖。当初谋夺南国帝位的行动中，夏峦－吴晁晖只是充当一个秘密信使。

　　夺位成功，肖衍和汪溥也就成了形影不离的君臣，至于吴渊岳还在灵山，但是朝廷自有信使，另用密使不啻于画蛇添足，于是吴晁晖也就失去了往昔的作用，按照计划，她得带着废帝废后避居海外，从此就跟他们失去了联系。

　　严格地说，是她不再来找他们了。郑艾－肖衍乃至扈莱－汪溥君臣俩自然不能轻易离开京城皇宫，而米露－吴渊岳也算道门大隐，老在江湖上奔走也不合适，所以要说失联，只是夏峦－吴晁晖再也不主动来找他们几个了。

　　直到汪溥注意到江湖上新出现一个名叫摩门的帮派，他们才怀疑到她。汪溥认为，控制着吴晁晖的那个夏峦来自海外，祖籍宝岛，心胸本就脆弱。该不是看着这里一君一臣，那里高隐大德，心里耐不住寂寞，也想弄个尊位享玩。

　　后来发生了玄坛摩门争夺灵山一事，他们更是深信不疑了。去信探询米露－吴渊岳，果不其然。原来吴晁晖去找吴渊岳了，想借灵山帮她摩门扬名立万。

　　虽然夏峦－吴晁晖自立门户的做法未免突兀，但是他们也不便公开反对。若以后世计，他们只是同属于一个民间合作科研团队，并无严格的纪律约束。穿越到南嘉王朝，虽有君民名分，那也只是个表象，哪来什么真正的隶属。

　　不过，尽管现在只是苗头，但是将来的分庭抗礼之势难免。唯一可以宽心的是吴晁晖摩门的总部尚在海外，只要不向大陆发展，应该不会发生冲突。

　　只是另外两个失踪者就不好说了，有迹象表明他们不仅抵达，而且还有活动。

　　最明显的一桩，就是四年前肖衍带兵围攻京城建康，久攻不下，而且当时的皇帝肖宝卷还非常嚣张，经常到城头上督战，还在阵前嘲笑肖衍自不量力。他之所以有恃无恐，则是因为城楼高远，即便射得最远的机弩也奈何不得。

　　就在最后一次，突然从肖衍的卫队之中越出一位裨将，弯弓搭箭，竟是射中，要不是肖宝卷正好转身下去，凑巧躲过一命，纵是这样，也射断了他的一条腿。

　　如此神力神射，肖衍自要怀疑，只是众目睽睽之下不便当场挑明。于是就派时任信使的吴晁晖去跟他联络。想不到没隔多久，这个人就凭空消失了。

　　当时事忙，又得开国，又得平叛，破旧立新，不亦乐乎。待到平复之后，他们两个再想找人家，却再也找不到了。听吴晁晖说人家之所以一箭能定江山，只缘出身猎户，手上功夫熟能生巧。但等到摩门崛起，就不免怀疑了。战事虽毕，城楼依在，随便一看，都知道那绝不是一般人力所能及的距离。

　　也许失联之人不愿跟他们联系，就有夏峦－吴晁晖的撺掇，如果已存分庭抗礼之心，那么她肯定就要培植党羽，扩充势力，再也不可能笃守初心了。

　　在其位，谋其政，如果他们两个真的决定要留下来，确实应该对南嘉王朝所面临的形势好好研判一番了。假如把他们自己剔出来不算，那至少还有四个人，或者往大一点说，每个人都可能形成一股势力，对朝廷造成威胁。

　　还有朝廷本来的问题，天灾人祸，内外觊觎，不连皇弟肖宏也天天有人告他谋反吗？

　　郑艾－肖衍说得不错，他们是该好好坐下来商量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