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宜……”她听见有人在喊她的名字,于是她下意识的回过头一看。
“贺庭木……”她极不愿意相信的叫出了这三个字。
“你是什么时候变成韩书晨的?”她见到他的第一句话,就这么问到。
“果然你都知道了……”贺庭木怔了怔,眼神闪烁了一下,之后才开口道,“从韩绍去世的那一天……”
“五年了……”谢之宜苦笑了一声,又道,“真没有想到再次见到你是在这样的情况下……”
“之宜……”贺庭木喃喃着,似有些心疼,又有些凄楚的模样。
“是贺教授告诉你的吗?”谢之宜又突如其来的问道。
“什么?”贺庭木懵了一下。
“你回到1000年前,所做的那些事情。”谢之宜眼神有些空荡恍惚,道,“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为她所犯下的罪行,而掩护。这样……有意义吗?”
贺庭木默了默,“正因为没有改变结果,所以我父亲才选择,让你自己回到过去……”
“你说的不完全对。”谢之宜望向了他,声音突然变得很轻,“或许,结果已经发生改变了……”
“你说的……是什么意思?”贺庭木的眸子突然闪现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光。
谢之宜低头扯了扯自己的身上的衣服,才站起了身来,仿若悲悯而又镇定道,“她没有死。我也,不会死……”
贺庭木默然,他看着这样的她,却有一种不知名的陌生和距离感。她似乎,变得与从前的她更加不一样了……
他心中本该为她欢喜,却又感到一阵的难过。什么都不一样了,什么都变了,那个陪在她身边的人,也不再是他了。
谢之宜望向了窗外,愣了愣,又失了失神。
在所有的一切都变得明朗的时候,在所有的一切都发生了改变的时候,而那个本该与她一同分享喜悦的少年,她又该……去哪里找回呢?
……
一千年前。
连续下了十几天的大雪,冬日里的寒梅正香,凛冽的寒风吹得人打了一个又一个的喷嚏。
而林若回到淮城的那天,寒风吹垮了一片又一片的树干,大风的呼啸声显得则是格外的肆虐和猖狂。
他刚回来的时候是带着笑意的。冬日虽冷,却因为心底有着什么期盼,所以连走路,都仿佛像是踩着花一般轻飘飘地,似乎都要飞起来了。
可是后来,当他看见那个躺着床榻上的她……那个早已经没有了呼吸,全身冰凉凉地半点生机都没有了的她……他绝望了……
“之宜……”林若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过了好久好久,才开始颤声唤道她的名字。
“你不是说过,会等我的吗?”
“你不是说过,想看看那盛世之下的十里红妆吗……”
林若一遍又一遍地重复着这些话,可是,她已经都听不见了……
她的手冷的就像那冰河一样,也彻底,冰住了他的心。他捂着她的手,却再也感受不到丝毫的温度了。
阴寒,冷寂,一股绝望到几近疯狂的撕裂声从他的心口涌上。原来痛到极致,竟是这般滋味。没有咆哮与过多的眼泪,干裂的喉咙仿佛有血迹侵入,心口犹如万蚁在同时啃噬。
又仿佛什么都没有了……
他静坐在床榻的边上,寒风的呼啸声拍打着窗户吱吱作响。
明明是人间,可他已经身置地狱一般。
他握紧的拳头开始逐渐渗出了血来,眉头紧拧,脸色苍白。
“我要该死的人,全都给她陪葬……”
他的眼眶从发红,到逐渐的发黑,再到最后,幽暗到仿佛是来自无间地狱里的恶魔。
……
21世纪。
谢之宜醒来后去的第一个地方就是临安市。她的印象里,那里在一千年前,就是淮城。
临安市最新出土了一批文物,据说是景武王在淮城所留下的遗物。
这批遗物里面,除了金银珠宝,最特别的就是一副已经泛黄了的画像。
当谢之宜在展厅,看到那副画像时,愣住了好久。等旁边的人再喊住她时,她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湿了眼眶。
那画像中的人是一名女子。女子带着面纱,穿着盛世红衣,眼角勾起的一个小小的弧度却媚而不妖,眉心中间最为别致的便是那一朵牡丹花。
万盏烛光,步步生莲,像极了那日,她在万花楼中的一支舞曲。
“大人……”
所以,大人就是后来的景武王吗。
她不愿意相信,也不敢相信。景武王前十几年都被他的父皇保护的很好,历史上甚至都找不到关于他幼年时的丝毫记载。
可后来的景武王,却是一个及其悲剧,而且狠戾的人物……
据说,他雷厉风行,手中沾了无数人的鲜血……
又据说,他临死之前将天下拱手让给他人,为无数朝臣所不齿病垢……
谢之宜在不知不觉中已经哭出了声。原来她走了之后,他为她做了这么多……
“景武王,他……后来的结局怎么样了?”谢之宜声音颤抖着,向一旁的导游问道。
导游指了指画像下面,一个石碑的记载。
昭和元年春,景武王带兵亲征,一统南北,凯旋归来。同年冬,景武王卒于一场大病,享年十九岁。
谢之宜绝望地蹲到了地上,死死地抱住了自己的膝盖,彻底大哭了出来。
原来,她的少年,永远留在了那个皇城,留在了盛世开始的那一年。
昭和元年,那个少年,最终定格在了他的十九岁。
本书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