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神秘人

　　“哈”石玥怔了一下，大笑。

　　“你们是在恶作剧吗？你们在拍搞笑视频是不是。”石玥又好气又好笑，在她看来，这是目前最合理的解释了。

　　“啊？你觉得我们是在开玩笑？”男子急忙摇了摇头，温文尔雅地笑着回道：“不，不是的。”

　　“这一点都不好玩好么！”石玥隐隐带了些恼怒，冲屋内喊道，“陆离！陆离！你出来。”

　　然而，屋内并没有任何回应传来。

　　石玥转身，走回屋里嚷道：“哈，你们合起伙一起整蛊我对不对？！哈，我承认我被你们吓到了，你快出来。”

　　只有寂静的微风在耳畔呼呼而过。

　　石玥开始紧张了。

　　“陆离！陆离！”她叫道。

　　白炽灯将整个屋子照的惨白一片，房间内一览无余，但是并没有陆离的身影。

　　“陆离！”声音已带了颤抖。

　　陆离不在，她不见了。

　　石玥内心惊惶弥漫，陆离不会的，那个书呆子不会开这样的玩笑。

　　“石玥女士，你必须收下这封信！我发过誓一定将这封信交到你手上。”男子跟进屋内。

　　石玥恼怒地径直冲西装男子走过来，气势汹汹：“你是谁？你为什么来这里？！”

　　男子不为所动，眼里满是坚毅，沉着正色将信封伸向石玥：“我答应过她的。”

　　“答应过谁？”石玥怒目相视。

　　“我的祖母。”西装男子停顿了下，

　　郑重其事道：“陆离。”

　　一霎那头顶炸了个响雷，石玥遭受到电击一般木楞楞地怔在那里。

　　“你祖母？”石玥觉得眼前发生的一切已经超出了自己的认知范畴，面前的土地仿佛在脚下裂开。

　　“是的，她二十六年前去世了。”男子哀声补充。

　　半晌。

　　“呵。”石玥嗤笑了一声，显然对这番说辞不买账。

　　这怎么可能，陆离明明刚刚还在屋子里跟自己说着话，怎么可能是眼前这个中年男人的祖母？还二十六年前就去世了？

　　石玥不能看到自己脸上的表情，但她知道肯定写满了难以置信。

　　西装男子面对满脸狐疑的石玥不知道还能说些什么，只好皱着眉将信封递给了石玥。

　　石玥恶狠狠地一把从男子的手中抓过信封，三下两下撕开。

　　信封里装着几张老式黑白照片，泛着岁月染上的枯黄。

　　石玥飞快地一张张翻看过去，有一张单独的照片：一位穿着旧式样格子小洋裙的的女人挺直腰站立着，一头略带了些自然卷的黑色齐肩短发，目光飘过镜头好像在望着未知的远方，嘴角一抹自信阳光的微笑。

　　太像了！石玥惊讶不已——照片里的女人和陆离长得几乎一摸一样。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她们是亲戚？她是陆离祖辈失联的姑奶奶？

　　“你们是亲戚？是有血缘关系吗？”石玥不停地摩挲照片，好像要把照片擦得更清晰一点，让自己瞧个究竟。

　　“什么？”西装男人好似没听懂。

　　得，除了视力不大好，这位先生的听力好像也不怎么样。

　　“怎么可能他们两个长得几乎一模一样”石玥一字一句解释道“我的陆离，你的奶奶。”

　　西装男子没有吱声，他也根本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如果这些照片不是故意做旧的话。”石玥补充道。

　　男子连忙摆手：“这些照片绝对是真的，我以我自己的人格担保。”

　　“小姐，我并不是在诓你。”男子盯着石玥的眼睛，一脸严肃地说道，“您自己心里其实也清楚这一点。”

　　石玥咬住下唇，没有言语。

　　她从信封里翻出几张纸——是一封手写的信，看起来很长。尽管石玥不愿意承认，但是这白纸黑字的的确确是自己熟悉的字迹——它属于陆离。

　　石玥迫不及待地展开。

　　“1987年6月4日

　　我最最最亲爱的小石玥：

　　如果我的孙子履行了他的承诺，那么在你打开这封信的几分钟前，我们才刚刚说过话——对你来说是这样的。对于我而言，却已经过去了半个世纪那么久。

　　很难相信吧，我也觉得这一切简直是荒谬。

　　但是它就是这么真实地发生了。

　　怎么样，我的孙子是不是很帅，他长了一双像我的眼睛。”

　　石玥抬头仔细看了下眼前男人的眼睛。是的，他有一双陆离的眼睛——圆圆得小鹿斑比一样的杏仁眼。

　　“嘿，你看到那些照片了吗？有一张是我和我的孩子们的合照，看到里面最小的那个小女孩了吗？我们叫她小十月，大名里带一个玥字，真希望我的小十月跟你一样聪明伶俐。

　　我一直都在想你。”

　　石玥温热了双眼，眼前那张黑白照里三个小孩子围在她的身旁，陆离满脸洋溢着幸福的笑容。一个扎着朝天小鬏鬏的小姑娘笑着露出掉了门牙的缺口，可爱极了。左右分别站着两个穿着小西装，一本正经的小男孩。

　　泪水渐渐模糊了视线，这些照片不可能作假——她心里明白。

　　石玥不停地摩挲着后一张照片上笑容慈祥和蔼的银发女人，这些照片触摸起来是那样地真实，满满都是历经岁月摧残的痕迹。

　　——而且，谁会费尽心思来设置这么一场骗局呢？为了什么？就为了恶作剧吗？

　　答案是什么？石玥心里了然。

　　但是石玥不愿意去相信，眼前的这一切太过残忍。

　　她在失去了自己的母亲之后，又在这一天失去了一直疼爱自己的奶奶，

　　难道现在又要说服自己：再一次失去了自己所爱的人吗？

　　不！

　　“不！你们真的是太过分了！”她不停地否认，“怎么能这样！！！”

　　用力一掷，信封信纸连带着照片被狠狠地摔在了冷冰冰的地上。

　　石玥再一次转身走回屋内，脚步用力地踏在地板上，发出“磴磴磴”地声响，像是她愤怒的低吼。

　　“陆离！”石玥慌张又痛苦的声音在空气里飘荡，“陆离！你给我出来！”

　　陆离说不定还在屋子里，在跟自己玩躲猫猫而已，只是暂时没找到！石玥这么安慰自己。

　　石玥不停地呼喊陆离的名字，希望哪怕就一秒，一秒也好，能听到那熟悉的懒洋洋的回应，哪怕是突然跳出来吓唬嘲笑自己“上当了”，她也甘愿。

　　然而，

　　书房里空无一人，只剩下桌上一个开着的小匣子，还有里头装着的一块不通人性的顽石。

　　难道指望一块石头回应自己吗？石玥悲哀地想。

　　男子手足无措地站在那里，突然想起什么似的，蹲在地上捡起散落在地上的信和照片，又呆楞楞地站起身，不知所以。

　　深吸了一口气，石玥将那块石头连带匣子紧紧地抓在手上，根根指节都发了白。打定了主意，石玥蓦地转身，走到男人面前，一把抢过男人手中整理好的信。

　　“除非我能活成个老妖精，要不然在你读到这封信的时候我早就已经驾着仙鹤飞走啦。

　　亲爱的小石玥，别为我难过。答应我，不要因为我流眼泪。我希望你今后的每一天都过得像小太阳那样充满了活力。

　　更何况我过得非常幸福，简直比童话里的小公主还幸运。

　　偷偷告诉你，我爱上了一个人，一个非常好的人。最最幸运的是，他也全心全意地爱着我。这难道不值得你为我高兴嘛？

　　你一定会非常喜欢陆烨的，他是一个好人，也是回到过去遇到的第一个人哦。

　　很抱歉不能把新娘捧花扔给你啦，不过我知道，你肯定心里是笑着的。

　　啊哈，还有一个秘密一定要告诉你！我告诉陆烨我只有18岁！他还相信了！真是个呆子！哈哈哈哈！”

　　陆离的音容笑貌仿佛就在眼前，石玥哭着笑了。

　　“匹诺曹，小心长鼻子。”恍然间石玥仿佛隔着几十年的光阴，像过去那样，在跟陆离互相打趣。

　　“有时候想想，在现代刚吸了一口气，却在几十年前呼了出来。哇！真的是奇妙极了。你知道我的，就是喜欢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儿，新的生活也是我所一直向往的。

　　前因如何我已经不再去想，我只知道我这一生过得非常幸福。

　　亲爱的，在你看到这封信的时候，我的家人也都已经不在了。你就是我最亲的人，只有你最让我牵挂，一定一定、千万千万、务必照顾好自己，勇敢地去享受充满爱的人生，连同我的这一份。

　　爱你！

　　陆离 ”

　　泪眼婆娑，雾里看花。

　　此刻内心如何，也只有石玥自己知道了。

　　突然门口一阵声响，石玥抬眼看去，自称是陆离孙子的男人已然刚刚离去。

　　“不！”石玥快步追了上去，想要再问些什么。

　　她还不知道她的小陆离在哪里安眠，不清楚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发生的。

　　怎么可以就这样放任那个男人离开？

　　转身，手臂上却突然传来的一阵剧烈的疼痛。

　　石玥扭头看去，一位黑衣人紧紧扼住了自己的手腕。

　　石玥登时心脏陡然一坠，目光一滞，顾不上害怕，满脑子都想着追上所谓的“陆离的孙子”。

　　她拼尽全力，胳膊一甩，不料将手中的木匣狠狠甩了出去。

　　匣子跌落在地，里头的石头滚落出来，黑衣人猛地甩开石玥的手，往石头滚落的方向奔去。

　　石玥见状一个箭步，用力向前一扑，将还在向前滚落的石头紧紧地攥在了手中。

　　霎那间，天旋地转。

　　石玥顾不得手边传来的肌肤温度，只觉得胃里在翻江倒海，整个人要被撕裂。

　　仿佛自己成了宇宙的中心，眯眼所见的星辰光辉都在围着自己飞速旋转，根本不敢睁眼。

　　好一晌，等那种天翻地覆的眩晕感褪去，石玥揉了揉发胀的眼睛，想要挥去眼前氤氲的迷离。

　　终于，云雾拨开。

　　前眼，黑夜灯炽；

　　再睁眼，晴丝绯红。#####注释：本章灵感来自于英剧《神秘博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