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臣们真的就那么穷吗?那倒未必!穷的是张书文这一类的寒门子弟,他们大都是举家,甚至是举族供出来的,一朝金榜题名也只能从小官做起,俸禄没有多少,还要租房吃饭走人情,日子过得十分拮据。
可朝堂上还有另外一种官员,他们出身地方或京城的豪门世家,家资丰厚,别说十万两银子,就是二十万两银子他们也拿的出来。
问题是他们能拿出来吗?圣上已经为国库空虚急得想咬人了,他们再大手笔地几万十几万地往外捐,这不是招圣上的眼惹他不痛快吗?
哦,朕作为一国之君成天为银子发愁,而你们当臣子的一个个日子过得这么滋润、朕可不记得发你们这么多的俸禄,贪污的吧?受贿的吧?截留了朕国库的银子吧?查,给朕仔细查!居然比朕还有钱,这还了得?
如此一来,他们能有什么好下场?哪怕家里的银子堆成山他们也不敢冒险啊!
今年的气候有些反常,明明都已经进入春天了,天气还十分寒冷,大前天还落了一场雪,下了一天一夜,地上雪的厚度也不比隆冬时差。
阿九已经听到不少同僚在议论现在炭的价格贵,还难买。阿九倒是不担心,因为他畏寒,桃花向来就喜欢在家里囤上多出一倍的银霜炭,每日都把他的小手炉烧得暖暖的。
阿九让桃花把炭分出一些,给大将军夫人宁氏送了两篓子,够她用十天左右的样子。阿九也知道即使别人买不到炭,大将军府是无论如何都能买到炭的,宁氏不缺他这两篓子银霜炭。但阿九总觉得你有那是你的,我送那是我的心意。
果然宁氏收到炭十分高兴,当下就吩咐把炭盆里全都换上阿九送的炭,还说到底是阿九送来的炭,比府里的要好上一些,还隐约散发着橘子的清香味。
这一日,阿九一进户部听到几个杂役聊天,说城西不少人家的房子被雪压塌了,谁谁谁被砸成了重伤,哪家又全家七口挤在灶间,谁家连取暖的柴禾都没有,只好把初出生的孩子搁胸口捂着——
阿九若有所思,喊来杂役马三询问,“听说今春百姓的日子不大好过是吗?”
马三跟着阿九出去办过几回差,知道这位大人不是个爱听奉承话的,便老实答道:“回大人,今年倒春寒,现在都已经到了三月末了还冷成这样,春耕是耽误定了。”
顿了一下他又道:“往年的这个时候都已经开始春耕了,满山野的野菜也长起来了,百姓家里即便没有充足的粮食搭些野菜也是能混个肚圆的。可现在天这般冷,家里余粮不足的可就难过了。许多人家也没准备这么多的柴,取不了暖,老人孩子病了的也不少。若是天儿就此暖起来还好,若是再冷下去外头可就要冻死人喽。”马三一脸唏嘘。
阿九听了若有所思,沉吟了一下望向马三,方问道:“你家呢?你家情况如何?”
马三受宠若惊,激动地回道:“小的多谢大人关心,托大人的福,小的家里还过得去。”这倒是实话,今年他家虽然比较倒霉,他娘病了一场,他爹上山砍柴又摔了腿,但他前前后后从阿九这里得过二三十两的赏银,家里才不至于揭不开锅。所以马三对阿九特别感激。
阿九点点头,打量马三几眼,这才道:“马三,你以后就跟着我吧。”阿九瞧了很久,户部所有的杂役中,这个马三最有眼色,机灵勤快会说话,做事能力也有。但阿九最看重他的却是此人心正,不是那等奸邪狡猾之人。
他把他收在身边帮着跑个腿递个话,出公差赶个车什么的,应该能胜任。
“愿意,小的愿意。”马三狂喜,跪在地上就磕头,“小的谢大人栽培,谢大人栽培!大人放心,以后火里水里,小的在所不辞。”
马三哽咽着声音,简直不知道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他虽然每天在顾大人的号房外面转悠,但无论如何也想不到会有这等好事落到自己头上。要知道成为大人的专属杂役不仅工钱涨了,地位也提高很多,更重要的是能学到不少东西。马三虽只是个小小杂役,但他却不想一辈子只做个杂役。
阿九摆摆手,“起来吧,去领个号牌做个登记,一会随我出去一趟。”
“是,大人,小的遵命。”马山抹着眼角的泪爬了起来,从今天起他马三就是顾大人的专属杂役了,虽然大人现在只是个六品的主事,但马三相信他家大人绝不会久居人下,大人会很快升官的。也不知他哪里来的这般自信?
阿九带着马三去了城西,巷子太窄,马车进不来,他们只好弃了马车步行走进来。地上正在化雪,到处都是水和泥,被人踩过之后就更加泥泞难走了。
“大人,要不小的背着您走?”马三窥了一眼他家大人脚上干净的锦靴,建议道。
“不用,走吧。”阿九拒绝,抬脚就往泥泞里走,丝毫不在意锦靴上沾满了赃物。
笑话!他不过是来城西瞧瞧平民百姓的生活状况,被人背着走像什么样子?他还不如不出来呢。
“是,大人。”马三对阿九的意图能猜出一二,他心中对阿九的尊敬就更甚了。
城西这一片民居与之前走过的繁华之地完全是两个世界,房屋低矮破旧,巷口狭窄,有的连两个人并排都走不下。
阿九慢慢地转悠着,被大雪压塌的房屋并不多,只有两三家,马三解释道:“是他们的房子年久失修,实在太破旧了。这是城里,房子再破也比乡下的坚固一些。这场落雪,城里还稍微好些,城外的百姓才更惨呢,没来及修房的都被大雪压塌了。”
阿九点点头,他一条巷子一条巷子地走,一家一家地看着,有事还会跟登门讨开水喝,与他们交谈几句。
就这样,阿九在城西转悠了一上午才恋恋不舍回去,要不是马三催促他说到晌午了,他还不愿意走呢。真不知道这么破烂的地方,有什么好看的?
用完午饭,阿九破天荒的没有午休,而是去了城郊的村子。
与城内相比,村子里的房屋被大雪压塌的就多了,一个村子几乎每家都有被雪压塌的房屋,有的是住的正房,有的则是灶间。塌的是灶间的还好些,若是正房塌了,一家老小挤在灶间里冻得瑟瑟发抖。若是家里有人被砸伤的就更是惨了,此时正是青黄不接,家里哪有余钱请大夫喝药?只能自己捱着,捱过去那是命大,捱不过去那也只能听天由命。遇到这样的阿九就会让马三给上些银钱。
人命如草芥,阿九充分感受到了。
阿九往城外跑了三天,出发前兑换了一大袋铜板,回来时钱袋里瘪瘪的,连一文钱都没剩下。用马三的话说他家大人是去当散财童子的。
跑了三天阿九就没再外出,而是伏案书写起来,他写得便是百姓生活调查报告。写完之后就送到了户部尚书那里。
李尚书还以为阿九鼓捣出什么好东西呢,看完之后只剩下苦笑了,推心置腹地对阿九道:“你的意思本官明白,本官也想赈灾,可是户部真拿不出这个银子!你前些日子追讨回来的三百多万银子,户部连捂热都没捂热就全都花出去了。”
这阿九也是知道的,家业太大,三百多万两银子都还没够分的。
阿九也没有多说什么,回到府里就让桃花拿银子买米去了,不买好米,专买陈米糙米,买了两大车。
马三以为他家公子是要施粥,谁知阿九转头就把两大车米送皇觉寺寺给他大师兄云海方丈了,出家人慈悲为怀,除了打坐念经为人消灾除难,也得做些施粥散药之类的善事吧。阿九一不想要名,二来是怕麻烦,就让他师兄帮着代劳了。这让皇觉寺和云海方丈的名声在百姓中又盛了一层,寒冷过后,皇觉寺的香火可盛了。
哦,还有,李尚书也因阿九的那份调查报告在朝会上出了一把风头。
昭明帝端坐在龙椅上训斥百官,“成日参这个参那个,眼睛都盯着别人,自己的差事做好了吗?水利都修好了吗?兵器改良地怎么样了?牢里的犯人都审清楚了?城防都没有疏漏坚不可摧了?”昭明帝一句句地数落着,他沉着脸,简直是怒不可揭,被他点到名的官员都纷纷垂下头不敢言。
“选秀?你们这是得有多闲?也不看看现在是什么时候?漠北的战事就不提了,近的你们总能看到吧?近日大雪,百姓受灾情况如何你们有人知道吗?”昭明帝把下头的官员骂得跟鹌鹑似的。
嘿,户部李尚书还知道,他才看了阿九的调查报告,于是他站出来回禀,最后不无得意的道:“臣部的主事顾九大人在雪停后就立即带人查看了城内和城郊的受灾情况。”
引得重臣不无腹诽:那是人家功劳你这么得意干什么?
李尚书才不管他们怎么想呢,他只知道顾九是他户部的主事,顾九的功劳就是他的功劳,是整个户部的功劳。
果然,昭明帝的脸上终于绽放出了一丝笑容,褒奖李尚书领导有方。这下他就更得意了。
夸完了李尚书昭明帝又开始骂钦天监,今春这么反常的天气居然都没有预测到,“朕大把的俸禄养着你们就是这样回报朕的,是不是又要说是朕的失察,让朕下罪己诏啊?”昭明帝的火又上来了。
自他登基以来便勤政爱民,哪一天不是起五更睡半夜,从未误过一回早朝。饶是如此,哪里出了灾荒人祸这帮臣子就说这是君王失德,上天给予的警示,纷纷上书逼他下罪己诏。
他既不沉迷酒色,也不跋扈专横偏听偏信,他失什么德了?是他对这些臣子太仁慈宽泛了吧?以至于一个个都妄图拿着大义逼他就范!
“把你们的折子拿回去重写!”昭明帝把太监手上捧着的一大摞奏折全都扔了下去,“这回的灾情,内阁一天之内拿出可行的条陈出来,六部配合内阁做好灾民的安置,朕,等着看呢。”昭明帝站起身,声音猛地扬高,他一跺脚气冲冲地拂袖而去。
回到御书房昭明帝仍是没消火,胸口堵着一口气出不来,烦躁地他恨不得把那些惯会打太极的臣子都杀了。这个念头一起他反倒冷静下来,不行,得再等等,等他安插提拔的寒门子弟历练出来了再说。
哼,别以为朕就指着你们了,等着吧,总有一天朕让你们好看。哼,联起手来逼迫与朕,这是一个君王最不能容忍的事情了。
昭明帝又想到了内阁,一群和稀泥不干活的,每每听他们奏对昭明帝就想把顾九拎进内阁,让这几个老头瞧瞧这才是朕要的臣子,却也知道顾九的资历太浅,那就一并等着吧!
是的,在昭明帝的心里已经把阿九看做未来的阁臣了,只是碍于他年纪太轻,资历太浅,不好提拔他罢了。这么一想昭明帝就想到顾九在户部呆得不错,是不是该换个地历练一下了?要不就去工部观政一段时间?顾九在算学上头有造诣,工部需要用到算学的地方也不少,嗯,那就去工部吧。
“福喜,传旨。”昭明帝朗声吩咐。
随着昭明帝的一道旨意,阿九就成了工部的一员,也是六品主事。当然户部的官职也没给他撤了,还给他留着,说他实在是生财有道,留个官职以后户部有事也好相询。
四月,漠北的战报又到了京中,依旧是惨胜,不过这一次比以往哪次都惨,漠北的守边将军苗易身受重伤,边军死伤大半,差一点点就被匈奴攻破了城,在危机关头是一名叫宁非的副将率领死士营与匈奴作殊死搏斗,这才险险守住了边城,只是再无兵力应对匈奴的下回攻打。
送战报的漠北士兵强撑着回完话就晕倒在了大殿上,从漠北到京城,他一路换马而行,一会都不敢耽误,困极了就抱住马脖子趴在马上打个盹,生怕误了漠北的战事,他实在是累极了困极了。
昭明帝大惊,朝臣哗然,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说话。
“漠北的战情大家也都听到了,都说说吧,有何良策?”昭明帝沉声说道。
大臣们纷纷看向武将,一人站出来道:“圣上,苗将军已身受重伤,想必是难以胜任将军职责,军中不可一日无将,臣以为当务之急还是要派人接替苗将军。”
“爱卿觉得派谁去合适?”昭明帝的声音已经没什么起伏。
此人一滞,才道:“我大燕朝人才济济,徐大将军,定远侯,龙虎将军等都是领过兵打过仗的,无论哪位臣相信都可胜任。”
得,这话说的!说了等于没说。昭明帝瞧了他一眼示意他退下,转头去问其他人。
大臣们开始争论派谁去接手漠北最合适,呵呵,要是换个时候,一方守边将军,手握重兵,这是多大的权利了,早被人挣破头了。
可是现在,漠北正在和匈奴开战,而且战况特别不好,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小命,即便保住了小命也是战败丢城,谁又愿意去接这个锅呢?
还有一些大臣则振振有词质问,朝廷往漠北又是送银子又是送粮,还派了大军支援,怎么就战败了呢?怎么就要守不住了呢?是不是长官没用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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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然是父子相认的前奏!谢谢亲爱的淡书无意v看花看酒看月娘给和和写得长评,半夜起来喂儿子看到了,感动得没睡着觉,谢谢亲爱的啦!
今天早了吧?嘿嘿,和和赶时间带儿子去医院,他高烧不退,和和也知道挂水不好,但没办法,家中老人总唠叨,唠叨地让你无法安生,神烦啊!
和和走了,亲爱的们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