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钟山没有再推辞,站了起来,一口喝尽,说:“金县长,我也很高兴能与你共事,西桥比我想象得更有活力,也更有朝气,我有幸能成为其中的一份子,希望,西桥的辉煌,能有我微薄的一分贡献!”
金泽滔又斟了一杯酒,说:“借钟主席刚才一句话,西桥立县,任重道远,希望在座的诸位领导都能成为建设美好西桥的一份子,同心同德,共策共力,来,为了西桥灿烂,辉煌的明天,我们干杯!”
大家都哄然叫好,西桥草创,大家从各地各部门汇聚到西桥的旗帜下,不管他心里怀着什么样的心思,都希望能在西桥县踏石留痕,雁过留声。
主桌坐落大厅中央,比寻常的桌面都要大上三分,能坐上十七八个人,此时已经坐得满满当当。
温重岳作为今天的主角,坐在蔡部长的身边,金泽滔直接走到温书记身边,恭敬说:“温书记,你叫我?”
温重岳难得地露出笑容,指着坐在另一侧陆部长身边的赵静书记说:“不是我叫你,赵静书记说了,永州市,她第一次来,永州干部,她就知道一个叫金泽滔的干部,所以,一定要见见你!”
金泽滔抬头看了下赵静书记,但见她扶了扶镜鼻,朝自己微微一笑:“金泽滔,双料劳模,还受到尚副总理的亲自接见,少年高官,难得还有这份沉静,比我想象得要成熟。”
这话不管席上哪位领导说出,金泽滔都能泰然,只是从赵静的红唇吐出这番话,却有说不出的别扭。
他定了定神,说:“赵书记,非常荣幸。我能成为你第一位认识的永州干部,不知能不能敬上领导一杯酒?”
赵静脸上有笑容,但眼中殊无半点笑意,她摇了摇头,说:“今天我是这张桌子的半个主人,我们同为永州干部,来日方长。理应先敬蔡部长等省委领导。”
金泽滔没有半丝被婉拒的尴尬,说:“理当如此!”
朱小敏亲自在主桌服务。给他倒了二两杯的老烧酒,金泽滔端着酒杯,转过身来,对蔡长壮部长说:“蔡部长,这杯酒,我敬你!”
蔡部长一直含笑打量着他,说:“今天虽说我是客人,但有一个更重要的人理应成为今天的主角。”
金泽滔转身对温重岳说:“蔡部长的话自然不会有错,温书记,这杯酒。我敬你!”
这杯酒,分别被赵静书记和蔡长壮部长推辞,转了一圈,又回到温重岳书记,这本来就是金泽滔来到这张桌子的初衷。所以,他并无感觉不妥。
温重岳没有推辞,站了起来,换了个大酒杯,满满地斟了一杯,想说话,一时间,说不出一句应景的话。
金泽滔凝视着温重岳说:“温书记,第一杯酒,希望你能常回来看看,永州市,有你的足迹,有你的汗滴,也有你的心血,不管走到哪里,这里都是你曾经战斗过的地方,这杯酒,我先干,你稍等。”
金泽滔知道温书记酒量不是太好,仰脖喝完了第一杯酒,旁边的蔡部长含笑说:“第一杯酒敬过去,有理!”
金泽滔又端起朱小敏递过的第二杯酒,说:“第二杯酒,温书记,印象中,这几年,我还真没有好好地敬你一杯酒,你就要离开永州,这杯酒,权当送别,感谢你一路来对我的扶持,感谢你一贯来对我的宽容和包涵,这杯酒,还是我先喝,你再稍等。”
不知为什么,说到这里,金泽滔心里就感觉不是滋味,在座的如夏新平常务副市长,公安局刘石伟局长等温重岳的心腹左右都心有戚戚。
蔡部长笑容如故,说:“这杯酒敬现在,有礼!”
金泽滔喝完第二杯酒,又斟满一杯,说:“温书记,你即将踏上新的征程,离别之际,本该高兴,但我心中有句话,不吐不快,西桥设县是你最早提出来的,如今,西桥县就快正式挂牌成立,却不是你亲手揭牌,这是我以为的最大遗憾,我希望,第三杯酒,就权当你提前给西桥县揭幕!”
西桥立县,在今天干部大会上陆部长宣布新书记人选后,就已经和温重岳没有半点关系,西桥县的正式立县,将由新任书记赵静来揭牌。
此时,在群贤毕集,新旧交替的场合,他当着赵静书记的面,提议以敬酒代揭幕,就有点逾规,令现场很多人都不由得替金泽滔捏了一把汗。
自南门公安大楼倒塌事故后,金泽滔和温重岳的矛盾已经表面化,公开化,他此刻说这番话,就是为以前和温书记阴差阳错造成的种种误会恩怨划上句号。
金泽滔如此高调以三杯酒送别温重岳,既不是犯了政治幼稚病,也不是有意煽情,哗众取宠,他仅是想让温重岳走得踏实,也让自己心里不留遗憾。
看着金泽滔殷切的目光,想想他刚才慨然说下的这番话,可能冒着得罪新任书记的巨大政治风险,就令得温重岳都不由动容。
夏新平垂着他两鬓泛白的头颅,感慨不已,两人曾经亲密如师生,最后因为种种误会,以及难以言及的政治厉害关系,最终导致分道扬镳。
现在前嫌尽释,两人却再无缘共事,但想想,如果不是温重岳仓促调离,这种不尴不尬的关系可能还要持续很久,心里又是感叹世事无常。
庄子齐定定地看着金泽滔,心里一声长叹,后生可畏啊,不管金泽滔和温重岳之前有过什么样的误会和摩擦,今天之后,彼此的关系只会比以前更进一步。
但这一切都要以得罪现任书记为代价,这种政治勇气和担当,就不是一般人所能具备的。
金泽滔能在诸多领导面前谈笑风生,游刃有余,除了他的机变和智慧,勇气和担当却是不可或缺的,这一点,才可能是他性格里最闪亮,也是最具魅力的一面。
温重岳什么也没有说,拍了拍他的肩膀,一仰脖一干而尽。
蔡部长端起酒杯,抿了一口,抬头说:“第三杯,为将来,有情!小金县长,有理有礼有情,年轻干部队伍里,你很不错!”
金泽滔跟温书记敬过了酒,此时更不是感时伤怀的时候,连忙收拾情怀,顺势接过朱小敏的酒,转头说:“谢谢蔡部长的夸奖,按照你的指示,我已经敬过温书记,那么这杯酒,我敬你!”
蔡部长性格明显比陆部长更加随和,再看他干净的脸庞,刮得铁青的下巴,让人不由心生好感。
他握着酒杯说:“小金县长,赵静书记以前没来过永州,说认识永州是从认识你开始,那么,现在,我要说,认识你,我才认识了永州。”
金泽滔愕然,这话也把自己抬得也太高了,捧一个人,有时是善意,有时却包含着无穷的杀机。
捧杀跟棒杀一字之差,前因有别,后果却是一致的。
金泽滔笑吟吟端酒说:“两位领导面前,我就是后生晚辈,本来有长者赐颜色,泰山可动移之说,只是古人教小儿,敬事长者,有掩口而对的规矩,我自问做不到掩口而对,但对两位领导的夸奖,却有让我有掩面而对的羞愧。”
说罢,他一仰脖,先干为敬,呵呵笑说:“不敢受两位领导的谬赞,就先干为敬了,古人之敬长者,安详恭敬为先,谢谢蔡部长的教诲!”
他和蔡部长、赵书记两位领导都是第一次见面,且不说他们说这番话什么用意。
以他们俩的身份,对他一个第一次见面的基层干部,说这些话,就有棒杀的嫌疑,金泽滔不能不以小人之腹度之。
蔡部长神色不易,笑眯眯地既没站起,也没完杯,仅是轻啜了一小口,说:“小金县长,懂得敛锷藏锋是好,但太拘于形迹,就显得有些暮气,不过,我还是从你的身上看到了永州市的勃勃生机,赵静书记,对小金县长,还是要加大担子,有时候,对年轻人,就要鞭打快牛。”
鞭打快牛,很多时候,跟枪打出头鸟是一样的下场,这话就说得有些包藏祸心。
金泽滔笑容不改,乐呵呵地让朱小敏倒满酒,不知是没听清蔡部长的话,还是不能理解,反正很难从他脸上看出反应。
从他过来后,第一次见面的蔡长壮部长对自己的态度不能说不和蔼,但就在这笑容下,就在这话语里,却掩藏着说不出的明枪暗箭。
金泽滔对蔡部长莫名其妙的敌意极度不解,他没得罪蔡部长啊,甚至连跟姓蔡沾边的人都没得罪过。
坏脾气的领导见得多了,难得见到一个好脾气的领导,却对自己不怀好意,金泽滔觉得今天自己就跟王如乔部长一样,十分的晦气。
金泽滔敬完蔡部长,转身朝王如乔部长走去,对王如乔部长,他说不上有多大好感,也说不上有多大恶感。
有一点,金泽滔还是挺佩服的,王如乔对身边人很照顾,能善待自己下属的领导,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