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嘘――”
苏月歌打断秀秀的问话,一只手捂着自己心口处,又是那种灼热的疼痛感,一波一波随着心跳袭遍全身,她禁不住抖了下身子,呼吸微微加重。
一轮圆月已经升到了夜空中最高的地方,冷光倾泻大地。
“来了!”
苏月歌突然一脚踹开房门,还没迈腿,就被吓得倒退了几步,面色大变,秀秀赶忙扶住她,朝厢房里看去,只有一片黑漆漆的光景,偶有一阵冷风吹来,激起她一层寒颤。
“小姐,你没事儿吧?”
“没・・・没事!”
苏月歌缓了缓强烈跳动的心脏,站定,朝着那空无一人的厢房内开了口:
“你是白天来报信的车夫?”
厢房内,常人无法看到的一个黑色身影,缓缓站起来,走到月光下,正是白日里刚刚死亡的年轻车夫,他此刻还维持着生前的样貌,只是全身上下都冒着阴森骇人的黑色鬼气,猛然瞧着甚是吓人。
刚刚又是蹲在门后,苏月歌自是被吓了一跳。
“咳咳・・・正是小人・・・咳咳~”
这是车夫死后第一次说话,声带沙哑,还时不时地猛烈咳嗽着。
苏月歌抬头看了下月亮,急忙嘱咐秀秀把带来的沙漏放在地上计时,说来也神奇,当沙漏开始运作时,这车夫身上的黑色鬼气竟渐渐淡了,显现出一个正常人的身影,苏月歌看着沙漏里的沙子一点点流失,她沉下一口气说道:
“时间有限,我问你答,放心,只要你如实回答,你的家人都由我苏府来照顾!明白了吗?”
车夫觉得身上舒服了不少,刚想问什么,又生生咽了回去,他是认得苏家大小姐苏月歌的,于是,便点头示意。
“第一个问题,告诉我你们遇到袭击的时间,地点。”
“应该是・・・咳咳・・・玉溪谷附近,傍晚时分我们的马突然口吐白沫,倒地不起,当时又突然下了大雨,就顺势想要休息,进入一处山洞时遭遇了贼人。”
听着车夫的回答,苏月歌的脑中快速闪现着镖队的路线图,玉溪谷距离潮州城只有大半天路程,车夫遇袭逃生,轻装快马一夜赶回是可能的。
“贼人?不对啊,管家跟我们说,你来报信时,说是有鬼怪来袭,这如何解释?”苏月歌皱眉问道。
“鬼怪?咳咳咳・・・小人从没说过这番话,小人是受王镖头性命之托,带了镖令来报信的,小人・・・小人分明说的是有人埋伏偷袭。”车夫越说越激动,咳嗽得有些厉害。
看来是这锦绣庄里出了内鬼,苏月歌想到这里,禁不住攥拳,这趟镖不仅仅是一笔生意,也是牵连着近四十号人命的案子,怎么会有人如此狠毒。
“小姐!小姐!时间快到了!”
突然一旁放风的秀秀出声提醒起来,苏月歌扫了下沙漏里所剩无几的红色沙子,决定再问最后一个问题:
“王镖头最后可有别的嘱托,或是,你可有看清那些贼人的特征?”
此刻,车夫身上的鬼气开始变得浓郁起来,那张惨白的脸在鬼气的映衬下显得阴晴不定,似乎一提到那夜的事情,车夫的情绪就十分悲怆:
“王镖头死的太惨了,只有我一个人逃出来・・・・・・那些混蛋・・・那些混蛋以为带了面具就能为所欲为了吗?好恨――”
眼看车夫全身要被黑气吞没,苏月歌赶忙取出一张符纸,贴到他的胸口处,这才让车夫冷静下来,紫青色的脸渐渐又恢复成惨白色。
“面具?什么样的面具?听着,只有我能帮你们了却恩怨,时间不多了,相信我!”苏月歌尽可能真诚的看着车夫的双眼,她必须得到有用的线索。
“红色的,像血一样的鬼面具・・・・・・其他的,我想不起来了!我什么都想不起了,苏小姐,求您不要让王大哥他们枉死啊!”
车夫说着,无力跪倒在地,这是他作为人最后的请求。
只见一道金光忽而从车夫的胸口飞出,绕着苏月歌打了几个转,随后像树叶一般飘落在她的手上,化作一枚金色的小令牌,背后刻着车夫的生辰八字。
“汝之愿,吾必达,以此血系之,望君一路安好。”
苏月歌说着,咬破手指,在令牌正中滴下一滴鲜血,瞬间被吸入了令牌之中,秀秀立在一侧,看到那枚令牌与血相融,暗暗叹了一口气:自家小姐又要‘多管俗事’了。
随着沙漏中最后一粒沙子流下,车夫的鬼魂开始渐渐飘了起来,像是一个断了线的气球,悠悠上升,消失在清冷安宁的月华之中。
“月色真美啊!”
苏月歌收回视线,轻轻摩挲着令牌,眼中露出一丝寂寥。
秀秀是看不到鬼魂的,也听不到他们说的每一句话,在别人看来,苏月歌的举动实在异乎常人,甚至是怪异,可不知为何,她每每看到小姐如此神情,总觉得她是心地善良的大好人,是个值得跟随的主子,她要做的事情,就算再怪,也一定是对的。
如此想着,秀秀的嘴角不禁露出一丝满足的笑意
“秀秀啊!”苏月歌突然出了声。
“小姐,您尽管吩咐,秀秀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那・・・帮我做一碗火腿炒饭吧,多加两颗蛋!”
“・・・・・・”
秀秀接不下去了,刚刚自我感动完的心又要忍不住开始嫌弃苏月歌了。
“小姐・・・不是吧,您晚上不是吃了两个大肘子,一大碗米饭,还有羹汤吗?”
“嗯,都消化完了!”
“・・・・・・”
此时此刻,此情此景,秀秀还能说什么,她还能说什么?跟着这样一个脑回路清奇的吃货主子,真的都是泪啊!
不说了,不想了,估计自己上辈子欠苏月歌的,这辈子才要尽心尽力的来还,秀秀长长地呼出一口气,默默跑回小厨房,拿锅碗瓢盆出气去了。
翌日,苏月歌早早便回了苏府,锦绣庄有内鬼的事情,眼下不宜声张,毕竟背后真正的大BOSS还没露出狐狸尾巴,自己也不会蠢到主动送人头。
苏彦正在忙着准备嫁妆一干事,一想到自己将会有一个王爷当女婿,脸上的风光喜色自是表露无疑,苏月歌不想打扰苏老爹的兴致,全程乖乖配合。
一直忙活到午饭后,她才得空回了自己的小院儿。
一进到房间里,她便止住了脚步,扫视四周,忽而笑意收敛,从袖子里掏出一柄短刀,快速抬起,挡住了背后来人的袭击。
两柄短刀相交摩擦,迸发出激烈的火花,二人的身影如同云燕一般轻巧活跃在房间内,一招一息,行云流水,却也透着微弱的杀意。
“嘶――”
只听得一声绢帛撕裂的声音发出,二人的身形随之停顿,苏月歌看着自己少了半截的袖子,苦笑着说道:
“好啦,好啦,我认输,这次我输了,冬笙,你这身手愈发厉害了!”
“苏小姐也不差,以前只能挡我三招,今天可以接到五招,也算进步。”这个名叫冬笙的女子收了自己利刃,顺手将暗紫色的面纱取了下来。
冬笙虽为女子,可常年习武,身形练的如同男子一般矫健,双眼微挑,薄唇紧抿,一张白净的瓜子脸上透着英气决然,脸颊侧边有一条细长的红疤痕,更显得她宛若冰山,不容侵犯。
“苏小姐,今日唤我过来,可是有了新案子?”冬笙说着,自顾自坐下,倒了一杯茶水喝了起来。
苏月歌见状,赶忙转身取出自己珍藏的几样点心,很狗腿的奉到冬笙面前,笑眯眯地说道:
“嘿嘿,是有新案子,冬笙,有个地方叫玉溪谷,你能不能派你的手下帮我勘察勘察,越快越好!还有就是・・・・・・”
“啪――”
苏月歌还没说完,只见冬笙忽而一巴掌拍到桌子上,吓了她一跳,冬笙抬起手,轻轻动了动手指,挑眉问道:
“苏小姐,我说,你是不是有什么东西还没给我呢?上次凌王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