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陵夜,你到底想怎么样?”程悠若盯着他的眼睛,逼问道。
小白还没死,只是被龙陵夜的箭刺中了翅膀而已。如今被龙陵夜抓着爪子拎在手中,正一脸无助地看着程悠若,等着她的解救。
“你还有心思担心这只白雕?你可知,你的长卿,此时也如这只被射中了翅膀的白雕一样可怜。”龙陵夜嘴角挂着一抹可怕的笑意,看着程悠若。
“龙陵夜,你把长卿怎么了?”程悠若忽然察觉到了危险的气息,忽然感觉到了一种“以卵击石”的悲凉。
“放心”,龙陵夜盯着她的眼眸中,已经浮现出了愤怒来,“你的长卿只是吃了两场败仗而已,离死还差得远呢。只不过,你们的一个月之约,他是做不到了。”
“呵呵……他可真是够妄想的。还打算抓了王将军,以王将军为人质亲自入天一国来找朕谈判。你可知,朕的亲卫军,不出三个时辰,就将王将军给救了出来。而且,还捣毁了西魏的所有粮草。你的长卿派出去的那一万亲卫军,已经全军覆没了。”
龙陵夜故意想要把这些话说得得以一些,但是说出来的话,却是怎样也没有他认为的那般得意。
听到长卿没什么大危险,也知道了事情的来龙去脉,程悠若反而放下心来。对龙陵夜的这一番得意,她只是一笑置之罢了。
“你带着小白来见我,该不会是想要在我面前杀了它吧?”程悠若看向龙陵夜手中抓着的小白,觉得这种变态的事情,龙陵夜真的做得出来。
“你觉得呢?”龙陵夜反问道。
程悠若看着小白无助地眼神,恍似又回到了三年前宫破的那日。她请求龙陵夜放过李忠全,可是龙陵夜却反而杀了他。
所以此时,她真的不敢说出让龙陵夜放了小白的话了。
龙陵夜嘴角微微勾起,另一只手中,已经拿起了一把匕首。看着程悠若,这把匕首便已经向小白的雕头而去。
“龙陵夜!”程悠若惊呼一声,冲上前来,猛然抓住了他的手!
抓住龙陵夜手的一刹那,程悠若才知道,他根本没有打算杀小白。只是想要吓唬吓唬她,想要看看她的反应而已。
因为以龙陵夜的速度,倘若他真的想要杀掉小白的话,根本不会给她这个抓住他手腕的机会。
龙陵夜眼中的戏谑与得意,此时已经全部消失不见。他的眼中,此时只是沉痛的神色。盯着她的眼睛,逼问道:“心儿,一只小雕,你尚且如此怜悯。为何对一个未出世的孩子,却能如此无情?”
程悠若咬咬牙,道:“因为这是你的孩子。我要你也体会和我一样的痛。所以,它必须死。”
“程悠若,三年前的那个孩子,也是朕的孩子……你可知,朕得知之后……”龙陵夜深吸一口气,硬生生咽下了已经涌到眼中的泪水。
平复了半晌,这才又看向程悠若,道:“程悠若,萧展绫的孩子,其实不是你害死的,对不对?”
程悠若一愣,看着他的眼睛。他的眼中,仍旧只是痛。除了心痛之外,没有任何其他的情绪。
“心儿,你偏要和朕怄气……你……”龙陵夜叹了一声,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
他知道她当日为何偏要承认下来,为何偏要说出那等刺伤他心肺的话。他知道是因为他的质问。
“心儿,你就是要折磨朕……你知道,无论这孩子是谁害死的,都不如让朕得知是你害死的这般心痛”,龙陵夜深深看入她的眼中,道,“所以你自己很清楚你对朕到底有多重要。”
“心儿,你心里既是清楚,为什么就不能放下?”
龙陵夜手上一松,匕首已经落在了地上。他反手握住了她正抓着自己手腕的手,掌心的温度传入她的手中。近乎于乞求:“心儿,朕可以收兵,可以饶过长卿。只要你答应朕,至此放下……”
程悠若盯着他的眼睛,缓缓从他的掌心中挣脱。只是问道:“龙陵夜,你说这些,你可看清楚你面前的人到底是谁了么?”
龙陵夜刚要开口,却是被程悠若阻止住了。
“我不相信你此时的回答能是清醒的”,程悠若道,“龙陵夜,你我,在你说出真相的那一刻,就已经回不去了。你我之间,只剩下血债。”
“你若不想要杀了小白,便将小白交给我来照顾。”程悠若说着, 直接伸手去抓龙陵夜手中的拎着的小白。
龙陵夜并未躲闪,只是顺势递给她,道:“便让小白留在安居陪你做伴儿。这安居的院门,你是不能再出去了。”
程悠若只是轻哼一声,抱着小白进了屋。
她不知道龙陵夜是怎样知道萧展绫的孩子不是她害死的,她也不知道萧展绫的小产到底是何缘由。即便她不知道,却也懒得去问。因为这些,都与她无关。
她怎能想到,其实龙陵夜没有找到一点儿证据。
龙陵夜只是在冷静了几日之后,再翻来覆去地想起那日的事情之时,就怎样也不相信她说的是真话了。龙陵夜今日此言,只是在赌。赌她仍旧对他有情,赌她不忍心害死他的孩子。
出了安居,院门关上的那一刻,龙陵夜回身看了一眼,轻舒了一口气。
程悠若,所幸朕赌赢了。这一句朕赢了,接下来,便更是不会放弃。
不管前路如何,程悠若,朕这一次绝不放手。
萧展绫在青芜院中休养了一个月,这才准备回月华宫去了。
程悠若在院内给小白受伤的那只翅膀换药,听到外面一阵响动。听得这些宫女儿的交谈,便知道是萧展绫要回月华宫去了。正打算抱着小白回屋去,避开这一阵嘈杂。却是听到门口响起了萧展绫的声音。
“你们让本宫进去,陛下是断然不会怪罪你们的。”
“贵妃娘娘恕罪,陛下说过,除了陛下之外,任何人不得靠近安居半步。臣等也是奉命行事,请贵妃娘娘体谅,莫要为难微臣们了。”
程悠若摇摇头,心想这些侍卫要是能卖萧展绫这个面子,那才是怪事!
“程悠若”,刚迈进门槛儿,便听到萧展绫扬声叫住了她,听得萧展绫继续道,“你害死了本宫的孩子,夜深人静时,可睡得安稳么?难道就不会梦到一个小小婴儿哭泣着向你索命么?程悠若,早晚有一天,你会为此而付出代价。陛下对你的纵容,早晚有一天是会被你耗尽的。你给本宫记着了,那一天,便是你偿还之日。”
程悠若直接关上了房门,将她未断的声音隔绝在门外。
她知道萧展绫对她的恨有多深,丧子之痛,她不是没有体会过。可是她也的确不想要解释些什么。此时萧展绫完全被丧子之痛冲昏了头脑,她根本无法冷静下来想想,只是吵了几句嘴,会否引得一个胎相稳固之人流产?
此事蹊跷得很,想来龙陵夜应该也在暗中调查这件事了。但愿龙陵夜能尽快调查出了个结果来。不然如此****受这种恶毒诅咒的日子,还真是不好过。况且萧展绫的怨毒之语,未免又让她想起自己的孩子来。
她不愿意回想起刚刚得知流产之时的心情,然而此时萧展绫的一番话,却又让那一段日子的煎熬重新浮现出来。
她虽表面坚强,但是那一段日子里,每每午夜梦回之时,似乎总是能够听到一个软糯的婴儿声音,他在喊着:“娘亲,娘亲……你为什么不好好保护我……”
一个激灵,轻叹一声,不觉却已经掉下泪来。
索性这房中只有她一人,也没有必要再撑着坚强。索性轻轻拍着小白,低低问道:“小白,你说,他还会再偷生到我的腹中么?我真的还有机会再将他生下来么……”
泪已经如同断了线的珠子,在忽而回想起那一阵子萦绕在耳畔的声音之时,三年来强撑着的种种坚强,在这一刻瞬间崩塌。她真的很想要见见那个孩子,很想要看到他是什么样子。她想听他叫一声“娘”,想要看着他长大、看着他笑、看着他哭,扶持着他,经历人世的种种。
可是终究此生缘薄,她无法将他生下来。亲手送走他的,不是别人,而是他的父亲。
可悲的是,即便这孩子真的有魂魄,真的入轮回,她也不想要让他恨他的父亲。她想要告诉她:“乖孩子,这是上一辈的事情,与你无关。你父亲他不是有意要害死你的,你不可以恨他。”
娘会为你报仇,但是你,绝对不可以恨他。
“吱吱――”小白叫了两声,好像能够感觉到程悠若此刻的伤悲一般。
程悠若擦了擦脸上的眼泪,道:“小白,你担心什么?我只是哭一下罢了。擦干了眼泪,还不是与寻常一样么?”
“吱吱……”小白将用头上软软的毛毛来擦程悠若手背上的眼泪,嘴巴还在她的手背上轻轻啄了啄。
程悠若笑笑,这小家伙,是在以自己方式来安慰她呢。一只白雕,相处久了都是有感情的,又何况是人呢?
龙陵夜,你是得有多恨我、多厌恶我,当日才能将那杯毒酒递到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