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年后
问毅广告公司越做越好,在业内的名声很不错,相同,念瑞广告公司象旭日,越来越耀眼,同在一个行业,难免得,很多时候“问毅”和“念瑞”成了竞争对手。
“问毅的这个企业宣传片真是拍得极好,短暂的几分钟内就完全的体现了企业的形象、规模、人文,而且,拍摄效果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很唯美!”企业负责人赞叹有佳。
“刘总,这段宣传片,无论是配音还是摄影,都是我自己亲自监督完成。”这五年来,因为身体不好,贺毅清减了很多很多,原本一百二三十的标准体型,现在,居然只有一百零几斤。
虽然瘦得脸颊都快削成尖形,但是,他不羁的笑容依然很迷人。
“问毅的企业宣传片拍的就是好!”刘总大赞,但是,同时犹豫不决,“但是,我们之前和另一间广告公司在合作,她们的剧本和策划,做得妙极了,所以你们两家真是让人难以抉择啊!”
闻言,他愣了一秒,“请问,你是指……念瑞广告公司?”
“是,宋予问策划做得太好,太完美了,真的让人割舍不下!”刘总还在挣扎:“我很为难啊,所以还需要再考虑一下——”
反倒是贺毅笑了笑,他很干脆地合上了文件夹:“刘总,您无须考虑了,我们问毅退出竞争贵公司的企业宣传片。”一句话,一个决定,要带来多少经济损失,他并不太在意。
“贺总,你也别急,我这不是还在考虑吗?总体上,其实我还是比较倾向问毅,毕竟你们问毅拍摄的效果让我太满意,就是报价贵了一点,如果可以……”说得很明白了。
贺毅依然只是笑笑,“刘总,你一定不知道吧,这五年来,我们问毅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
刘总示意他说下去。
“那就是,我们问毅不和念瑞抢生意!”他斩钉截铁地说完,然后,笑着起身告辞,“刘总,生意的事就算了,我们有空出来喝一杯。”
这一瞬间的变化,让刘总傻了眼,“等等,贺总,我之前有耳闻,宋予问是你的前妻?”
这个问题,问僵了转身就告辞的贺毅。
“能多嘴问一句,你们为什么离婚?”很多夫妻离婚后关系都会仇深似海,见他维护念瑞广告这竞争对手的模样,真的觉得很费解。
良久良久,贺毅才不得不艰维地回答:“我们……感情不合……”
这如同国际标准的答案,让刘总识相的不再追问下去。
“其实我一直觉得,贺毅的摄影和宋予问的策划结合起来才是天下无敌,那样的问毅才完美!真是遗憾。”刘总叹气。
他也很……遗憾……
“不过这几年问毅让贺总你经营得很不错,你用自己的实力让人完全改观,收回那些子无虚有‘没有宋予问,问毅就会完蛋’的闲话!”
刘总错了,他把问毅经营好,并不是为了向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证明什么。
但是,他没有解释,因为刘总也是无关紧要的人之一。
……
晚上下班后,他照常在酒吧混。
这五年,他的日子过得挺精彩,一点也不乏味。
要调动气氛当然需要一些酒来助兴,现在的他,衬衣三颗纽扣解开,领带松垮地解开,性感的胸若隐若现。
“你们说男人和女人谁更喜欢欺骗和撒谎?”
他靠在沙发上,露出慵懒的笑容,看着小华在逗弄着年轻的女孩子们。
“我说男人,你们男人啊,最喜欢外面彩旗飘飘,家里红旗不倒!”有个女孩发出夸张的笑声,想吸引他的注意力。
他举了举杯子,逗弄,“那敢问这位小姐,您觉得自己适合当彩旗,还是向往做红旗?”
女孩很有自信的霸道推开一直围着他转的其他女人们,“我觉得,有魅力的女人,应该与男人旗鼓相当,即适合当彩旗,也适合当红旗!”
他挑了挑眉,不置予评。
“晚上你家还是我家?”女孩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不仅自信,还相当大胆。
他笑了,是真的失笑了,拍了拍裤子,他起身:“不好意思,你不是我好的那杯茶。”
“喂,你玩不起啊——”女孩被气得跺脚。
不是玩不起,是他近几年来对女人越来越倒胃口。
说完,他正想挥挥手,潇洒地告别。
“贺毅,你从后门走,杜晓雯又上酒吧找你了!”正在舞池和新交的妞跳亲密慢舞的阿雷,挤了过来通风报信。
闻言,贺毅头皮一麻,“不会吧——”他已经换了一间酒吧,居然还被她找到!
“肯定是小华受不了她的骚扰,透露了你的踪迹!”
“我说是阿豪去追宋予问,被阿毅打个半死,所以报复阿毅!”
“也有可能,我们所有人的电话号码,就是阿豪放出去的!”
狐群狗党们七嘴八舌,都在讨论这种神经质的女人千万不能惹。
贺毅没空听下去,马上遁走后门。
但是,这回,他的运气很不好,他被杜晓雯堵个正着。
望着不怕危险,突然闯出来拦住他的车的杜晓雯,他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因为,来不及了,这回,他插翅也难飞。
这只是一个开始而已。
他的车门被拉开,杜晓雯坐了进来,她什么也不说,只是开始掉眼泪,哭得凄厉的样子,害得路过的行人都看过来,让他头痛不已。
“你为什么躲我?”
面对她的眼泪控诉,贺毅早就麻掉没任何感觉,“晓雯,我不是说过,我们分手了?”这句话,五年里,他不知道说过多少次,只是她不接受现实而已。
“你不断不断的玩女人,你让我很痛苦,整个人就象活在坟里一样。”她声声控诉。
“我们分手了!”贺毅平静重复道。
她紧迫盯人的态度,让他快被烦疯了。
她心寒地看着他,“是不是我死了,你才开心?”说完的时候,她痛苦地扬起自己的腕。
五年了,那里深深浅浅,全部都是她对爱情的控诉。
这些腕伤,激不起他的心疼与愧疚,反而让他心烦不已。他真想问,她是不是想逼死他才开心?
“你别那么可怕,行不行?”他忍无可忍。
油门被贺毅踩得轰轰响,把她用最快的速度送到家门口,贺毅打开车门,把她拉了下来。
“不许再跟踪我!”
现在的晓雯真的很可怕,她可以一连跟踪他几天几夜也不疲惫,她进不了他的房子,就在他的家门口等,可以一站就是一夜。
“好,不跟踪你也行,你娶我,我们结婚!”晓雯极固执,“你不娶我,大不了大家一拍两散,我到警局告发你,说你买凶伤人!”
几个月前,那几个匪徒都被枪决了,她还拿什么报警抓他?!拿她自己的想象力吗?
“我现在身上有癌,自己都没几年好活了,我娶你干嘛?!”拜托,让他再过几年开心的日子。
为了赶她走,他甚至不惜告诉她自己的病情。
但是。
“我爱你,我不介意当寡妇,就算你死了,我也会守着你的墓碑一辈子。”她甚至喃喃,“我们最好能抓紧时间再生一个孩子!”
他扶额。
三十六计,逃为上策!
……
五年后的予问,已有一头披肩的长发,让她平添了很多柔和感。
对着那头乌黑的长发,贺毅心痒难耐,贼手一点一点触过去。他的十指穿过她的发,把那抹黑握在手心,久久的。
在往常,她早就发现了,只是今天,她一直盯着一则新闻发呆:犯案累累的恶匪终于被警方抓获,因为凶徒涉及温城多赃抢劫、杀人案,情节恶劣,判处枪决。
也许杜晓雯不清楚,但是,她认得电视上那四张脸。
五年了,她很认真的生活,五年了,她什么都放下了,但是,那四张脸孔,依然是她的顾忌和恶梦。
“喂,贺太太,看什么这么入迷?”位置上旁边的人,贼手摸够了,怕被她发现,及时收回,唤了一声,把她吓了一跳,居然还惊出一额的薄汗。
她定定的看着眼前那张俊脸,有那么一刹那间,神情有点恍惚。
十秒后。
“我早就不是贺太太了。”她平静地指出他的错误。
“嘿嘿,我也是一时习以为常喊习惯了。”贺毅很随性的笑笑,一副你也太计较了的样子。
他的这个习惯改不了了。
她不语,思绪还在游移,见她反常的行为,贺毅也疑惑地看向办公室墙上的液晶电视,几秒后,马上领悟“是他们?”屏着呼吸小心翼翼地求证。
“嗯。”她点了头。
这是他们多年的默契,不用说太多,就能明白对方想说什么。
“太好了,我们不用再担惊受怕了!”贺毅情绪控制不住,兴奋地拍桌子。
我们?
予问疑惑地看向他。
关他什么事?
贺毅眨眨眼睛,“贺太太,我这不是紧张你吗?”对于他为她做过的事情,已经没有让她知道的意义。
他的肉麻,她也已经习惯,低头,予问继续看报表,随口问问,“对了,你最近怎么瘦了那么多?工作很辛苦?”问毅要拿出这样的成绩,想不辛苦也难。
这五年来,每见他一次就消瘦上一分,到现在,她都怀疑他皮包骨头到能被风吹跑了。
相较于贺毅,这几年她在赵士诚的照顾下,身体越来越健康。
“你不知道现在流行男人越瘦越可爱吗?”他嘻皮笑脸。
37岁的男人了,他和她说可爱两字?予问全身起毛,完全无语了。
“老实说,你有没有发现,瘦了以后,我的电眼更大更迷人了?”他贴近她,似笑非笑的倾低身子,吐出的气息轻洒在她唇畔,仿佛隔着空气想与她接吻。
她屏住气息,很镇定的拉开距离。
但是,她退一分,他就进一寸。
“你再这样,我下次不会再来了!”她冷冷道。
每季一次的调戏,也成了他的习惯?
“贺太太,你太严肃了吧?”他挑眉。
“别再喊我贺太太,叫我名字!”予问磨牙。
虽然见面很少,但是他们现在的关系,返老还童到有点象大学时代的好朋友关系。
她经常会被他气到,气到下一次都不想出现了,又被他缠得受不了。
“你怎么能不来,人生苦短,我们可是见一次少一次呀!”短暂满足了逗弄她的乐趣,他耸耸肩膀,退回了自己的位置。
“是人生苦短,我们现在完全是在浪费时间!”她合上文件夹,不愿意再和他侃下去。
报表没什么问题,她没有必要待下去了。
“一起吃晚饭吧。”他提出邀请。
“不了,我很忙。”她头也不回的就想离开了他的办公室。
“宋予问!”他喊住了她。
“说。”她没有回头。
“听说,很多人排队追你,XX企业的老总也在其中?”他的消息很灵通。
予问皱皱眉头,她不喜欢私生活曝光。
“我劝你,挑男人还是选个忠厚老实的,XX企业的老总看起来一本正经,其实比我还爱玩!”他凉凉道。
这五年来,他一直暗暗有评估围绕在她身边的男人,得出一个结论,优秀的男人很多,但是,能真心对她的人不多。
“宋予问,你说我如果去排队的话,你会不会再考虑一下?”他似真似假调戏她。
予问回过头来,一本正经回答:“不会。”她的答案,和五年前一样,不变。
他徉装露出一脸失望。
她又转身。
“宋予问,如果、我是指如果……瑞瑞还在,我也学赵呆子一样等你个五年,我有排队的资格吗?”他的口吻听不出是不是开玩笑。
予问的脚步顿了顿,一句话都没说,她推门而出。
“真是冷漠啊,开不起玩笑,一分钟都不肯多待!”他摸摸鼻子,耸耸肩膀,“本来还想替赵呆子多说几句好话……”
摸摸肚子,饿得有点咕咕叫:
“忙呀,再忙也得吃饭啊……”喃语,他叹了口气。
想约她吃顿饭,真的好难。
但是,不能勉强她,勉强的话,下次也许她真的不来了。
他又叹口气,提醒自己,下一次再见面,他要克制点自己的嘴巴不要乱说话。
还有,少调戏一下。
……
深夜。
今天的贺毅,特别疼痛,整个身体好似在承受分筋错骨的折磨,让他辗转、冷汗淋漓。
“贺太太,痛……贺太太,我也需要人疼……”痛彻心肺间,梦语中,他痛得醒了过来。
一室的幽静、孤独。
心,空落落的,无论多少的繁华,都无法填补。
喘着气,他靠在床上。
这样痛下去,他还能活多久?他和予问离婚的第二年,没有接受任何治疗的贺兰撒手人间。
这几年,他一直在积极接受治疗,无论多苦多累多痛。
他想多活几年,至少,等到她的宝宝出世,能借机重新见到她的笑容,或许再送一份大贺礼吧。
客厅里的铃声,划破寂静。
他皱了皱眉头,强忍着痛意,接起电话:
“阿毅,为什么问毅还不改名?你是不是还惦记着宋予问,她都嫁人了,为什么你还爱着她?”三更半夜,又是哽咽泣喃的声音。
“你为什么要杀死我们的宝宝?你是不是故意不抢救他?”一声又一声凄厉的哭喊。
他叹口气,搁挂了电话,起身去书房。
既然醒了睡不着,那么,不如把有限的时间全部都投入问毅,问毅是他和贺太太留下的“孩子”,他要认真“养育”。
一边喝着咖啡,他一边开着窗,让头脑保持清醒的认真工作。
微凉的风,吹入书房,吹飞了一张诊断书,他也无心理会。
那张落地的诊断书上,白纸黑色清晰印着:间质细胞变多,判断二度转化为三度。
五年是一个期,再积极的治疗,也很难躲过复发与恶变,当时的他,早就明了。
……
相较于书房的寂静,客厅里铃声,又不死心地再度漫天作响。
很久很久也没有归回岑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