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章楼台(二)
赵石临风而立,景色尽收眼底。
这日月争辉楼他是头一次上来,在楼上的布置自不必提,雕梁画栋,斗角飞檐,在他眼自然是古色古香,满是一种来自于这个时代的古老而又华美的气息。
尤其是木制为主的建筑,能有四层之高,建的又是如此宽敞宏大,在整个长安也难以寻到这样的高楼了,凭栏临风,登高望远,比起后世动辄数十百十层的高楼来,虽然有些微不足道,但在此时此刻,却是有一种别样的感受的。
“大人,可要坐下歇歇?喝杯茶水……”一个贴着墙壁而站的卫士凑了上来,轻声问道。
转头看去,却是觉着有些眼熟,他向来认人都有过目不忘之能,只一回想,便想起了在哪里曾经见过此人了。
“赵……飞燕……”这个满脸精悍的汉他是见过的,当初太谋逆,内衙卫士为其收买,围攻乾元殿,其就有这个赵飞燕在里面的。
乾元殿上浴血搏杀,就此人在最后关头,倒戈一击,让太彻底失去了翻盘的机会,后来更是此人带领内衙卫士抄的太府,据说也是毫不留情,将太府抄了个干干净净,毫无疑问,此人是个小人,阴狠毒辣,加上很有些见风使舵的本事,更是小人的机灵人物儿。
听赵石叫出他的名字,赵飞燕脸上立时露出了受宠若惊之色,微微躬着身,笑的分外谄媚,“大人竟然还记得小人?小人这福气可是不浅,不过小人见到大人可是腿肚有些发软,还记得当初在乾元殿上。大人威风凛凛,有若天神的样……啧啧,当年那些参与那事儿的弟兄,之后可是连大人的名字也都不敢提呢。
今日一见,大人还是风采如昔,当真让小人有些胆寒,不过大人当初对小人有不杀之恩,再造之德。小人虽是怯于大人威严,这个礼却是不得不见的。”
这人嘴巴到也好使,奉承起人来却是直搔痒处。
但赵石却并不吃这一套,转过了头去,“你在这里是……”
赵飞燕却是越发地恭谨,“小人本来是随韩魁韩大人在西山陵寝值守,如今换了差事,做了魏王殿下的贴身亲随。今日陛下召魏王殿下入宫,小人也就随了来,所以才有幸能见到大人。”
如此赵石到是恍然,这个赵飞燕经了那次事之后,却是得了信任。也可以说是倒了霉,以前看守太,如今却轮到了魏王,表面上看来是信任有加。但这可都不是什么好差事,做好了是理所当然,但只要出了纰漏,这条性命却是难保。
赵飞燕说到这里,却是越凑越近,声音低的不能再低的说道:“听旁人说,大人府上收留了一位内衙的大人物,这位身上可是有些麻烦。照小人看,大人应早做处置,不然那些人报给了陛下,与大人很是不利的。”
赵石心里一惊,对方却是将脑袋又缩了回去,低着头,好像方才的话根本没说过一般,赵石自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清虚道士。
他前世时没少和一些秘密部门地人打过交道。毋庸置疑,他不喜欢这些活在阴影的家伙。那些家伙也不怎么喜欢他们这些浑身都是硝烟味的人,但这并不妨碍他了解这些人,一群比野狗还难缠的家伙,没有道德准绳的约束,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其实和他们那些同样活在黑暗的人是很有些共同点的……
据他地判断,内衙这些人应该也好不到哪里去,和他们纠缠在一起,总要沾上些腐烂的味道,道士和和尚算是例外吧?
清虚道士几乎是大摇大摆的进了他的府邸,这事根本别想瞒过有心人的眼睛,他府内人等地来历极杂,尤其是宫里几次赏赐下来的宫女,还有景王府转过来的仆役,这其谁知道有没有内衙的眼线?
不过他也明白,就算是知道其地关节,也是不能随便处置的,这是一个心照不宣的事情,监视者和被监视者心知肚明,却又相互依存,关系奇特而又合情合理。
收留了道士,自然会有些麻烦,但说起来,内衙好像很是不如后世的锦衣卫来的威风,有些麻烦估计也是有限,大不了在李全寿或者是当今圣上面前说上那么一句,估计也就没什么后患了。
尤其是内衙的保密工作好像做的并不到位,眼前这人在魏王府,竟然还能打听到这个消息……是试探还是买好?思索了一下,却是问道:“内衙如今的统管太监是不是姓曹?”
赵飞燕脸上掠过一丝喜色,事情没有赵石想象地那么复杂,当初参与太谋逆一案的内衙侍卫们如今都不怎么好过。
他们这一部人,自王灵鼻死后,便成了后娘养的孩,姥姥不亲舅舅不爱的,不然他是川人士,对川风物了若指掌,大秦攻川,也就不可能放着他这样的人不用的,还能用他们这些人看管太,软禁魏王,不过是如今内衙人手太紧,不得已而为之罢了。
不过他在内衙日久,为人又很圆滑,交下的朋友便也不在少数,他这人又一门心思的想摆脱如今地境遇,有事没事便钻营上一番,一些消息也就瞒不过他。
如今再见到赵石这位朝廷新贵,却又起了些心思,若能和这位正红地发紫的大人结下些善缘,好处嘛,以他地眼界如今也看不出来,但总归比没有好的。
见这句话说出来,对方果然上了心,心自然一喜,赶紧回道:“如今小人等正是受宫里的曹公公辖制。”
想起那位被自己打了个半死的大太监,想想当年在景王府那些经常出现在景王身边的人物,如今好像都发达了起来,齐平是整个东征大军的后勤总管,只要拿下川,以后前途自是不可限量的,而这个曹太监也已经成了内衙的大总管,宠信之重自然是不言而喻,而王虎如今也是羽林右卫的副都指挥使了,再加上一个自己,简直就是人人显贵,一个都没落下。
至于那些当年景王府里的幕僚侍卫,外放的外放,留京的留京,也都有了出身,要这么看来,当今这位皇帝陛下,对待旧人到也着实不错。
只是这位曹总管嘛,却是暗地里给他找过些麻烦的,可能是还记得当初被打的吐血的事情,不过太监心眼儿小,他到也不觉得有什么意外。
沉吟了一下,却是觉得还是找李全寿将这事了了为好,从内衙夺个人下来,应该不算太难,想在此事上做章的,他也不怕,这等知恩图报的事情,到了哪里,也占住了道德的制高点的,不过回去之后,却还得找道士详谈一下,了解些内衙的规矩为好。
正思索间,楼上已经有人高声道:“宣赵石觐见。”
赵石假意整了整身上的官服,却是朝赵飞燕点了点头,低声道:“有事可来寻我……”这才迈步上楼。
那边厢赵飞燕心已是大喜,不过瞅了瞅在这一层伺候的几个小太监,心警觉,只是躬了躬身,便又面无表情的束手立在了那里。
上得楼来,却是见魏王李玄道垂着头坐在下首,半年不见,这位曾经领兵千万的大将军却是好似衰老了许多,不过也是,任谁到了这般境地,也好不到哪里去。
对于这位魏王,他没什么好感,东征之役,这位魏王殿下颇多私心,行事便也失之公允,更是置京兆军于险地,虽说这位殿下以皇之尊,督军阵前,不畏生死,胆气雄豪,在指挥打仗上才能也是卓著的很,颇多让人敬服之处,但赵石心胸却并不宽宏,会去佩服一个欲要置自己于死地之人。
不过对于这位殿下,到也没多少恨意,恩怨两字用在魏王这样的人身上并不合适,和那位阴柔狠毒的太不同,魏王到还算得上光明正大,赵石也算是看透了,夺取皇位的斗争实在不用定义其好坏,纯粹是胜者王侯败者寇,而如今,太和魏王先后败北,都成了笼之鸟,除非这位陛下死了,不然这两个人别想再有复起的机会了,如此,也便无恩怨可谈了。
“见过陛下,魏王殿下。”
躬身施礼已毕,便垂手肃立于一旁,看着脸色变幻不定的魏王,心却是微微有些奇怪,也是暗自凛然,不是又要叫自己来处置这位魏王吧?
却听景帝李玄谨然的声音响起,“赵石,朕命你选二百勇健之士,随于魏王身前伺候,魏王府邸之安危朕就交给你了,不得有半点疏忽,不然魏王这里饶的了你,朕却是唯你是问的。”
“还有,魏王今后将入枢密参议军事,你以后也可尽自随行前往,你也是朝廷大将了,又曾在魏王麾下效力,以后要向魏王多多讨教……朕给你两日时间调拨军士,不得怠慢,好了,你现在就可出宫去了。”I64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