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儒,你看秦人是不是发现了咱们行踪?”方进之状似随意的转过头来。看向方半儒问道。
方半儒微微低头,抬起头来的时候,脸上却已满是恭谨神色,他当然明白方进之的意思,这是心里没了主意,这才问计于他,他当即回答道,“大哥,也许。。。。。。。诸位大家的说的对,咱们这许多人马,还怕了秦人不成?大不了围了他们,还怕他们飞上天去?不过,这里说话算数的还得是大哥,诸位当家的也是冲着大哥的面子来的,所以还是大哥自行决断为好啊。。。。。。。只要大哥一声令下,半儒愿为先锋,去取了那狗钦差的人头献给大哥就是。。。。。。。。。”
这话听上去好像是那么回事儿,从他的神态之间也找不出任何的毛病,但这话等于没说,要说行军打仗的行家里手,这里是一个都没有。神教中的精锐不是去了成都,便是在剑门,或者还有汉中,这里的事情,却只是临时出了变故,所以才有这般应对,不然在此的也不是方进之和一直备受忌惮的方半儒两个了。
最终,方进之犹豫再三,还是一个字,等,秦人必定要去剑门,不可能回转,而这里是去剑门的必经之路,,整个利州西路,秦军加起来也不会过万,也就是说秦人一行就算事先发现了他们,也不会引来大队官兵,而照方进之的意思,在这里等上一天,到明天再看看秦人的反应,以静制动,再寻那应对的法子不迟。
到了这个时候,他也终于想起命王大元带着三千人,去截断秦人退路,最最要紧的,还是派了一些长年穿山越岭的好手伏于山间小路之上。以防秦人派人去剑门报信。
一连串的命令发下去,群匪一阵骚动,乱糟糟的开始动了起来,这个时候,就算再笨的人也明白,这么大的动静,就算先前秦人不知道这里有埋伏,这个时候也应该知道了的,看来这一次,跟秦人面对面见一下阵仗那是难免的了。
要说方进之接下来的布置也算可圈可点,中规中矩,若是碰到平常人也就罢了,但他根本不知道自己遇到的到底是怎么一个人,更不知道,自己的对手是个彻头彻尾崇尚进攻就是最好的防守的疯子一般的人物,这样的布置简直就是在故意留给对方充足的准备时间,若是群盗在这样狭窄的道路上一窝蜂的冲过去,凭借人数上的绝对优势,也许就能将七拼八凑出来的秦军彻底冲垮,但现在嘛,却又要两说着了。。。。。。。。。。
听到胡离的禀报。赵石立即便精神一振,一路上隐隐不安的心绪也彻底安定了下来,他自然不会像方进之般犹豫不绝,先是又问了胡离几句,接着便增派人手,前去仔细探察。
而之后做的,却是不退反进,命队伍再行数里,于子母峡三里处下营,这是东征回转之后的第一战,也不枉他准备了那么多,虽然对方人数占优,但他毫无所惧,在听到对方是一些盗匪之后,他的第一个反应就是击溃他们,接下来才想到,怎么会有这么多的盗匪汇聚于此,目的是什么?是朝他们来的?还是意在。。。。。。。。剑门。。。。。。。。
他自然不会认为,万多人聚在一起,只是想拦路打劫些财货,整个利州有多少强人?若是人数真的如此众多,恐怕整个利州的盗匪都已经来了这里吧?
如此异动,沿途补给之时竟然没有收到任何的风声,真是该死,难道成都一下,就真以为整个川中已入囊中不成?松懈怠慢如此,相关人等,都该以斩首论处。
“禀报大人,有山匪五千余顺山间小路向我侧后而去。应是有意阻我退路,还有山匪近两万人伏于子母峡,装备不整,少有弓弩,不悉行伍,队伍杂乱,确系盗匪无疑。。。。。。。”
大帐之中,赵石已经将所有人都召集了起来,众将也只道是寻常盗匪拦路,并没什么奇怪的地方,本来大战之后,地方便不平静,这个早有心理准备,便也都不以为意,但这次回禀,却是将盗匪的人数探了个八九不离十,听到这话,众人都是吃了一惊,便是杜山虎,张锋聚等也都皱起了眉头,这么多盗匪,又居于险要,恐怕。。。。。。。有些麻烦啊。。。。。。。
像是雄武军刘忠国。李成义,杨端等人的脸色便有些发白,刘忠国还好些,他是雄武军指挥使李敢当的心腹,东征时见过阵仗的人,即便是心有忧虑,但脸上还算镇定,但李成义和杨端两个却都是久居于长安的公子哥,这军职不过是靠着父祖余荫熬上来的,一听那些盗匪竟然有这许多,头皮都是一阵发麻。眼光闪烁不定,心里立马开始打起主意,是不是一会趁机劝劝钦差大人,先退回金州再说。
“什么?两万多盗匪?怎么会这么。。。。。多?你可探清楚了?不然。。。。。。那。。。。。。。咱们。。。。。。。咱们。。。。。。。。是不是。。。。。。”这句结结巴巴的话虽是没有说完,但却也说出了杨端李成义两人的心里话,不过这话并非出自两人之口,而是坐在赵石旁边的钦差副使曲士昭惊慌之下,脱口而出。
等到话出了口,看见众人的目光,才知道自己办了件蠢事,在座的都是些武将,他说出这样的话,这些武将们怎么想也就不问而知了,从各人看过来的目光中就能感受到其中的鄙夷的。。。。。。。。
这也就罢了,但大秦兵锋正盛,若是钦差一行被盗匪逼得退回金州,这要是传出去,圣上龙颜震怒不说,两个钦差铁定都是吃不了兜着走,一个怯敌辱国的罪名就跑不了,砍头都是轻的,弄不好就要抄家灭族,还有就是利州金州一应属官,皆要受到牵连,那可是真就犯了众怒,生不如死了,还不如死在这里,一了百了呢。
不过想到被数万人围在这进退不得的蜀道之上,插翅难飞,这文人本色也就立即显露无疑,明明知道退后金州,后果不堪设想,但还是不自主的想在赵石嘴里听到一句我们回金州的话出来。
“两万多人,也不算很多,当初咱们打金狗的时候,那可都是金狗精锐,还不是被咱们俘获过万。杀的尸横遍野,抱头鼠窜,本来还以为到了川中,也不过是宣宣旨意就完了,不想却有现成的功劳送到咱们面前,你们说咱们取是不取?”
赵石微微瞥了曲士昭一眼,心里冷笑,这个家伙心眼很是不少,整日里阴阳怪气的,临战之时,却是这般不堪,这就是书中那种专门弄权的奸佞的模样吧,看着着实让人厌恶,这一仗打赢了的话,也不知这个家伙又弄出什么鬼点子来,说不准还能加官进爵,是不是借着这些盗匪,将这个家伙宰了,日后也好少些麻烦。
这个想法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但此时却还顾不上这些。。。。。。。
他这话说的粗鲁而又杀气腾腾,但底下这些武将却最喜欢这个,军中主将遇战不慌,沉稳若此,其他人心中立即安定了下来。
“大人果然胆气雄豪,俺老张是服气了,大人但有所命,就是去送死,咱也甘愿,这头阵大人可千万别交给旁人,老张在长安早就呆的烦闷,能有仗打,还有功劳等着,这等好事旁人不要,咱老张可是不能放过。”说话的自然是张嗣忠,他和旁人都不一样,听说碰上了盗匪,这人数还不少,眼睛立马亮了起来,赵石这里话音未落,他就已经接了茬儿。
“这可不成,头阵是咱老杜的,旅帅,咱老杜跟着你从西杀到东,看在这个情分上,头阵说什么也得给了老杜才成。”
“去去,你们两个得的功劳已经够多,又年纪一大把了,厮杀起来恐有损伤,还是让我去吧。”张锋聚也不甘示弱,出言相争。
“呸,毛都没长齐的小子,前些日子还被人欺负的灰头土脸的,这头阵是要打出咱们的威风来,若是给了你,还不得被旁人笑话咱们羽林军无人?”张嗣忠立即怪笑了一声,说话时更是根本不瞅张锋聚一眼,只是瞄着站在种燧身后的种家大小姐,这意思谁又不明白?
“末将麾下都是边军精锐,若说选锋冲阵,末将自认当为首选。”种燧向来惜字如金,这个时候却也忍不住出言请战。
刘忠国咬了咬牙,心里也是佩服,这位大人一句话出口,便激的众人争相请战,不说旁的,只在这士气上,与之前便是截然两样,这等手段,着实让人敬服。
他自认雄武军并不比羽林左卫差上什么,但左卫众人这天不怕地不怕的豪气,他自认却是有所不及,不过这个时候总不能丢了雄武军的脸,“末将也愿前往一探。。。。。。。”
“好了。”赵石一摆手,这鼓舞军心士气的法子他自然不少,但打起仗来,靠的还是谋划周密,犯的错越少,胜算越多,他和对面的方半儒一样,是有着必胜的把握的,一群不经训练的山匪,这要是在平地上,别说他手下有三千多精兵,便是人数过百,他也相信能打的数万盗匪狼奔鼠窜,不过这里地势险要,显然是需要些计划的了。
他最担心的其实不是这个,他担心的是,随员有所损伤,女军若是被捉去几个,也是件麻烦丢人的事情,还有,若是这些盗匪打定主意不跟他硬拼,这山高林密的,时不时放出一两支冷箭来,那还得了?
再就是若是击溃了眼前这些山匪,剑门那边却已经出了什么变故,他这近四千人还真就未必能平安走出川中。
“杨端。”赵石是点了人,但不是请战之人,众人一愣之余,接着便都觉着了然,不过想法却是不一而足,杜山虎等人脸色立马古怪了起来,转着的念头无非就是,看来大人是要借着这个消一消杨端的气焰了,而种燧却是一皱眉头,这一路上,他已经看出来了,雄武军与羽林左卫训练有素,堪称精锐,但羽林右卫嘛,到是和传言中羽林军的样子颇相符合,这样的家伙,自己手下的军兵一个能打五个还有富余,而杨端此人,也没什么才干,统兵打仗?还不如让他直接去死,省的连累别人。
但毕竟是杨相的孙子,这位大人胆子也太大了些,还是说本就是有意为之,前些时可是听闻,杨相不得圣心,不多时便要辞官归故了,杨相一旦归于故里,杨家确实也就没了遮风挡雨的大树,没什么好怕的了,只是杨端怎么随了这位大人来了川中?又好像与这位大人颇为不对付的样子,杨家是怎么想的?
说实话,这世家子弟,与杜山虎等人想的确实完全是两回事。
“啊。。。。。。。末将在。”杨端本来缩紧了脑袋,这打生打死的事情,只有蠢人才会急着去干,所谓千金之子坐不垂堂,他一个堂堂的相府衙内,可不想和这些混人一样争着去送死,他正琢磨着,到时候一旦情势不对,是不是。。。。。。。就在这时,猛的听到有人叫自己的名字,先是一惊,不由啊了一声,接着才明白过来,原来叫自己的是那个毛孩子钦差,见在座诸人都是一副似笑非笑的古怪表情,脸色顿时青红不定,心里大怒,但更多的却是惶恐和害怕,这位不是要让他真的去送死吧,也不怕爷爷那里不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