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秦成武二年四月初八,张锋聚破雁门关,四月十三,种遂破宁化,至此,长城西部关隘已经支离破碎,无法阻挡秦军将士的脚步了。
大军过了雁门,眼前已是一马平川,大同仿佛就在眼前。
张锋聚所部破雁门后,便随大军一起前行,先锋所部换做了魏怀德所率河洛精兵,不几日,魏怀德,王胜保两人已经将朔州全境拿下,两人汇合之后,直驱西京大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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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朔州,秦军中军大帐。
张锋聚悄然来到大帐门口,挥手让亲兵停在远处,自己则探头探脑的来到中军大帐门口,帐内灯火通明,显然大将军赵石还没有消息,张锋聚向守在大帐外面的程书奇示意了一下,但还是被程书奇拦住。
“张将军,请容末将通报一声,再请张将军进去。”
张锋聚撇了撇嘴,也不跟这个木头似的家伙较真,谁都知道,大帅现在的亲兵中,万春年火爆勇猛,程书奇为人最重规矩,性子有些发死,张钰沉稳练达,有大将之风。
这几个年轻人,将来的前程都是可以预期的,如今在大帅身边呆着,只不过是历练一番而已,能得大帅亲自耳提面命,是几辈子修来的福气,之后放出去,一个个定然能够独当一面,前程还能坏了才怪。
“让人进来吧。”帐内传来赵石的声音。
程书奇抱歉的笑了笑,束手而立,张锋聚微微点了点头,直接进了大帐。
帐内不是赵石一个人,种怀玉,江善两个都在那里伏案疾书,显然是在写军中的一些文书,张锋聚进来,江善头也未抬一下,到是种怀玉扬起一张苦瓜脸,瞅了张锋聚一眼,有点咬牙切齿的瞪着眼睛。
张锋聚只作未见,心里暗笑,你小子蹦来跳去的,这次算是老实了吧,也开始嫉妒旁人有兵可领了吧?
赵石皱着眉头看了他一眼,自从张嗣忠殁于太原之后,他的心情就没好过,张嗣忠乃是他手下,不多的从来不想其他,只要有仗可打便成的悍将。
升迁没有旁人快是因为他因怕被调到别处,总是想将功劳让给旁人的缘故,不然的话,即便不如杜山虎,也差不多少了。
第一次东征,他便在赵石麾下效力,平蜀时也在,第二次东征还在,胡离沉稳多智,而张嗣忠勇猛无畏,两人在赵石麾下,都是立下过汗马功劳的人,却皆殁于金人之手,这让赵石对女真人更添了几分厌憎之心。
之后这些天,每每想起,都有些后悔,他这人很少有后悔的时候,但张嗣忠之死,却让他产生了这样的情绪,可见张嗣忠在他心目中的地位了。
张锋聚进来,见他眉头深锁,知道他这些日子心情不好,也不敢多说什么,躬身道:“大帅,末将有话要说。”
“说。”
“大帅可是为大同城高池深,若是攻打,定然损伤极重而烦恼?”张锋聚试探着问了一句。
赵石摆手,“有话直说,什么时候了,还兜圈子。”
张锋聚赶紧陪笑道:“末将攻雁门,从雁门降俘口中听闻,大同缺粮,已经快要到无以为继的地步了,照末将看,只要大军围上些时日,大同当唾手可得。”
话音刚落,那边却已有人插进话来,正是竖着耳朵在听的种怀玉,“这个大帅早已想到了,但金人残暴,见终不得脱,顾不了许多的时候,筹粮的手段并非没有吧。。。。。。。。。。”
赵石点头,目光幽幽道:“不错,一旦逼得急了,金兵定然从百姓手里抢粮,咱们围上多少时候是个头儿可就说不定了,即便吃光了粮食,还有人呢,到时候,围个一年半载,城里可就是地狱浮屠般的景象了。。。。。。。。”
张锋聚并不惊讶,笑了笑道:“末将以为,金兵军伍有三种,一种便是女真,契丹权贵所率,这等队伍是最难打的,不过有些时候,也是最不禁打的,就看领兵将领是什么人了,这个不必多说。”
“第二种,汉军,第三种,由草原胡人所成军伍,多数与奴隶无异,为金人所驱使,当年咱们也曾见识过,但自从重到河中故地,这样的军伍已经不多见了。。。。。。。。。。”
“就说前面两种,大同乃金人西京,必有重兵把守,这两种军伍少不了,见大军云集,定然人心惶惶,开始时,也许大同守将能压得住,但待到粮草尽时,三军皆怨,即便搜夺粮草于百姓,也总有个先后吧?”
“谁先谁后,也就不用问了,汉军必然怨气丛生,到时散布谣言于城中,言女真人要尽屠汉军上下,以省粮草,或是说,女真人要屠城中百姓,以供军用,如此一来,我就不信,有人能伸着脖子等人来砍,再者,女真人残暴之名,闻于北地,只要谣言一起,谁又能压的下去?”
“到时大同城中必乱无疑,我等顺势攻城,破城也许只在须臾之间呢。。。。。。。。”
赵石显然是听进去了,微微点着头,和攻打太原不同,到了大同这里,就不用再怕拖延时日了,金人朝廷的援兵,到来河东之地,遥遥无期,不怕磨些功夫在这里。
他最终站起身来,来回走了几圈,拍了拍张锋聚的肩膀,显是心中有计较,张锋聚大喜,这功劳得来何其易尔。
只是旁边有个沉静的声音加了进来,“张将军心肠太狠了些吧?”
张锋聚斜着眼睛瞅过去,见是参军江善,他明白此人话中所指,无非是大同内乱,百姓损伤必定无法估量,加之女真人一旦开始抢粮,大军围城之下,百姓饿死肯定也不会在少数,不过江善的底细他清楚的很,不由反唇相讥道:“太原城下惨象如在昨日,难道我秦军士卒血流成河便不是心狠了?利州城的那个江校尉哪里去了?”
这下可是捅到了江善的痛处,当年利州城里,乱匪蚁聚,人多势众,城中以齐子平无以为计,江善献计,放乱匪入城,于百姓间散布谣言,言乱匪入城必定屠城,引百姓与乱匪相残。
那一战过后,利州城是保住了,但城中百姓,十不存一,见了战后景象,江善心痛之下,当即吐血倒地,引以为毕生憾事,之后还落下了病根儿在身上。
这个伤疤知道的人其实并不算多,但张锋聚当年随赵石平蜀,军中有什么人,他自然清楚明白,当初听闻此人行事,心中还暗叹此人果然心黑手狠,让人自叹不如,但如今他所献之计,却也差相仿佛,大哥也别笑话二哥了。
听他来了这么一句,江善脸上白了白,之后便成了血红色,对张锋聚怒目而视,几欲上前与他厮打,张锋聚才不在乎这个,冷笑一声,再不说话。
赵石不管这些,军中将领,来历各异,又多是快言快语之辈,相互口角,几乎是家常便饭,若是和朝堂诸公一样,都心里存着事,才叫坏了呢,那还能称之为军人吗?
而他想要的便是大同,城中百姓如何,不在他考量之间,北地汉人那么多,却全都在金人治下多年,就像太原城一战,百姓守城不也是前仆后继,很得力不是,在金人手下呆的久了,自然一身奴性,战事一起,若还顾着他们,手下军兵得死多少才成?
他的心肠,比这两个人可都要硬扎的多了,一旦打起仗来,更是功利在前,丝毫也不计较手段如何,名声又是如何。
沉吟了半晌,才笑道:“好,大同若能打下来,我算你首功。”
张锋聚见他开怀,眼睛都笑没了,还假模假样的谦逊,“能让大帅释怀便好,佩官只愿大帅能答应,攻城之时,让末将来主攻,动动嘴皮子的功劳,真正的大功,还得用刀枪来抢。。。。。。。”说到这里,有意无意的瞅了一眼江善,江善咬牙切齿,自此,对张锋聚是厌憎非常。
大秦成武二年四月中,二十万秦军过朔州,终抵大同城下,四面合围,将金人西京围了个水泄不通。。。。。。。。。
此时,大同城内早已一夕数惊,人心惶惶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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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这个时候,大同城外秦军军营的中军大帐之中,赵石却叫来了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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