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虎站在赵石身后咋吧咋吧嘴,看着这满屋的羽林军恍惚,这里带兵时间最长的莫过于他了,他十六岁从军,至今差不多也有二十个年头了,几乎半辈子都在军营中摸爬滚打,他以前带兵没什么章程,自己手底下的兵只要敢打敢拼他就喜欢,这也是军中从底层爬上来的军官的典型做派了。
他如今方当壮年,正是满心火热的想着裂土封侯的时候,没成想庆阳一战下来,显锋军就这么转了手,他不甘心之余也对朝廷充满了失望,有功不赏,如何能让人敢死效命?带人投奔赵石时也多数是被逼无奈,手下的老兄弟要求个活路,他也不想自己落魄的样子被家乡的父老看见,最多的还是觉得这个赵石和自己同命相怜,拉下老脸来在他那里就算是弄个亲兵当当也无所谓了,大家毕竟一起在刀头上打滚过,这点情面还是能给的不是?
不过三年功夫,这一路走来,眼前这个比自己儿子都大不了几岁的半大少年给了他太多的惊喜,到了现在,更是已经官居四品,看看这屋里的军官,要是搁以前,他一个边镇的御侮副尉估计这些人来正眼儿都不会看自己一眼吧?但如今呢,若是眼前这位大人不出声,这满屋子的人哪个敢大声的喘口气?
再看看在众人面前坐的稳稳当当的这位大人,任谁也不会相信这位大人才刚十四岁,和当年那个满身都是阴冷之气的护粮军小旅帅比起来。这威势上已经是不可同日而语了。
一身簇新地指挥使官服,贴身合体,最重要是这位大人不管走到哪里,身上的衣物都整理的一丝儿不乱,眼睛虽然眯缝着不知在想些什么,但身子依然坐的笔直,透着一股子逼人的锐气。
屋内众人正浮想联翩之际,脚步声响,虞侯李存义已经快步走了进来。进来便是一个标准的军礼,李存义长的很是白净,仪容很是不凡,人还没到三十。是羽林左卫中有名的美男子。
虽说当兵的不以容貌取胜,但长地好到了哪里好像都很吃香,不免也就养成这小子总是拿出世家子弟那种矜持的做派。
要搁以前,他可没这般的利落劲儿。一张白玉般的俊脸也是绷地跟什么似的,三天前刚从牢里放出来,还没明白过味儿来就吃了挂落,在家里呆了两天他到也没闲着。前前后后的将这位大人的经历打听了遍,思前想后,本来还憋着一口气想跟这位新上任地大人找找别扭。但家里老爷子的那位幕僚的一番话却给他浇了冷水。
这位大人夜宿太液池。正是红的发紫地时候。再加上这整治梳理羽林左卫的差事是皇上那里亲自交代下来的,太子那边咬着牙要等着看笑话呢。这个出头鸟自然有人会当,你若是这个时候跳出来,那位大人一狠心,将你当了那杀给猴子地鸡,你说冤不冤?就算这位大人服了软儿,景王那里还不得找你地麻烦?没地让人当了枪使,自己还没落好,何苦来着?再一个你从牢里被放出来虽然听说是太子在景王面前求了情的缘故,但毕竟还是那位大人把你领出来地,这个以怨报德的名声就够你受的,今后你在羽林左卫中还能混的下去?
只是几句话,便也打消了他那些不实际的念头,回来之后看那些往日同僚们的做派,他也是学了个十足十。
“禀大人,卯时已到,羽林左卫将军两人,分统左右两军,亲勋羽林郎将邓起胜,魏全皆是因罪未到。
其余将校除司马李生宗,冑曹。。。。。等五人外,下属十营还有校尉三人未到,五人被罢官,其余皆到。
官兵五千一百六十六人,缺员二百四十四人,其余皆已列阵,请大人示下。”
李存义声音有些嘶哑,这一个早晨忙碌下来,连喊带叫的总算是将所有该他办的事情都梳理了个遍,大冷天的楞是弄了一身的汗水出来,嗓子也喊的哑了,着实是上了心的,生怕这位大人再挑出什么毛病来找自己麻烦。
这人到也算是个干才,赵石看了跪在地上的虞侯李存义一眼,心里面评价道,随即便利落的站了起来,手扶腰间的刀柄,淡淡道:“辛苦你了,不过之后还得你来将所有未到之人的名字当众念上一遍,以后他们就不是羽林左卫的人了,今天你就可以到兵部报
他们的名字除去,这是我保举继任的一些人的名单,兵部。
还有,以后军纪的事情就是你来负责,我这人的性子估计你也打听清楚了,眼里是不容半点沙子的,少给我拿军纪开玩笑。
我知道这里的大多数人都和你有些交情,不过只要在军中,你就得给我把这些有的没的抛个干净,我要的是个铁面无私的虞侯,你要是还惦记着那些杂七杂八的东西,我劝你跟我明说,这虞侯也另有人选。。。。。
不过话又说回来,只要实心任事,又有才干的,这考绩上面我也断不会因为个人好恶来说事。
总归我只认一条,军法,军法,还是军法,你们是哪家的子弟,又跟谁是亲戚,我都不管,犯了我的军法就有板子挨,便是我自己,你们也看着,犯了哪条军规军律你只要能说出个道理来,这板子我便挨的心甘情愿,以后也不会记恨于你,你们可清楚了?”
“是,大人。”众人齐声遵命,不管这些人情不情愿,这位大人既然已经说到这个份上了,旁人还能质疑什么?不过这心里却都拎了起来,李存义那里讲不讲情面那是其次,这位大人看样子可不是容易留情的主儿,以后的日子怕是难过了。
李存义心里却是安定了下来,这位大人语气虽是严厉,不过到是也没给他出什么难题,反正这位大人的话旁人也都听见了,之后若是触犯了哪个,这怨气也不在自己身上,这声是也便喊的心甘情愿,格外的响亮。
赵石当先走出大堂,身后众人依着官阶高下鱼贯跟在身后,寒风呼啸之间吹动赵石的衣衫,他身子却是和标枪一般挺拔如故,目光瞅向前方,以前那种漠视别人甚至是漠视自己的冷淡眼神如今却是好像跳动着火焰,澎湃着的都是勃勃不可遏制的野心,让人望之生畏。
将近五千的军兵已经分队站在了较场之上,这里的较场却很宽阔,不过四千余人站在这里还是显得过于拥挤了些。
赵石带着众人来到前面,只是略微一看,赵石便皱了皱眉头,这些站没站相的军兵便是皇家羽林卫士?便是陈老先生嘴里那为国羽翼,如林之盛的羽林军?
队伍前面一个大胖子最是显眼,声音在其他人见机收声的情形下也显得格外的洪亮,“兄弟我前些日子新纳了房小妾,所谓情场得意,官场失意这句话真他***有道理,废话不说了,众位兄弟过年到家里吃宴,咱也给弟兄们去去晦气。。。。
旁边的人拉了拉他的衣袖,这人斜着眼睛看了赵石等人一眼,却是依然故我,还好像生怕别人不知道他的嚣张一般嗓门又大了几分,“咱家小兔崽子今年正好十四,前些日子嚷嚷着让我给他在羽林里弄个差事,老子当即就是一巴掌过去,小兔崽子毛还没长齐,就想当兵吃粮。。。。
他后面的人都是笑嘻嘻的看着,并不以这些上官的到来而有什么收敛,显然心中底定,知道旁人拿这胖子没办法的。
赵石听见他的指桑骂槐,回头微微扫了一眼身后众人,看他们神情各异,嘴角泛起一丝冷笑。
这个胖子他知道,左卫右军第四营的领军校尉李全德,他生性谨慎,既然知道自己要掌管羽林左卫,这点准备工作是一定要作的,这些人的家世背景现如今已是了如指掌。
这个李全德是正经的皇亲国戚,此人父亲乃是永临郡王李玄陈——当今圣上的兄弟辰王的三儿子,辰王在当今正德皇帝登位是出过大力,几个儿子除长子承袭亲王衔之外,剩下的也都被恩旨封为郡王,可谓是一门荣宠,无以复加。
但说起来他这几个儿子都没什么出息,便是这些孙子当中也没什么像样的人才,看这李全德如今还在羽林军中厮混就知道的。
这么个出头鸟是一棍子打死他好呢?还是。。。。。。赵石心中默默的想着,眼中却已经是寒光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