爷爷连家都没有回,直接去了西沟。
我和二胖跟了过去,马卫国也带着几个人去了,越往西沟的深沟,雾气就越浓,就感觉越冷。
到西沟叶香儿坟地的时候,我们所有人都呆住了。
原本的坟地,已经被泡在了水坑里,我们虽不懂,但也能看出来坟被泡在水里绝对不是什么好现象。
爷爷看了一阵,叹了口气说道:“这地方本是一处绝佳的阳宅,能够化解怨气,通融轮回。如此灌了水,还是如此冰冷的阴水,也怪不得桃花村阴雾弥漫!”
我蹲下了,伸手摸了一下地上的水,冰冷刺骨,比冬天冰窝子里的水还要凉,就连忙把手缩了回来。
其他几个人看我反应那么大,或是好奇,想要伸手一试,爷爷立刻阻止了他们,他说道:“活人最好不好碰阴水,影响气运,搞不好还会折寿!”
这话让所有人都把手缩了回去,可我刚才摸了,难道就没事吗?
爷爷四周端详了一番,开始朝着坟地右边的半山腰走去,我们几个也跟了过去。那边山坡十分湿滑,到一处泉眼旁边,爷爷停了下来。
泉水汩汩往外冒着,还散发着寒气。
“原来在这里,没想到那个人还是高手,竟打穿了一条龙脉,引阴水灌坟。”爷爷半自言自语的说道。
那个人是高手,爷爷指的是谁?
转念一想,我就想到了之前为了阻止胡三凤挖坟,在进入西沟的时候,半山腰出现的那个诡异的黑衣人。
“林叔,这不就是一口泉眼吗,咋就是阴水了呢?”马卫国问了一嘴。
爷爷朝着山坡的高处看去,又朝周围看了几眼,说道:“这坡咱都知道,叫跑马岭,岭的那边就是女人沟,泉水是从女人沟流出来的,你说是不是阴水?”
提起女人沟这几个字,所有人的脸色都有些凝重,说实话,大部分恨不得马上离开这里,因为离女人沟太近了。
或许是为了缓解这种紧张的气氛,马卫国咽了口唾沫,问道:“那您所说的阴水灌坟又是啥意思呢?”
“字面意思,就是阴水灌了坟。本来此处是绝佳的阴宅,理气化阴,能化解怨气。可是被阴水灌了坟,这地方就变了味,成了一处可怕的绝阴之地。虽不及女人沟那个地方,但加之叶香儿本身就有恐怕的怨气,这种地步,恐怕已经是不可收拾的了。唉……本来,这事就难办,若不是一直有一娃的替身纸人化解镇煞,恐怕早就出事了。”爷爷说着,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爷爷用纸人替身,果然就是为了化解喜煞。可是,这其中还是有许多我所想不明白的地方。
“那……林叔您的意思……这是一个死局?”马卫国脸色也不好看。
最近村子里阴雾迷漫,诡异的很,大家知道我爷爷说的话不假。
“没错,就是死局!”
爷爷没有任何犹豫,此话也是没有任何回旋的余地。
“那咋办,咱一个村子的人总不能坐着等死啊?”马卫国有些着急了,他是个好队长,处处为村民着想,通入村里的唯一那条路还是他到上边跑下来的项目。
可是,我爷爷也是一筹莫展。
“要不然咱就先逃出去吧,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不是?”马卫国后边的一个皮肤黝黑的男的说道,他叫马二牛,是马卫国的亲哥。
其他人也觉得马二牛的话有理,都附和着,爷爷则说道:“既然已经布下了这个局,那布局之人就不会想让我们逃出去的,想走的话,现在恐怕已经晚了。”
爷爷这话一出,几个人的腿都要软了。
事情既然已经搞清楚了,也没必要在这西沟待着,我们就回去了。
出西沟之前,马卫国跟所有人都交代了,西沟的事情绝对不能说。他的做法我们理解,这种事传入村民口中,肯定会引起恐慌,本来王大奎的死就已经让村民们很担心了,再传出这事绝对是火上浇油。
刚到家不久,马卫国就去了我家。
在我家院里,他还没张口,就扑通一声跪在了我爷爷的面前,我爷爷怎么拉都拉不起他,爷爷问:“卫国啊,你这是干啥,有啥事好好说嘛!”
“林叔,您不答应,我就不起来!”马卫国很坚决。
“卫国啊,我知道你的意思,但是你林叔我终究是个半吊子,不是所有的事情我都能解决的。如果我这里真有办法,就算是拼了我这条老命救了大家那也成啊,可……”爷爷说不下去了,他也只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马卫国叹了一口气,原来他已经让人尝试着出村了。可试了几次,不管从哪里走,到最后还是会绕回来。
看来爷爷的猜测没有错。
“林叔,既然……您能够化解了喜煞,那这次咋就不行了呢?”马卫国问道,他还是不死心。
“情况不一样,有人要刻意促成叶香儿化成厉鬼,这一切都在对方的计划之中。还有,你好好想想,今天是什么日子?”爷爷反问。
马卫国一脸蒙圈,我也想不出。
“今天是叶香儿的头七,人死而为鬼,怨气最重的就是今天!”
爷爷这么一说,仔细一算还真是。听到“头七”这二字的一瞬间,马卫国愣了一下,我也的后背上不由得生出了一层冷汗。头七回魂夜,这都知道,叶香儿怨气冲天,又受阴水灌坟绝阴之地的滋养,这回魂恐怕是要闹得鸡犬不宁了。
而且,不止我们知道今天是叶香儿的头七,布局的那个人肯定也知道,在那个人的设计中,今天晚上恐怕是腥风血雨的一个晚上。
“那……林叔,该咋办?”马卫国的脸都白了。
爷爷长叹了一口气,马卫国苦苦哀求,爷爷最后才算说道:“卫国,你先回去,容我想想……容我想想啊……”
爷爷的话无疑是给了马卫国一点希望,他这才肯起来,出门之后,他说道:“好,林叔,我跟乡亲们等您的吩咐!”
爷爷摆摆手,也没说话,很显然,他也发愁。
等马卫国走了,我便问爷爷:“爷爷,是不是真就没一点儿希望了呢?”
爷爷想了想,说道:“也不是没一点儿法子,只是能不能起到作用我就不知道了。如果那个人能来,就一定能够化险为夷!”
爷爷所说的那个人我知道,就是我八岁那年救过我命的那个年轻人,他曾说过,十八岁我大限将至的时候他会回来。
可是,距离我十八岁生日也没几天了,爷爷所担心的是那个人不会来。
说实话,我也有些好奇,便问道:“爷爷,他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我的话让爷爷陷入沉思,过了一阵,他说道:“他是个奇人,当年走江湖的时候无意中遇到的,当时他受了奇怪的伤,我收留了他一晚上。从他的穿着打扮我就知道,他一定是个大人物。我也不知道该怎么说,总之,那个年轻人让人看不透,不管咋样都看不透!还有,他的那张脸很奇怪,好像根本就不会变老,十年前他赶来救你的时候与他二十年前一模一样。”
爷爷提到那个年轻人的时候,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纠结。
正当我在想象着那人的面貌之时,爷爷突然站了起来,他说道:“你卫国叔说的没错,咱们不能这样坐以待毙,一娃,走,去你卫国叔家一趟!”
跟爷爷去了队长家,一路上阴雾弥漫,似乎在预示着一些不好的事情就要发生了。
到马卫国家,其实并不是商量,马卫国不懂这个,一切都听爷爷的吩咐。爷爷合计一下,便让马卫国找村民开始着手准备。
按照爷爷的吩咐,每家每户的大门口都要撒下一圈草木灰,草木灰线把大门给封上。
这办法不陌生,是我们这边的一种习俗。十月一给亡故的亲人烧纸,就是搞这么个草木灰圈,留一个小口子,只让自家祖辈的人进入,防止别的小鬼抢了烧给自家人的银钱。
除了草木灰之外,爷爷还交代,只要太阳一落山,每家每户都要紧闭房门,无论外边有啥事,听到啥声音,绝对不能出门。
我跟二胖的任务就是到村子里找九只红色的大公鸡,马卫国则负责去找九个有纯阳之血的人,也就是九个处男,我和二胖算两个,马卫国又找了七个。
等着太阳落了山,爷爷带着我们九个人,一人手上一只红色大公鸡去了西沟。
到地方之后,爷爷带有草木灰,先是在坟地的周围撒了严严实实的一圈。然后,到半山坡那个地方,用红布包了一大把糯米,将那阴水泉眼给堵了上。
大家都在看着爷爷,都等着他的吩咐。
二胖到我旁边,朝我爷爷那边瞅了一眼,低声问道:“老大,接下来咋办?”
我自然不知道爷爷要干啥,还没开口,爷爷则直接说道:“先把棺材给挖出来!”
“啥……挖……挖出来?”二胖都结巴了,他说完吞了口唾沫,额头上的冷汗都下来了。当然,其他几个人也不例外,甚至胆子小一些的,小腿都开始筛糠了。
“没错,就是得挖出来,不然一点办法都没有!”爷爷的话很坚定,除了挖坟也没有别的选择。
前天我大娘带着几个人挖坟的时候,那几个混混跑的仓促,工具还在旁边草丛里扔着,我们过去找了一下,铁锹和洋镐是找到了,几个人却都不敢动了。
这个时候,爷爷说道:“抹了手上那大公鸡的脖子,头血放入水坑里,公鸡头血至刚至阳,九只红色大公鸡的头血,能暂时抑制阴水浓重的阴气。”
此时此刻,爷爷的话就跟圣旨一般。
吩咐完,我们立刻照做,片刻之后,覆盖了一半坟头的水坑已经变成了血红色,看起来反倒更加邪性了。
几个人身上的冷汗都下来了,二胖问:“林爷爷,能……能成吗?”
“大家放心,叶香儿头七回魂的时辰在十二点左右,现在还早,有九只大公鸡的头血压制,不会有事的。再说,即便有什么事,不是还有我顶着的吗,怕啥?”
似乎是为了让大家安心,爷爷又从口袋里抽出了几张黄符,一人一张,交代折成三角,让贴身放着。
就在爷爷拿黄符的时候,我看到他口袋里有着一样东西,看不清楚是啥,好像是跟棍子一样,约莫一尺长,被红布包裹的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