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阳长公主府
阁楼之中,时近午时,明媚春光透窗而过,洒落在阁楼二楼小几、屏风、花瓶上,地龙燃得一室温暖如春。
晋阳长公主一袭华美桃红宫裳,云髻高立,侧对着轩窗,端坐在一张古筝之后,纤纤十指,捻起琴弦,琴音叮咚,如山泉清越。
丽人蛾眉微蹙,玉颜上似蒙着幽怨之色。
有些滋味一旦尝过,就再也回不去了。
晋阳长公主琴弦随着思绪乱了下,索性也不再弹,只是抬起一张秀美玉容,眺望着轩窗外的假山、花墙,怔怔出神。
怜雪端上一盅茶,递将过去,轻声道:“殿下,今个儿郡主去了南阳公主那边儿,得很晚才回来,要不唤唤贾先生?”
晋阳长公主转过螓首,柔声道:“他这会儿许在衙署办公,倒不好打扰。”
这几天,因为李婵月一直在家盯着,二人纵是相会,也不得施展,只偶尔借得片刻之机,唇舌痴缠,稍慰相思之苦。
怜雪道:“殿下,这样也不是个事儿。”
晋阳长公主玉容如霜,幽幽一叹。
现在的她,倒真正体会到什么叫“作茧自缚”,当初为了防备着自家女儿,非要偷偷摸摸做什么情人,现在根本不得半点儿自在……饥一顿、饱一顿。
可话说出去了,再起反复,就会惹人嫌。
“殿下,有何打算?”怜雪问道。
晋阳长公主美眸中现出思索之色,轻声道:“让本宫想想。”
有时候真想一下子告诉皇兄算了,让他赐婚,然后她就住进宁国府,可这样不定给他带来什么麻烦。
其实她倒不在意名分,而是这十天半月不来一回,着实让人作恼烦心。
怜雪想了想,柔声道:“殿下,要不在荣宁街附近的坊邑中,另置别苑,以为公主暂居,也好掩人耳目?”
晋阳长公主闻言,眼前一亮,颇为意动,但旋即又觉得不妥,轻声道:“那样反而弄得煞有介事,不定有着闲言碎语。”
贾珩虽时常来公主府,但暂时无人想到那一层。
晋阳长公主道:“等他爵位升至公侯伯,位列超品,那时,纵本宫住他府上,也没有什么非议了。”
否则,凭裙带关系得以幸进,终究好说不好听。
就在主仆二人叙话时,外面一个婢女,上得阁楼,俏声说道:“殿下,贾爵爷来了。”
晋阳长公主闻言,容色微顿,转眸看向一旁的怜雪,声音中难掩欣喜,道:“倒不需你使人去唤了,你代本宫去迎迎他。”
怜雪应了一声,连忙去了。
不多时,贾珩随着怜雪,上得阁楼,见到那立身窗前,一身桃红宫裳、身姿丰盈的丽人,倒好似一树桃花,如笼烟霞,绚丽多姿。
贾珩近前,环住丽人腰肢,耳鬓厮磨,只觉一股如兰如麝的幽香扑鼻而来,温声道:“荔儿,用过饭了没?”
听得一声“荔儿”,晋阳长公主身形瘫软在贾珩怀里,琼鼻腻哼一声,将螓首靠在身后情郎怀里,任由其人探入衣襟,似有几分嗔恼道:“没胃口。”
贾珩轻声耳语道:“刚刚听怜雪说小郡主不在?”
晋阳长公主玉颜染绯,轻声道:“嗯,她和咸宁,去她南阳姐姐那里了。”
南阳公主陈蕙是崇平帝四女,已嫁为人妇。
贾珩附耳低语道:“荔儿若是饿得话,给你个好东西吃。”
晋阳长公主闻言,嗔白了一眼贾珩,道:“伱……唔~”
还未说得其他,就觉自家唇瓣绵软,那熟悉的恣睢掠夺,几令娇躯发软,只得微微阖上双眸,纤纤玉手攀上贾珩肩头。
两人向着里厢而去。
而怜雪早已屏退了侍女,守在楼梯下。
“你这下流胚子,就会作践人……本宫以前怎么没看出来呢,真是画龙画虎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
贾珩轻撩起丽人耳畔的一缕秀发,那张华美、艳丽的脸蛋儿在手掌摩挲下,光洁如玉,细腻入微,道:“殿下现在看出来也不晚,殿下上次不是好奇吗?这下倒可……一偿所愿。”
也不知是不是某种错觉,原本的心理不平衡,这番居高临下,得到了某种极大的代偿。
晋阳长公主秀眉蹙了蹙,狭长凤眸抬起,嗔白了一眼那少年,白腻如雪的脸颊,绚丽如烟霞,芳心之中一股羞耻混合着自己都说不出的跃跃欲试。
许久之后,及至将近傍晚时分,一对儿璧人,紧紧相拥一起,享受着忙里偷闲的片刻温存。
窗外金色霞光照耀在飞檐斗拱、朱檐碧甍的阁楼上,金色琉璃瓦炫照着熠熠流转的光芒。
晋阳长公主这会儿云鬓散乱,桃腮生晕,凤眸似张微张,回想起最开始的那一幕,心头就仍有几分羞恼,略带着几分沙哑的酥软声音响起:“改天,你也要伺候本宫一次。”
贾珩看着明明奔着三十,偏偏这会儿认真起来,明媚娇憨一如十五六岁少女的丽人,既有些好笑,又有些无奈,抚住巨滑老肩,轻声道:“好,好,下次服侍你。”
晋阳长公主狭长、清亮的凤眸,乜了少年一眼,琼鼻中发出一声腻哼,恼道:“听着倒是有些不情不愿的。”
说着,吮着水润媚意的美眸微动,分明起了一丝捉弄意,偏过螓首,就直奔那人之唇。
贾珩面色微变,连忙避开,如见蛇蝎,低声道:“荔儿,别闹。”
晋阳长公主见此,心头顿时起了一阵恼意,道:“哎,你这是什么眼神?”
越说越恼,不由掐了贾珩一下,但动作太大,反而轻哼一声,不敢造次了。
贾珩脸色一黑,也怪方才生涩之中别有一番趣味,连忙岔开话题,皱了皱眉,整容敛色道:“殿下,我刚刚从锦衣府回来,已有关于忠顺王的细情,正要和殿下商议。”
果然,晋阳长公主被吸引了心神,美眸凝睇,静静听着。
或者说,这位丽人原就不是无理取闹的性子,也只是情至浓时,偶尔逗趣儿下贾珩。
当然,两个人相处的模式,当贾珩唤其为殿下的时候,晋阳长公主也会变为温宁如水的大姐姐,当唤着“荔儿”时,却恰好如二八芳龄,俏丽婉转的少女。
甚至动情时候,还会唤着珩哥哥,但平时是想也别想。
晋阳长公主蹙了蹙秀眉,温婉气韵在如桃蕊的脸蛋儿上无声流溢,轻声道:“那件事儿有眉目了?”
贾珩凝声道:“基本确认了一些,工部两位侍郎均有涉案,还有户部,也在其中,想来以锦衣探事之能,不久应能水落石出,那时,将是一场大案,正好给你出气,对了,昨日忠顺王府派了长史官到府上索人。”
晋阳长公主闻言,嫣然玉容上浮起一抹忧色,问道:“怎么说?”
贾珩道:“一个戏子跑了,上荣国府索问,被我打发回去了,今日锦衣府将会过忠顺王府询问大相国寺一案。”
晋阳长公主轻声细语道:“那样还好,但你不能大意,如用锦衣探事,也尽量将手尾处理好,或者说别忘了皇兄,也会留意着你……其实,皇兄除内厂外,还有一支密谍,也不知现在还存在不存在。”
“嗯?”贾珩凝了凝眉,心头一凛,问道:“什么密谍?”
晋阳长公主将螓首贴靠在贾珩臂弯儿,寻了个舒服的姿势,心神放松至极,声音也有几分慵懒、酥腻,道:“当年皇兄执掌刑部,势单力孤,之所以在众人皆不看好情况之下,得承大位,除却四川总督高仲平,当时执掌五城兵马司,在紧要时,得以封锁神京,而周王兄关键时刻支持雍王兄,此外,还有一支密谍至关重要,名为谛听……对了,当时锦衣都指挥使也是皇兄的人,就是现在调到南京那个。”
贾珩默然片刻,轻声道:“圣上能有今日,绝非易事,对了,你刚才提到周王,不知周王是何等样人?”
他早就知道,崇平帝得以弱势藩王御极,绝对是运用了许多权谋手段,甚至可能还有些不太光彩,故而他从未小视这位天子。
晋阳长公主闻言,沉默了下,道:“周王兄从小体弱多病,但善于用兵,颇具将略,当年与西宁郡王,在西北也打了不少胜仗,原也是有机会……但身子骨儿太弱了。”
贾珩闻言,一时间陷入深思。
他知道晋阳有许多事藏着,比如为何还是……当然也是两人关系尚浅,随着日复一日,情谊渐深,晋阳长公主总会告诉他的。
晋阳长公主看了一眼贾珩,纤纤玉手轻轻摩挲着少年的脸颊,轻声道:“十几年前,我比你也就大一二岁,对许多事情倒是雾里看花,过了许多年,本宫才渐渐想明白了,你现在正在得志,本宫也不好泼你冷水,只能说,现在尽量少一些手尾,以防来日后患。”
贾珩眸光深深,倒也听出一些言外之意,轻轻吻了下丽人的玉额,道:“明白了,多谢殿下提点。”
果如他所想,崇平帝这位天子的确不可等闲而视,怎么说呢,还是那句话,用着你时,这些都不是事儿,用不着你时,什么都难说。
那尽量让自己变得有用,并且时刻保持警惕。
晋阳长公主感受着额头上的温软触感中蕴藏的依恋情绪,心头也有几分甜蜜,她还想和他做一辈子夫妻呢,自然希望他能走得远一些。
还有他的身世,如果皇兄知道,说不得会斩草除根,也说不得高抬一手,皇兄心思莫测,难以琢磨。
其实,如果不是因为当年的事太过犯忌讳,都告诉他了。
见着少年脸色凝重,晋阳长公主又宽慰一句,说道:“你也不用太担心,只要正道直行……”
贾珩低声道:“殿下,你接着说,我听着呢。”
晋阳长公主却容色微变,道:“子钰,别闹了,快起来吧,再等一会儿,婵月都该回来了。”
贾珩“嗯”地应了下,伴随着一道古怪的声音。
晋阳长公主秀眉凝了凝,再次看向贾珩,羞愤道:“要死啊你。”
贾珩面容如常,起得身来,穿上衣裳,轻声道:“殿下,我先回去了。”
晋阳长公主这会儿,却生出娇媚之态,柔婉玉容上却有几分依依不舍,凝睇含情地看着那少年,声不可闻,低声道:“明天……还过来的吧?”
贾珩看着那张妍美、温宁的玉容,轻轻笑了笑,道:“过来。”
晋阳长公主反而将脸埋在枕头,催促道:“赶紧走罢。”
贾珩自失一笑,也不再耽搁,乘着夕阳余晖,返回宁国府。
待贾珩离去,晋阳长公主转身看着床榻上,美眸出神地看着帏幔上的芙蓉团案,也不知在想些什么。
过了一会儿,将一只胳膊撑起身子,赫然发现已经绵软一团,不得受力,无奈道:“怜雪,来人,准备热水,服侍本宫沐浴。”
心底幽幽一叹,这么折腾,如是有了……
可也不知为何,心头似又有几分雀跃。
她年岁也不小了,是该……
却说晋阳长公主府上,一辆装饰精美的马车,缓缓停下。
帘子挑起,一身红裙的李婵月,下了马车,转过脸去,对着一旁的咸宁公主,道:“表姐,这么晚了,要不不回去了,就在府上住着?”
咸宁公主抬头看了一眼天色,见得明月皎皎,芳霞绮丽的脸蛋儿上,现出一抹笑意,轻声道:“好呀,这时候,回去倒也没什么事儿。”
说着,下得马车,裙裾下的一双绣花鞋踩在木踏上,襦裙下是一双纤细、笔直的双腿,下得马车,身姿窈窕,竟比李婵月还高着一头,对着赶车的宫女以及扈从内监、侍卫,道:“你们明天再来接本宫。”
“是,殿下。”宫女、内监躬身一礼,赶着雕花簪璎马车,在辚辚马车声中,向着宫苑而去。
姐妹二人向着晋阳长公主府上而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