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厌之力已经完全复原了,是吗?”柳默皱眉道。
在明溪桀风洞中,翰重颤抖倒地的样子,实在无法再做他想。
榆儿点了点头:“应该是的。”
“朱厌兴威时,究竟是何情状?”柳默问。
榆儿想起那日在蒹葭宫,赤红光芒之下的惨状,不寒而栗。
她将当时情形大致说与柳默并清漪。
二人听了,亦是惊骇。
榆儿道:“他如今再次封印麒麟,驱朱厌之力为己用,性情已变。现在的幽绝跟在雾海村的时候已经完全不一样了。”
“他现在人在何处?”柳默问。
榆儿摇头道:“不知道。”
柳默默思一回,又问道:“他上次离去,是跟你一起走的吗?”
“是,不过、”榆儿道,“后来他自己回他的那个师父那里去了。”
幽绝捕杀神龟,自己和神龟都差点死在他手上一节,榆儿便隐去不说。
“他的那个师父到底是什么人?”栗原在旁问道。
几人皆摇头。
“方才你说幽绝性情已变,他如今究竟如何?”柳默向榆儿问道。
“还能是什么样?就没人比他更讨人嫌了。”榆儿撅着嘴道,“他那个师父,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若任朱厌之力侵蚀,他的性情只怕亦会受朱厌牵引。”柳默道。
“幽绝体内尚有麒麟之力,他若能专修麒麟神力,倒是一件好事。”清漪道。
“是啊。”柳默道。
榆儿却直摇头:“要封印麒麟的可就是他呀。如今朱厌之力已然复原,想让他配合剥除朱厌、解出麒麟,这应该是不可能的了。”
“上次在雾海村这么好的机会,怎么不将朱厌封印了?”栗原在旁道。
“我们并不会得封印之术。”清漪道。
“既然可封印,自然亦可解去。若幽绝心向朱厌,此事恐怕难为。”柳默沉吟道。
榆儿闻言,想起幽绝的言语神情,道:“幽绝对他师父,似乎不是那么简单的。”
柳默点头道:“在雾海村时,他的封印早已解去,此次再次封印麒麟独蓄朱厌,只怕并非全出于强行,而是他自愿选择了朱厌。若非他自己做出抉择心向麒麟,只是解除封印,或是单单封印朱厌,恐怕都并无意义。”
“这小子怎么这么古怪!”栗原在旁道,“不然,干脆杀了他,这样至少他不会祸害我们了。”
“说得好像你杀得了他似的。”榆儿瞪了栗原一眼道。
“打不过他,还不能来点儿阴的?”栗原邪笑道。
“人命非轻贱,岂可这般轻率?”清漪厉色望了栗原一眼。
“他在蒹葭宫时,可一点儿也没心慈手软。”栗原道。
清漪皱眉向柳默道:“相公,他身负两种神力,只怕命运奇谲,且看以后能否顺势而为吧。”
柳默点了点头。
火上的药突然扑了出来,榆儿忙去揭开盖子,又抽掉些柴火。
看看药煎得也差不多了,拿碗倒了出来,清漪便给熙昌服下。
熙昌昏睡中服了药又继续沉沉睡去。
傅立义诸事完毕,领着一群医士前来熙昌居处,要见见这位开方的大夫。
清漪不惯这样场面,只让榆儿推了。
众人不得相见,悻悻而归。
清漪叫过榆儿来,拿起余下的药草在手中摩挲一回,道:“这药草似乎有些受潮了。想是堆积在库内,未及时通风、翻晒吧。”清漪道。
“我这就去告诉傅医士,让他们把药草拿出来好好晒晒。”榆儿道。
“去吧。”清漪道。
榆儿便与栗原一同出门而去。
清漪与柳默便在院中坐一回。
清漪微微蹙眉,轻声道:“相公,这件事,只怕没那么简单。”
“怎么了?”柳默忙问道。
“这次的疫病,其实,并不是病。”清漪道。
“不是病,那是?”柳默道。
“是一种毒。”清漪更降低了声音道。
“若是毒,那么这件事,恐怕是有些麻烦……”柳默亦降低了声音道。
“嗯,好在这毒并不厉害,相公不必忧心。”清漪向他微笑道。
柳默亦回以她一个温柔的微笑。
“上次带榆儿出来却没能把她带回去,害得莲姨好生担心。待此间事了,先带榆儿回青罗峰吧。她总在外边,莲姨总放不下心来。”清漪道。
“也好,等她回来,跟她好好说说。”柳默道。
待榆儿与栗原回转。
清漪将回青罗峰之事与他二人说了。
“好啊,反正等疫病治好,在这里也没什么事了。”栗原道。
“清漪姐姐,我还得回一趟净月城呢。”榆儿却道。
“回净月城?”清漪道。
“你还想管三公主和迟凛的事?”栗原道,“我们出来这些天,圣旨恐怕早就下了,你回去又能做什么?”
“又还没成亲,说不定还有别的办法呢。”榆儿道。
清漪听了,想起一直还没来得及问的事,便道:“你们遇到幽绝就是在皇宫里是吗?你们怎么会到皇宫里去的?”
栗原偷偷对榆儿挤了挤眼睛:我可什么都没说。
榆儿拉住清漪手,笑着娇声道:“人家就是听说皇宫里宝贝多,所以就去找找看嘛。”
“连皇宫里的东西,你也敢乱打主意?”清漪摇头道,“要是真出点儿什么事,还不得把你娘急死。”
“哪会有什么事?”榆儿心虚地笑道,“我这不是好好的嘛。”
清漪想想不太对劲,又问:“你们刚才说的三公主又是怎么回事?”
“就是、我在皇宫里和三公主一见如故,有好多话说不完,所以就在蒹葭宫多叨扰了几天。”榆儿笑道。
一进皇宫就替栗原背了黑锅、差点小命呜呼?
这榆儿哪敢提一个字儿。
栗原当然也没提过,不然他一双翅膀得被榆儿扯掉一半儿羽毛。
清漪却半信半疑:“你半夜三更跑到皇宫里去,没把三公主吓着?还能跟你一见如故?”
榆儿就呵呵笑:“这就是眼缘嘛。”
“眼缘?”清漪瞪了她一眼。
“真的就是这样嘛。”榆儿抓住清漪胳膊把头在她肩上直蹭,“三公主温柔乖巧又惹人怜,清漪姐姐你要是见了一定也很喜欢她的。”
清漪伸手怼住她的脑袋:“好了,别蹭了。三公主这么好,你怎么还惦记人家的宝贝呢?”
榆儿展颜笑道:“我可什么都没拿。”
都是栗原拿的。
榆儿向栗原眨了眨眼。
清漪直接问重点:“既然你跟三公主感情那么好,那个天玄道长为什么会对你们出手?”
“这个嘛……”
榆儿只得将三公主与迟凛之事化繁为简,说了一个大概。
清漪与柳默听了都吃了一惊。
“怪道那个天玄道长非要拦下你们不可,你们也太乱来了,竟敢拐带公主私逃。”清漪道。
“要不是老皇帝乱点鸳鸯谱,我们何至于忙成这样?”栗原道。
榆儿拉着清漪道:“清漪姐姐,你说,是不是应该跟自己喜欢的人成亲呀?”
清漪向榆儿道:“聚散皆有天意,他人之事你不可插手过多。”
“清漪姐姐,怎么连你也说这样的话?”榆儿不解道,“我还以为,你是最支持我管这趟闲事的人呢。”
当初清漪姐姐为了与长离哥哥隔世重逢,身死以赴终忆城,历尽常人难以承受的万千痛楚。
入魂绛石苏花后,与长离哥哥又历经数度生死、百年雷劫,方得成双共度。
只因了他们,榆儿才乐见有情之人得偿所愿,不喜痴男怨女相思枉付东流。
如今清漪姐姐她却这么说。
榆儿有些失望。
“榆儿,皇家之事,关乎社稷民生,你清漪姐姐之言,自有她的道理。”柳默在旁道。
“连长离哥哥你也这么说?”榆儿有些委屈道。
栗原也劝她:“现在这事已经给承妃娘娘和天玄老道知道了,想再把三公主带出来是不可能的了。他们两个是真没缘分,你就别再瞎操心了。”
榆儿瞪了栗原一眼:“他们两个都是一片真心,要是就这么分开了,岂不是要一世伤心?”
迟凛和三公主恐怕就是又一双劫难情人吧。
三公主对自己到底有些恩情,自己怎能视而不见、袖手旁观?
清漪看榆儿对此事尚不肯罢手,不由得忧虑道:“榆儿,皇家婚嫁非同寻常,其间牵扯千丝万缕,你万不可介入太多。”
“我的话你不听,也该听你清漪姐姐和长离哥哥的话了吧?”栗原道。
“千丝万缕?牵扯太多?那就要活生生拆散他们俩吗?”榆儿却不能认同,“别说现在圣旨还没下,就算圣旨真的下了,这世上之事也不是绝对不能转圜的。”
“你自己还没嫁出去呢,别人的事这么起劲干嘛?”栗原道。
“因为三公主和迟凛的情劫里,得多一只爱管闲事的狐狸精才行啊。”榆儿笑道。
栗原摊手道:“这倔脾气也不知道随了谁。”
“现在还不知是什么样了呢,得赶快治好了疫病,赶紧回净月城去。”榆儿道。
“你真不回青罗峰了?”栗原道。
“你爱回你回呗,你那两个娇滴滴的娘子还在那儿等着你呢,你当然着急了。”榆儿向他笑道。
“月老都没你忙。”栗原道,“那个煞星说不定还在净月城等着你呢。”
榆儿知他指的就是幽绝,心中也有些忧虑,不过还是安慰自己:“他肯定以为我已经离开了净月城,应该也已经走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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驰天庄内,郑得已先奉上两颗灵狐血丹。
尊主服下之后,脸色果然好了些。
痛楚的发作也轻了很多。
尊主向幽绝微笑道:“幽绝,做得不错。”
尊主有了些精神,就出了门,来到药房。
幽绝自然也跟着。
尊主叫过余兴,指着躺在地上的雪白狐狸的尸身:“收拾干净,别损了皮毛。”
“是。”余兴回道,拖了两只狐身出去了。
尊主再问幽绝:“神龟之事如何?”
幽绝跪地回道:“她现在宣州,幽绝这就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