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袅袅只觉心底有一团小小的棉花,在秋天的清爽日头下忽地炸开了,还泛起一点点甜蜜。
“袅袅来找我,是何事?”
殷离低沉好听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听得祁袅袅眉心一跳一跳。
“我,我想来问问你关于那日看到的男子身影的事儿。”
祁袅袅说到后面,蚊子叫似的,轻得听不见了。
“那便随我去趟之前你去过的青松林。”
“啊?哦。”
少女愣了一下,不记得有什么青松林,后来反应过来了,便急急地回一声哦。
听到祁袅袅的回答,殷离眉梢漫过一抹极淡的喜色,连房也没回,便带上祁袅袅去了青松林。
而被殷离揽着腰的祁袅袅此时再一次羡慕起冥王在人界也能使用灵力,来去自如,哪里如同自己一离开水便灵力尽失,和人界寻常女子一样,手无缚鸡之力。
说是手无缚鸡之力倒是过了,祁袅袅虽不能够控制水势,可早些年被鲛帝压迫着学的些防身之术倒是有的,而且这些日子和天音学了一套枪法,使起来也同样是虎虎生风,天音都说自己已经超过她了。
“所以说,封奕一直都没有去投胎。”
祁袅袅盯着殷离光洁的下巴看,觉得抬头有些吃力,便不太舒服地转转脖子想要放松一下,看见少女做这样动作的殷离眉头轻微一皱。
“嗯,当是这样。”
殷离顿了一下子,而后便说道,
“袅袅,低头不要动。”
殷离说这话时,便把左掌抵在少女脖颈,祁袅袅此时乖巧地应着殷离的吩咐低下头,垂着眼睛,便觉得酸胀的脖颈处一阵阵暖流透过殷离的手传过来,舒爽多了,于是便再一次感叹灵力不受拘束的好处,心下也更加嫌弃自己没有灵力傍身诸如此类的。
“封奕将军迟迟不肯投胎一定是因为天音姐姐的,这种子事情,女孩之间都是一样知晓的。”
少女抓着自己的衣服,把封奕不愿投胎的原因也猜得七七八八了,殷离见祁袅袅如此说法,左眉一挑,竟流露出几分少年玩世不恭的神态来,似乎对祁袅袅的想法很感兴趣,尤其对那句“女孩之间都是一样知晓的”更是印象深刻。
殷离就这么揽着少女的腰前行,速度放得缓慢,其实袅袅一向聪明,她早早发现殷离此举太为耗费时间,同往常一样化为一团黑影带她走便是了,怎生今日和江湖侠客一样,使着轻功在枝梢一跳一跃了?
不过袅袅并没有深究,就当是看看这北鸿山风景了,少女在心中如此念道。
四周青松越来越茂密,袅袅的角度看过去,青松树的针尖顶着一小簇的阳光,很是漂亮。
殷离将少女稳当地放下,打量四周开阔地势,再见不远处便是个小木屋,掩映在林木中。
“袅袅,在这儿呆着别动。”
殷离一说完话,退开几步,便左右掌交替着运起势来,祁袅袅观见殷离掌风轻柔温软,周围聚集而起的黑色雾气却是十分苍劲有力,随着那团黑色雾气愈发浓厚,青松林内的风开始打起旋儿,搅动着青松针尖,发出极为凄厉的呼号。
沙土被吹起,祁袅袅额前碎发黏在眼前,视线之内,竟是在这黄色沙土中,看见一团灰色影子慢慢聚集起来,身形如此挺拔,威严之势滚滚袭来。
袅袅捋了一下头发,要仔细看看那灰影容貌。
她只观得那高大身形的男子,眉宇凌厉,是在沙场血腥中磨出来的模样,虽不及殷离容貌妖异精致,却独成一股气势,叫少女仿佛见到他在马上英勇杀敌的神武样子。
“冥王大人。”
封奕走至殷离面前来,恭敬地一拜,他是游荡在人间的鬼魂,三年前本该去奈何桥上喝上一碗泥混汤,可自己生前事还未了结,不可能再去投胎的,冥界放他三年还未将他捉去,他该感谢冥界的,故而在冥王将他叫出来时,他便不多做抵抗出来了。
“人界已三年,事可了了?”
殷离只出声询问,语气冰冷。
“告冥王大人,事情未了。”
“生前被害死于战场,有一半是追云国皇帝的功劳,可你保家卫国之志却是无半点减损,仅凭你这般坚决的心性,若是你自己不想回去,冥界也不能拿你如何。此时你既然出现,不妨与我说说这三年你为何事。”
殷离听得那一声未了尽是悲凉落寞,再想到祁袅袅又是好奇天音与封奕一事,遂起了帮助的意思。
“大人愿听封奕一言,封奕感激不尽。”
封奕知道,冥王起了相助之念,再看殷离身旁蓝衣少女,一双亮晶晶的眸子正打量着自己,便开始讲起这三年来自己所遇种种。
“三年前我死于战场之后,受尽蛮族羞辱,便打算留在人界查探究竟是谁害死了我,我封奕在朝堂之上素来不与人结怨,只做好我封家保家卫国的本分,循着家父的遗愿,不做趋炎附势之辈,我无法得知战场之上是谁害死了我,可我却查探到家父生前发现丞相王淼与蛮族勾结,正欲禀告皇帝之际,便突然被皇帝安排前往北鸿边境一战,大战回来后身体每况愈下……”
封奕不再说下去,只掩面,不让眼泪落下。
“封奕将军,您父亲,一定是给那什么破丞相给害得!我偏不信,世上有如此巧的事儿!”
祁袅袅在一旁听着,突然便愤恨地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