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展如何?”
“启禀皇上,此处的水池已初步完工,皇上吩咐下来的各色莲种也已种下,七彩锦鲤也已经早早从各地运来养在了水库之中,只待到最后给这池子里引上水,便万事齐全了。奴才估摸着,大概在三天后就能正式完工,等到今年夏日里,皇上必然能够看见这满池子里各色采荷争奇斗艳。而且奴才斗胆,在得知皇上您建设此池的用途后请示了总管,在这池水之上专设了乡间采荷小舟划过的水道,特地用了灵渠木做了个小船。”
前来监工的轩辕凌云闻言一愣,诧异过后心情甚好的大笑出声,豪爽的抬手拍了拍站在自己身后的来福的肩。
“好!好!吩咐下去,此番参与建设的工匠纷纷有赏!”说着,眸光一闪,轩辕凌云转头看向恭敬站在身前的总工头赞赏道,“你这设计甚得朕心,来福这接应也做的甚是完美,今日宫里头新进贡了两对北疆和田玉,就赏赐给你们了!”
“谢、谢主隆恩!”总工头被这突如其来的馅饼给砸中,霎时又惊又喜,站在原地呆愣了半天,这才在来福公公挤眉弄眼的示意下拜谢了轩辕凌云的赏赐。
…………
“啪!”接连不断的饰物被女子扫下地面,碎成一片,但气极的女子以及没有解气,嫉恨的瞪红了眼,怨憎的骂道,“反了!这都反了!到底是哪里来的贱人!瞧瞧!这把皇上的魂都给勾没了!”
“姐姐你莫要生气了。这外头的那位可被皇上保护的好得很,哪儿是咱们这些胭脂俗粉能够比较的。”端坐在矮桌边的少年轻笑着安抚着气极的女人,慢悠悠的抬手为桌上的两盏玉杯酌上了清茶,这才眉眼带怨,抬手遮挡住不怀好意的勾起的唇瓣,柔声道,“我是无甚所谓,毕竟自打入宫以来陛下便从未宠幸于我,但是我却替姐姐不值啊。谁不知道姐姐昔日里最喜欢的便是这和田玉,宫中进贡素来都是姐姐一人独享,几时被如此随意的赏赐给别人过,更不要说这次陛下居然就这么干脆的赏给了那些个低贱的奴才,却是好不给姐姐你面子啊。”
齐悠然看着眼布红丝、满目憎怨的柳嫣然,眼底闪过一丝轻蔑,表面却是和和气气,如同感同身受一般难过道,“谁都知道,这进贡入皇宫的东西都是一对一的好,从来都只会赏赐给朝中大臣、后宫宠妃,也不知道这外头的小妖精干了些什么,陛下为着他翻修了未央宫也便算了,竟然还在百忙之中亲自督促着建楼布置,更是为了他连着两日里放了朝中数十官员的鸽子,荒废了朝政。这是真真正正的被那妖怪迷了心啊。”
“那待如何!如今我之于皇上,怕也只是个冷宫妃子罢了!”
“姐姐此言差矣。”齐悠然连忙伸手握住了坐在自己身侧的柳嫣然的手,轻轻安抚道,“在我看来啊,再没有比姐姐你更适合成为这后宫之主的人了。你想想,当初姐姐你独得圣宠的时候,可从来不会让陛下抛弃这天下万千子民沉迷于温柔乡,更不会狭隘的独享陛下恩宠,后宫之主皆是雨露均沾,可现在……”
说着,齐悠然红了眼眶,分外委屈,却又敢怒不敢言的模样,哭诉道,“想想当初,陛下对于姐姐未尝没有真情,只要姐姐你努力,咱们后宫安稳平静的日子才能到来啊!”
“你,”柳嫣然眸光一闪,低头似是为难,却是没有反驳,只思索片刻后迟疑一般的轻声应道,“你让我静一静。”
“是,姐姐。”齐悠然捏着手帕擦了擦眼角,垂落的袖衫恰到好处的遮挡住了少年诡异的笑容,接着少年站起了身,一副期期艾艾的愁苦模样,眼中满含期待的偷望着柳嫣然,施礼退下。
“你说,齐悠然那小子去找柳嫣然了?”对镜描眉的女子手间一顿,堪堪放下了手中眉笔,拿起湿棉轻轻擦拭掉画乱的眉线,一双漂亮的桃花眼微眯,盯着铜镜中正值风华的女子兀的笑开,嘲讽道,“悠然、嫣然,呵,可不是该凑到一起么。”
再次拿起眉笔,仔细的纹绘上了一对黛眉,苪欣转过身,看着眼前胆怯的站在自己面前的婢女哼笑一声。
“怎的?你娘娘我这么可怕,让你连看都不敢看了?”
“奴婢、奴婢不敢。”
“不敢?这宫里头的事情多得去了,但是唯有这不敢,是从来不会出现的。”玩弄着指间的宝石戒指,苪欣瞟了眼瑟瑟发抖的婢女,不甚在意似的开口问道,“什么事知道吗?”
“听、听说是因为今日里陛下将进贡的和田玉给赏赐下去了。”
转动的戒指在最为耀目的正面停滞,苪欣嗤笑一声,似是叹惋、似是忧愁。
“你说咱们这陛下啊,做事总喜欢弄出些弯弯绕绕。只希望咱们这贵妃娘娘能耐着点儿寂寞,总是能多蹦跶几日的。”
下首的婢女听着这轻描淡写的暗示浑身一颤,差点儿没瘫软在地上。
…………
“大人?”岳九歌停下宣纸间挥洒的毫笔,抬头望向难得失态到连门都没有敲便疾步闯入了自己房间的柳敬,目露疑惑。
“大人?什么大人!你居然还叫我大人!”
岳九歌心中咯噔一下,正是惊诧自己到底如何露了马脚的时候却见柳敬怒喝一声,大骂道,“柳嫣然那个不知好歹的混账东西!真当自己得了几天圣宠、在宫中当了个贵妃了不起吗!不知道!她怎么会不知道!整日呆在宫里,狗皇帝都要拿柳家开刀了她居然说不知道!大人?什么大人!还当什么大人!”
瞬间明白过来不是自己露了馅的岳九歌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
做了这么多年的卧底还不明不白的被发现,在这关键时候,那可真是要丢脸丢大发喽。
放松下来的岳九歌轻咳一声唤回了柳敬的注意,温声安慰道,“大人您先冷静下来。想来,您如此着急的前来寻找九歌,必然是有要事相商的吧。”
喘着粗气的柳敬点点头,平复下起伏的胸腔后看着屋内满目的狼藉冲着岳九歌随意的点了点头,歉意道,“这些东西我回头再为你配置。”
“不用劳烦大人了,九歌住在相府,这里的每一样东西都是丞相您的,九歌感激都还来不及,丞相如此真是折煞九歌了。”
恭维之言显然很好的愉悦了气头上的柳敬。只见柳敬大笑几声,心情甚好的抬手将站在身侧的岳九歌拍得直晃。
微不可查的皱了皱眉,岳九歌后退几步不动声色的躲开了柳敬失了控制的力度,恭敬道,“大人如此气极,可是遇到了什么难事?”
“难事。对!难事啊!”瞬间感慨一句,柳敬双手背后一脸沉重道,“今日那狗皇帝赏下了一个物件。”
“大人说笑,这陛下赏赐东西,不是很正常吗?”
“正常?确实正常!如果这东西不是以往只会赏个柳嫣然那个蠢货的就更正常了!”
岳九歌闻言一惊,心中不由苦笑。
他们这位陛下啊,还真是一如既往的恶趣味。猫逗老鼠尚且还有果断的一刀,这前路后路都给堵死还拼了命的折腾人的,也不知陛下是和谁学来的。
“狗皇帝不可能知道我们密谋谋反的事情,定然是那死丫头在宫里又干了什么不该干的事!想我柳敬一世英名,怎么就偏偏生出了这么蠢一个东西呢!”
无言的抽了抽嘴角,岳九歌瞬息摆正了态度,垂首在柳敬面前安慰道,“丞相何必如此惊慌,既然陛下不知谋逆之事,于情于理都不会为了后宫之事来决定丞相的去处……”
“九歌啊九歌!你怎么偏偏在这等大事上拎不清呢!后宫不干政,但是不代表它不影响政局分布,昔日里狗皇帝宠溺那个死丫头,也就是变相的在支持我相府!如今他不顾情面将和田玉下放,其实就是变相的在警告我:我是有两个选择,一个是辞官隐退,一个是等着他拿刀架住我的脖子!”
岳九歌看了看气得眼红脖子粗的柳敬,沉默不语。
“他想的美!想的太美了!我柳敬奋斗一生,岂是他一个黄口小儿能够了解的!既然他不给我留活路,我便自己杀出一条活路!”
看着已然癫狂的柳敬,岳九歌微不可查的摇了摇头,深叹了一口气。
自视甚高的人,从一开始就败的彻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