慎重起见白钰连报两遍手机号,蓝依凑过来准备说话,蓝朵却又挂断。
“她……她到生态保护区干什么,还跑到核心区,多危险啊!”蓝依惊叫道,“她又找赵天戈干嘛?”
她忙不迭要打电话,被白钰按住:“别打岔,她急着与赵天戈通电话呢……等会儿我直接问赵天戈!”
他定定出了会儿神,“我的判断是上面有人对生态保护区重视起来了,派蓝朵进行独立的第三方调查;赵天戈在保护区工作过,对里面情况比较熟,蓝朵要找他打听或核实些事情。”
“是不是要查成书记?那个家伙很厉害的,据说京都有人!”有关程庚明的前世今生,白钰没在任何人面前泄露,包括蓝依。
不是不信任,而是他不愿蓝依纠结于官场乱七八糟的事。
白钰道:“重视与查处中间还隔着很多道环节,不是你想象的非黑即白那么简单……或许有人就是想掌握真正内幕,至于查不查还两说。”
“可冒险跑到生态保护区就是跟成书记对着干啊,被发现的话会不会派人追杀?”蓝依还是很担心。
“我会关照赵天戈设法保护……”
又等会儿白钰拨通赵天戈手机,问道,“蓝朵与你联系了吗?”
赵天戈谨慎地说:“等会儿我打给你,”两分钟后换了个号码,“这个号绝对安全,你保存一下……蓝朵好像奉命调查宥发集团对芦山生态保护区大肆砍伐、捕捞、猎杀等内幕,还涉及到违规扩张地盘,擅自扩大珍稀品种种植养殖,非法经营等等,她要搜集的信息相当多……”
“会不会有危险?”蓝依打断道急切地问。
赵天戈微一沉吟:“芦山生态保护区很大,山高峰险,地形复杂,野兽出没,是比较危险,不过以蓝朵的身手自保应无问题;即便被宥发集团发现了,偌大区域也没法追捕,而人多了反倒不利……蓝依小姐请放心,我马上就联系森林公安的老朋友在各方面予以方便,危急时也会出手保证她的人身安全。”
白钰紧接着问:“蓝朵怎么对你说的,到底奉哪个部门的命令?”
“说得很含糊,‘上级部门’,”赵天戈道,“我比你更迫切想知道哪个部门,我跟宥发集团那个血海深仇啊!”
话虽如此,白钰和蓝依还是很担心,当夜都没怎么睡好,特别蓝依不停地做恶梦。
周一上午召开县长办公会,夏艳阳精神似乎不太好,泡了一大杯咖啡还是接连打呵欠,但脸色却很红润,容光焕发的样子。
类似这样的矛盾现象,蓝依也经常出现,因此白钰看在眼里会心一笑,暗想到底是亲兄弟,于煜那方面能力恐怕不在自己之下啊。夏艳阳周末之行名为检查身体,恐怕医生只看了几眼,却被于煜从里到外都检查透了。
再瞥了眼妫海玥,暗忖从情理上讲臻臻——宋楠也该飞过来劳军了,不然她每天大清早跑得汗津津的才消耗多少能量?
县长办公会只开了两小时就结束,主要会办通过前期积压下来的常规工作以及急待办理的事务,在经济发展和战略框架等方面,白钰说包括自己在内三位副县长还需要继续到基层考察调研,不调查没有发言权。
回到办公室还没来得及找赵天戈打听有无蓝朵消息,却收到商林那边的人事任免情况:
黄晓松如愿以偿离开商林,调任町水市公安局党组副书记、副局长;
随着黄晓林的提拔,商林县公安局内部得以盘活,内部多个岗位都有调整,在此之前白钰已经通过包育英打了招呼,临走前黄晓松关于提拔赵天戈为副局长兼经侦大队长的建议得以顺利通过。
简刚裸退,即没挂任何职务地退了二线,接替他的是刚任乡长没多久的齐晓晓。
这件事与白钰没关系,与县里任何人都没有关系,而是苠原乡特殊情况所决定——
随着简刚裸退,王彩美的人大主任也被撸掉了;受上次纪委驻点调查,乡里提供假材料的影响,提拔没几天的副乡长邱彬被悄无声息撤了职,仅保留副科级待遇回乡财政所上班。
加上乡副书记王志海也到了退二线年龄,这样一来熟悉情况的老班底就剩下乡长齐晓晓、组织委员李国亮和统战委员郑家福。
而且县里也知道齐晓晓性格过于耿直,直线思维比较严重并不适合抓经济,顺势接替简刚的位子稳定一下形势是最佳选择。
山原乡经济副乡长叶德宇调任苠原乡乡长;
李国亮提拔为乡党委副书记兼组织委员,正科级——其中暗含包育英对他关键时刻“弃暗投明”,提供简刚等人串通密谋假证据的赞赏。
白钰发了条短信向齐晓晓表示祝贺,说正科实职、主持乡党委工作也算站稳脚跟,接下来多考虑考虑个人问题吧。
齐晓晓仿佛没收到,始终没回。
接下来连续跑基层乡镇,周四刚上班组织部常务副部长许永和在办公室堵住白钰,有上次的教训,这回格外谦恭,说俞书记和阚书记基本商定周五下午开常委会,在此之前阚书记还是请您过目一下人事调整名单。
确实,阚树已经领教到白钰的辩才和反应,为避免常委会上又起风波宁可忍气吞声进行协商,反正又不需要他亲自出面。
白钰接过名单细细看了几分钟,直截了当道:“我不同意冯承格从烟笼镇镇长调任县审计局局长兼党组书记,其他几位都OK。”
许永和猛吃一惊,小心翼翼道:“冯承格的情况上次我已介绍过……您觉得为什么不适合?”
“他身体有毛病!”
“咝,”许永和狐疑道,“去年组织部门专门到烟笼镇做过测评和摸底,没……没听说他身体不好啊?”
“上次开座谈会他当众请假去医院,我说检查没问题的话到我办公室个别交流,两个星期了都没看到他,我觉得病入膏肓了吧?这事儿组织部门要慎重。”白钰冷冷地说。
许永和听了暗暗咬牙,恨不得立马掐死冯承格!
前后帮冯承格做过几次材料,许永和深知这家伙桀骜不驯、动辄翻脸的火爆脾气,碍着阚树和省审计厅靠山的面子,以前单位部门、组织部都不便多说什么,能忍就忍抬手放行。
可这回碰到的是白钰,人家从外地来的,年纪轻轻做到常务副县长肯定背景很深,连阚树都没放在眼里,你冯承格凭什么招惹他?!
这样联想,恐怕白钰上次摔名单就有冯承格的因素。
“是这样啊,我……我们还没掌握具体情况,”许永和主动收回名单赔笑道,“我回去核实一下,或许其中有什么误会,到时让冯承格主动到您这儿说明情况。”
白钰冷笑道:“不必!常委会之前我都不会见他!”
糟了,又糟了!
真是没想到,好不容易让各方都同意开常委会讨论人事调整,人事调整名单却卡住了!
若不能抢在明天中午前搞定,作为人事调整名单的主协调人,自己就是第一责任人!想到这里,许永和全身不停地冒汗。
回到组织部先与冯承格联系,细问之下果然如此——冯承格压根没把白钰的话放心上,上午离开会场后便直接回了烟笼镇,医院大门都没踏入半步。
没想到白钰还惦记着这事儿,而且冯承格也听说明天开常委会,那么今天许永和询问此事,不想可知发生了什么。
“那怎么办?许部长我怎么办?”冯承格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之前白钰悍然宣布郭主任停职检查阚树开会狙击结果吵成一团的事外界都传遍了,不管谁输谁赢,至少说明白钰丝毫不惧阚树,“我马上到他那边赔礼道歉行不行?”
“赔什么礼道什么歉!”
许永和经验何等丰富,反问道,“他问你要那天的挂号单、体检报告、病历,你拿得出来吗?如果没果,我劝你老老实实躲在烟笼镇别露面,否则问题更严重!”
冯承格唉声叹气道:“当时可能气氛比较压抑,是感觉不太舒服,出了门又好像没事了就偷了回懒直接回镇,许部长,我虽然中途溜会可也没到处乱跑,回镇后照常工作的,不信可以找人出来作证。”
许永和道:“信用联社郭主任就是这种情况被停职检查的,你还找人做证?赶紧打电话给阚书记吧,过会儿我也要过去汇报的。”
接了冯承格的电话,再听完许永和的汇报,阚树的脸几乎掉到地板上。
恨铁不成钢,大概是阚树此时首当其冲的情绪。
前有郭主任,这会儿又冒出冯承格,怎么自己这边的人个个都不省心?区区座谈会,叫你开你就开,叫你写你就写,无非水平高低而已能怎么样?你非撒谎去医院,这下子破绽越捅越多,根本收不住场了!
怎么办呢?
阚树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审计局是正府组成部门,不重要但地位很高,作为唯一代表正府的常委,白钰执意反对的话,别说投票就是俞树强行拍板也不可以,即使勉强通过今后也没法正常开展工作。
唉,拎不上台面的烂篱笆呀!
阚树陷入久久的沉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