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午连续往町水那边打了几个电话,都不太了解夏艳阳近况也都答应暗中打探。
自从夏艳阳意外从炙手可热的市教育局常务副局长调任市体委副主任、市体育局局长后,似乎陡地从公众视野里消失。因为通榆本身就不是运动强省,町水要加个更字,几乎没有什么拿得出手的优势项目,作为市体育局,主要职能就是加强体育公共服务,促进多元化体育服务体系建设和推动全民健身等等。
这些事儿,做了没人夸,不做也没关系,属于边缘性质的可有可无的工作。
俞嘉嘉上个月参加全市大会时遇见过夏艳阳,觉得她气色比以前好,也不象商砀工作时那么冷,只简单聊了两句便各自归位。
“没……没结婚吧?”明知唐突,白钰还是厚着脸皮问。
俞嘉嘉笑道:“白书计想帮她介绍对象?关苓也太远了吧。到底有没结婚我也不清楚,等找机会打听打听……”
一圈下来一无所获。
也正常,夏艳阳在商砀乃至町水无亲无故,她的性格也没交朋友,身处最冷门的体育局肯定低调得快成为透明人,就算费尽心思打听恐怕信息也有限。
干脆,自己亲自跑一趟!
昨晚于煜虽然吞吞吐吐含糊其辞,其实大概想法白钰已经了然于心:无论出于仕途考虑还是卓家背后强大的背景,起码三五年内于煜都不敢离婚;在下定决心与卓语桐分居的前提下,于煜又想起昔日夏艳阳千般的好,有破镜重圆之意。然而说不出口的就是,有卓语桐存在,他不可能承诺婚姻,仅仅就是……在一起……
这话要是于煜说出来,恐怕转眼连挨十个耳光外加飞踹,因此只能由白钰出面。
于煜相信白钰的口才和面子。
摊上这种倒霉事,白钰也真是没办法,谁让自己是哥哥呢?看着弟弟眼巴巴的可怜样,想到蓝依蓝朵虽在京都,身边毕竟还有专宠,啊不,温小艺解解闷,再不济柳瑄瑄也是可以的;再说宋楠,别看他成天苦巴巴的模样,自打妫海玥意识到艾琳娜的存在现在甭提多温柔……
临出发前,白钰在宿舍表情严肃地吩咐钟离良和温小艺一桩任务,强调未必要完成,安全第一。
到办公室转了转,关照韦昕宇代表自己参加尹冬梅主持的哈尼山寨最后一批寨民搬迁入住哈尼村的欢迎仪式。
要说自愿只怕未必,实在是老人家们被那天惨烈的战争吓破了胆,哆嗦着说这辈子没见过地上躺那么多尸体,整夜整夜做恶梦,哈尼山寨肯定呆不下去了。
又安排县委办派人前往青牛滩督促工期,一方面要确保12月份毕江到下长河的全线贯通;另一方面五月份开始着手进行的山坳口小型水电站工程也得加快进度,争取明年上半年投入使用。
还有卫生文明城市创建工作的整改与跟踪,上次勒令期限的几桩工程险乎乎抢在最后时刻完成,白钰果真率领导班子在人民路走了一遭,感觉还不太满意,一口气提了二十多条问题,记得王作宁、马昊等人满头大汗,由衷觉得这位县委书计真的很内行,又很挑剔。
一连串工作布置下去,看看时间已经十一点钟,遂来到机关食堂随便吃了点东西然后独自驾车前往町水。
从关苓到町水市区途经毕遵,看到斗大的“毕遵”二字心里陡地想起米果,那晚被拒后算是彻底冷了心思,之后连短信都没发过。
这样也好,真的。
虽然至今没想通潜意识里拒绝两位前女友的逻辑,但如今各有各的生活,何必继续纠缠不清?这样一想,是不是始终警惕方晟与周小容的藕断丝连导致一个亿工程款破绽,直到百铁官至副省级还险些被揪的前车之鉴?
脑中思绪万千。
车子开到高速交通枢杻,看到指示牌上“商林”、“商砀”字眼,又不禁想到昔日一班领导同事:
商林那边,小道消息庄骥东要直接提拔市委常委兼常务副市长,齐晓晓有可能接任县委书计;据说齐晓晓对史安行(原商砀县渑泉乡乡长后调任商林县正府办主任享受副处待遇)颇为满意,准备带到县委那边,即意味着进常委班子。
商砀那边,小道消息俞树终于要提拔到市里,大概率进常委班子,但与庄骥东到底哪个当常务副市长肯定有一番争夺;
本地系代表阚树年底退二线、空降的正法委书计侯祥鹏打算回市里,这样看来包育英提拔县委书计几乎没有悬念,不过以他的年龄大概也是仕途终点了;
县经贸委主任俞嘉嘉(享受副处级待遇)已基本确定提拔副县长;县发改委主任张培则有望拿到俞嘉嘉腾出的副处待遇空额。
俞嘉嘉和张培两位选调生都是以前白钰在苠原乡工作期间看好的,史安行则是白钰在商砀发现的人才,三位能取较好的发展着实令人欣慰。
官场需要传帮带,但不能仅仅靠传帮带。
正如朱正阳、严华杰、楚中林等人离开方晟后,在各自岗位取得非常好的成绩、获得领导赏识,都与方晟没关系。俞嘉嘉等三人也是,靠着白钰相助来到更能展示才能的平台,凭借自身努力坚实地向前迈进,是金子总会发光。
进城后直抵市体育局,却被告知夏艳阳去省体委开会,不确定什么时候回来。又转悠到不远处的体育局宿舍,试图从正在锻炼的大妈们嘴里套些话。谁知夏艳阳根本不住单位宿舍,据说在离单位很远的小区买了房子。
提到夏艳阳个人情况,大妈们摇摇头表示一无所知,说这闺女在局里从不谈论与工作无关的话题,全局上下连她到底有没有结婚都不清楚。
本想找龙忠峻进一步打听,联系后他正率领创作班子不知躲在哪个宾馆撰写明年工作计划和五年发展规划,遂悻悻作罢。
暗想程庚明真有信心啊,明年底老黄海都退了他还雄心勃勃搞五年规划,谁给他的勇气?
真以为随着凤花花中毒一切证据线索荡然无存?
一时间有些茫然。
不甘心大老远跑过来空手而归,可夏艳阳把自己隐藏得太深了,无论从哪个角度看都是一团迷雾。
是不是和于煜的那段感情让她受到严重心理创伤至今没能恢复?若是这样,自己更有义务帮她打开心结。
说来说去都怪卓语桐,若非她突兀出现在自己婚宴指桑骂槐连讥带讽,夏艳阳怎么可能下决心分手;之后机缘巧合之下于煜也就跟卓语桐一起了,并没有做更多努力……
等等,为什么感觉不对劲?
看到前面有家茶楼,白钰停车进去要了个小包厢,泡壶白茶边啜饮边休息边梳理于煜与卓语桐交往的时间线。
定定想得出神,突然有人敲门,敲门声响亮且坚决,似乎知道包厢里是白钰,而他必须要进来。
白钰一个恍惚,放下杯子道:“请进。”
门被推开,一个人昂首阔步踱进来!
白钰心中震惊,赶紧起身沉声道:“程书计……”
正是町水市委书计程庚明!
从白钰在苠原乡工作到商砀乃至桦南,两人可谓斗得你死我活,可奇怪的是从来没有单独见过面。
一方面白钰级别与程庚明差得远,没机会见面;另一方面白钰一直在基层工作,程庚明却是高高在上。
仇人相见,并未眼红,相反两人都很平静地看着对方,脸上还保持礼节性微笑。
“不请我坐下吗?”程庚明道。
白钰做了个邀请的手势,随即为他斟茶,淡淡道:“在町水这个地盘程书计最大,我只是客人。”
程庚明微微一笑:“在中国哪有个人地盘,一切属于党和人民。”
“是吗?我倒想起一个地方,那是专供个人胡作非为满足私欲的地盘,”白钰点到为止,举杯道,“作为曾经在町水基层工作的同志,我敬下程书计。”
程庚明坦然受之,道:“我接受,但并非上下级,而是长辈与晚辈。以我跟方哥的交情,今天叫你一声侄子不算唐突吧?”
白钰也笑:“原来程书计早就知道,我一直以为不知道,要是知道程书计知道,早在苠原乡工作时就厚着脸皮过来拜访了。”
“开始当然不知道,后来有人透露了风声,”程庚明惋惜地说,“知道得有点太晚了,唉,唉。”
“其实知不知道都一样,程书计不会改变什么,我也不会改变什么,对吗?”
“还是有区别的,比如今天侄子来了,我第一时间得到消息立即中断其它安排专程赶过来,见面比不见面好,哪怕随便聊聊也不错。”
“承蒙程书计好意,我再敬一次。”白钰举杯道。
程庚明徐徐喝了半杯茶,感慨道:“想起黄海的光景,方哥召集咱哥几个喝酒,还有你妈妈白将军,那时官当得不大但是快活,喝得酩酊大醉也没关系。现在不同,连侄子这样的年轻人都只喝茶不喝酒了。”
白钰平淡地说:“喝酒误事,喝酒害人害己……我在苠原就差点因喝酒误事,程书计恐怕也听说过吧?”
“没有啊,这种小事哪个闲得无聊跑到我这边汇报?”
程庚明一脸惊愕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