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自来耻高气扬的四小姐竟然哭着跑出梅花坞，雪晴和雪霓愣了一会，忙进屋去。
“小姐……”
嫣然站在镜子前，头也不回，通身打量着自己，问：“看看，我穿这身好看不？”
雪霓蹿到嫣然的面前，惊讶的，小嘴弯成椭圆形。
雪晴也同时瞪大眼睛，这镜子里鲜活灵动的女孩，是那个整日沉默寡言灰头土脸的五小姐吗？
“怎么不说话呀？很难看？”
雪霓回过神，围着嫣然打转，将手指含在嘴里笑道：“好看，太好看了。小姐，你早就该这样打扮了，这样一收拾，就成天上的仙女了。三小姐送的这身衣裳首饰，小姐穿戴上真是太合适了。”
雪晴频频点头，眼里竟然含着泪。这么多年了，小姐从不愿好生打扮自己，生怕招惹他人的侧目和是非，大部分的时候，穿戴得竟不如丫头们。
今日，小姐终于想明白了，终于肯穿戴起附合身份的衣饰了。
感谢阎罗王啊，是您老人家给小姐换了心性！
雪晴决定，待回自己屋后，定悄悄地为阎罗王做个长生牌。又一想，阎罗王是不会死的，他不需用长生牌。那供什么呢？
雪晴正在痴想，雪霓却拉着嫣然兴奋地问：“小姐，方才四小姐为何哭着跑出去？”
从来都是四小姐让五小姐哭的，今儿看到四小姐哭，雪霓竟有一股莫名的开心！
“被我打了一巴掌！”嫣然淡淡地说，又往脸上沫了淡淡的脂粉。
四小姐被五小姐打了一巴掌？
这简直无法让人相信！
“不信哪？以后，假如她还敢那样放肆，这回打的是她左脸，下回便打她的右脸！”
看着小姐一本正经的样子，雪霓顿时起敬，拉起嫣然的手笑：“小姐，太好了，那四小姐啊，就该打！谁让她成日想欺负小姐来着？这回让她知道知道，我家小姐再也不是泥涅的菩萨！”
雪晴高兴之余，却忧心重重。四小姐这样跑出去，她肯定不会善罢干休，她一定会去上头告状。
这如何是好？
小姐已被夫人禁在梅花坞，现在又出这样的事情，夫人她会不会加重对小姐的处罚啊？雪晴当然知道，夫人明看着对各房庶女是一样的，可实际上，四小姐与五小姐相比较，自然还是要偏四小姐一些，谁让五小姐没亲娘在旁护着？
“别愣住了，雪晴，去把靴子给我拿来。”
“小姐，在屋里还是穿棉鞋比较暖和。”
嫣然抿嘴一笑：“谁说只在屋里待着？我倒是要出去走一走。”
雪晴先是怔忡，随后望了一眼静悄悄的院子，为难地说：“还是别去了吧？这冰天雪地的，哪哪也没屋里暖和啊。”
“这大雪纷飞的美景，在屋里是无法欣赏的。”
“小姐……”
“别说了，这事就这样定了。”嫣然一付不容分说的样子。
雪晴叹着气出去，雪霓却高兴得如一只小狗儿，拉着嫣然转个不停，嘴里不停歇地说：“小姐，太好了，你这样太好了……”
“傻丫头，一点小事就乐成这样？”
“这还算小事啊？”雪霓无限崇拜地看着嫣然，吧唧着小嘴：“四小姐长这么大，怕是没人打她巴掌吧？这回她终于尝到滋味了，奴婢看她以后还敢不敢再欺负小姐！”
“好了，别叨叨了，咱们吃早饭去！”
简单地喝了一碗杂粮粥，嫣然抹了抹嘴站起来：“走！”
雪晴叹了一口气，继续劝道：“小姐，咱们还是别去吧？再说了，才刚奴婢去看了一眼，那院门外还是守着四个婆子。”
嫣然停住脚步问：“还是那个宋婆子守在门外？”
“是。”雪晴不知小姐为何单单要提起她。
雪霓不屑地哼了一声，道：“那死老婆子，成日只知道在夫人面前讨好溜须，拨火挑是非，这样的巧宗她还能不在？”
“在就好，我还担心她不在呢。”
“小姐……”
“走！”嫣然一扬头，率先掀帘出去。
雪晴还想劝，雪霓一推雪晴，道：“小姐都走远了。”
只得忙跟上，又命佩儿玢儿及两个值夜的婆子也一同随上。
嫣然走下台阶的时候，回头往倒座抱厦望了一眼，压低声音问：“怎么没见奶娘？”
雪晴欲言又止。
“怎么啦，有话直说。”
雪晴在佟嫣然的耳边说：“奴婢觉得王奶娘有些怪怪的。”
“怪怪的，什么意思？”
“昨儿夜里奴婢从小姐屋里出去后，心神不定，便到了王奶娘那里，想跟奶娘说说小姐的事情。没想到，深更半夜的，奶娘竟然穿着一身漂亮的汉装，正坐在那里喝茶。床上的被子也没铺开，显然是还没就寝。”
嫣然不在意地说：“奶娘上了几分年纪，觉少。她喜欢穿汉装又不是今日刚开始，这有什么好奇怪的？”
雪晴摇了摇头：“奴婢惊讶的是，王奶娘似乎出去过，脚踏上摆着一双沾满了雪泥的靴子。”
出去？
“院门口有人把守着，奶娘又没长出翅膀，她飞不出去！”
“奴婢也是这么认为，故随口问了一句。没承想，王奶娘的回答更是让奴婢诧异！王奶娘竟说，她是去院子里为小姐收新下的雪！”
嫣然失口笑道：“夜黑风高去收梅花上的雪，这是什么情调？大白天有的是时间收雪！”
“奴婢也是这么说的，可王奶娘却说，入夜新下的雪，干净。”
不对吧？就算奶娘半夜三更真的在院子里收梅花上的雪，那么，自己上吊自尽，那么大的动静她能不知道？
显然，自己上吊那会，奶娘肯定不在梅花坞！
奶娘上哪去了？
她又是如何出去的？
确实有些古怪。
嫣然在心里想着，嘴里又道：“待会儿回来，让奶娘用新收的雪水给我泡壶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