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纠缠不休。”白夜护在我身前缓缓抽出长剑,月色明亮,皎洁的光辉坠入他的眼瞳却是瞬间消融。
爹爹却面色沉凝警喝道:“大家小心,那魍魉兽乃幽浮虚无之物,不怕刀枪不忌法咒,唯有地狱业火才是其克星。”
大师兄一听这话就沮丧了:“师傅,地狱业火的法诀我还没练熟。”
爹爹气恨敲大师兄的头:“平时不努力,战斗徒伤悲。”
师兄嘀咕:“师妹和花花也练得不纯熟啊。再说我们仙林阁的仙法乃纯阳一派,本就不擅长那阴鹜之术。”
爹爹叹气,于是陷入了苦战。即使打散了妖兽的神形,对方顷刻间又如烟雾般凝结。只有爹爹一人能将魍魉兽击灭,其他人都只能做些辅助。敌众我寡,敌人越战越勇,我方渐渐体力不支。
我正一心与魍魉兽抵抗,没料到敌人渐渐逼近,许久待察觉一道黑影闪过视线,转头发现那昆仑女弟子已来到我身后。
夜色下,满脸凄楚的女人恨恨瞪视我,长剑举高在月下滑出一抹厉光。:“贱人,为我夫君偿命吧!”
剑尖离我只有三尺远,要避开已是来不及。我迅速作出防备姿势护住身体要害,这样即使被刺一剑也不至死亡。剑击如风割在脸上生疼,我做好被刺一剑的准备。这个角度对方只能刺穿我的肩膀,而我的剑会随之刺穿敌人的心脏。咬牙,胜负将分。
一切只发生在一瞬间。
白夜挡在了我的面前。
就在敌人的剑即将刺中我的时候,白夜突然扑过来挡在身前抱住我。冰冷的剑刃刺穿了他的身体,鲜血涌出来在他白衣上迅速绽放出猩红的花。“花花,幸好你没有受伤……”缓缓地,他对我微笑,然后在我面前倒下去。
我一下子怔住。
浑身冰冷,四肢发寒。不是因为被人以身拯救了,而是……此情此景似乎在哪里见过。
眼前的场景好像在看久远的画卷那样不真实。白夜如断线木偶那样倒在地上,微笑着闭上了眼睛。鲜血从他的身体里源源不断流淌,染红了脚下的土地。
白夜会死。
白夜会死。
白夜哥哥……会死。
“不要!”我听到自己发出如野兽般的呼喊。
怔怔跪倒下去抱住白夜的身体,呢喃我自己也听不懂的话语。“白夜你不能死,不能死……明明等了那么久,那么久……我等待的不是这个结局……”
我等待的究竟是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胸膛好热,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地涌出来,有什么重要的东西被我忘记了,可大脑糨糊般一片空白,无论如何也想不起来,心中升起的是无尽空虚,满满的是苍白无力。
一道人影来到我面前,我怔怔抬头。
那昆仑女弟子冷笑:“刚才你运气好,被人挡了一剑。不过现在你逃不掉了,觉悟受死吧。”说着缓缓提起了剑,冰冷的剑锋在月色下闪过一道寒光。
我只是怔怔看她。
预期的剑击没有来到,下一秒,一道幽蓝色的箭如光线般飞来刺穿了女人的胸口,光箭消逝渐渐化为虚无,女人睁大眼睛,一声没哼就倒下去没了气息。
又一个人影向我走来。
一个眼神带笑的娃娃脸男人,收起拉弓满弦的姿势,任那冰蓝色的弓褪色消失。然后他慢慢走到我眼前,蹲下,怜惜地抚摸我的脸,叹气:“花花,你怎么把自己搞成这种模样……”
“你……他……”我看看他,再看看怀里的白夜,猛然一把抓住眼前男人的衣襟:“求你救救白夜!”
男人顽皮笑了笑:“你不要担心,白夜只是皮外肉伤,休息一晚没有大碍。倒是你自己的仙气紊乱,再不治疗就要走火入魔了。”
“白夜……救救白夜哥哥……”现在我满脑子只有这一句。
男人叹气:“先到我住的地方去吧。”
*
这是一座广阔的浴池,我正在里面沐浴。
大概是池边燃起的安魂香的作用,脑中焦躁的情感渐渐稳定下来,也能够分心打量起周围的景物装饰。
白玉铺成的地板,龙眼大的宝石镶满池边。那柱子上雕刻的繁琐瑰丽的花纹我是从来没见过,不知道偷偷敲下一块来能卖多少钱。温热的池水蒸腾升起雾气,这里就像仙境一下。
“真有钱啊……”我无限感叹。“我们仙林阁一辈子都享受不起这种待遇吧。”
换了身衣服出了浴池,只见大师姐向我奔来。“花花,这里好漂亮,好有钱!你看这衣服是最上等的七宝绫罗制成,我们仙林阁一辈子都买不起一匹。还有这绣工是仙山绣庄出品,我不会认错的,那可是皇帝都未必能买到的好东西啊,女儿家一辈子的梦想就是有一块仙山绣庄的绣品做嫁妆~花花,我们是不是来到仙境了?”
我忍不住拍了大师姐一掌:“财迷!”
大师姐巍然不动。“哎我说真的,那个救我们的男人是什么来历?看他一箭就击杀了那昆仑派女人,就算是我们爹也没有这种功力。他那第二箭更是厉害,竟然能散成流星顷刻间将所有魍魉兽击杀,我第一次看到这种恐怖的招数。他的弓箭也是虚无幻化凝成,那必定是上古宝物!他也是来参加论道大会的吗?是仙人吗?”
我默不吭声听大师姐滔滔不绝地分析,忽然大师姐疑惑地看向我:“花花,那男人好像是冲着你来的,你认识他?”
当然摇头。“不认识,我也是第一次见到他。”
大师姐苦苦思索:“我不会看错的,那人看你的眼神不是在看陌生人,你们一定有交情,有过很深的交情,花花你再想想。”
我还是摇头:“我不知道,我不认识他,我连他的名字都不知道。”
“在下李青誉。”
清冷的男声从一旁静静地传来,转头,那娃娃脸男人带着温柔的笑容凝视我:“我叫做李青誉,花花,你现在知道我的名字了。”
*
“啊,那个……李青誉,谢谢你救了我们。”我走上前去。“白夜现在怎么样了?他的伤要紧吗?”
“已经止血了,睡一觉就会醒来。”名为李青誉的男人笑眯眯说道:“花花你根本不用担心他,那家伙是自作自受,活该。”
“你怎么能这么说!”我有点生气:“你救了我们,这点我很感激。但即使这样我也不允许你说白夜的坏话,他是为了救我才差点死了,什么叫做活该,太难听了!”
李青誉满不在乎:“祸害遗千年,那家伙死不掉的,谁死了他都不可能死。”
我真生气了。“喂,你这个人!”
对方笑眯眯:“在下李青誉。”
“李青誉你……”
“好了好了别谈他了,自从见面你的每句话都离不开白夜,好歹也谈谈我啊。”
我脸一红,支吾了几秒:“谢、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救命之恩,以身相许如何?”李青誉笑眯眯地忽然低头向我靠近,脸靠着脸,清澈的眼睛直视我的眼睛。他的气息喷洒在我脸上,我听到他蛊惑般的声音。“花花,嫁给我如何?我有金山银山宝石无数,世界上无论你要什么我都能为你弄来。”
“我、你……”我憋红了脸说不出话。虽然我很喜欢钱,但这见面就求亲是怎么回事?太诡异了!而且,我对眼前这个陌生男人可是一点感情也没有!
对方握住我的手继续加深蛊惑。“如何,花花,嫁给我好不好?”
“我……”正要说出我不愿意。猛然一道怒斥打断了当前的局面。
“放开花花!”
循声望去,却见白夜捂着腹部的伤口一脸苍白地扶着回廊的柱子。刚才大喝了一声估计伤到了元气,此刻他抱着小腹痛苦地蜷缩了身体,豆大的汗珠从苍白的额头滚落。喘息了几口气仍然瞪着我们坚持道:“李青誉,你放开花花,花花是我的。”
“哟,白夜你醒了。”李青誉满脸无所谓地放开我,转而向白夜走去,状似同情地弯腰打量白夜的伤口。“你这狼狈样真是罕见啊,认识你那么久这还是第一次吧。你这是活该,谁让你压抑自己的力量……”
“李青誉你住口!”白夜冷声呵斥,认识他以来我还是第一次见到他如此强势的模样。“我和花花的事情,你少插手!”
“为什么不插手呢?”李青誉笑嘻嘻反问:“你现在狼狈不堪,花花又懵懂无知。再说我比你有钱有势,你觉得花花会选你还是选我?”
白夜怒极:“你!”刚发出一个字,又扯痛了伤口,脸色更加苍白了。
大师姐最先反应过来,看看白夜,看看李青誉:“你们是不是认识啊。”
白夜冷冰冰看着李青誉不说话,李青誉倒是笑眯眯地点头:“我们是旧交。”
大师姐恍然大悟:“难怪你会来救我们,原来是因为白夜是你朋友。”
李青誉淡然一笑:“算是吧。”
“花花,大师姐。”白夜忽然冷冷出声,语调冰凉得诡异:“这个人就是现任昆仑派掌门。”
“啊,现任昆仑派掌门?”我和大师姐同是一愣。这个娃娃脸温润无害的俊朗男人,会是昆仑派掌门?
“所以花花你不能嫁给他。”白夜凉凉地说:“你想象他多少岁了?”
昆仑派掌门……嗯,虽然具体岁数不清楚,但三百年前就有昆仑掌门大战上古蛟龙的传说了。那岂不是……三百岁以上的超级老头?
我浑身一颤,忍不住摸了摸手臂,将距离与李青誉拉开三尺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