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朕身边那个最尊荣的位子,朕就把那位子给阿南。其他人谁也不能和阿南抢,这样可好?”
“不好!”阿南很坚决的说。坐在我腿上的屁股一蹭一蹭的想要溜下去。
“那阿南想要什么?”我想钱宝宝这样的女人都有所希求,阿南应该得到更多。
“弟弟!”
我一下子语塞。
昨天我派出去的人如今还没有消息。对此,我也有些焦虑。我只希望一切都是我和李济那老家伙想多了,没人会对我去找的一个孩子感兴趣。
‘你弟弟会回来的。’我简单的说,“可是其他人都想从朕这里得到点什么,阿南呢?除了弟弟,你自己想要什么?”
阿南终究没有告诉我她想要什么。有那么一阵子,阿南的眼睛里现出迷茫来。可紧接着她又笑了,“妾只想和弟弟好好的活着,好好的活着比什么都可贵。”
我书房的门被撞开了,和风雪一起冲进来的是去而复返的钱宝宝。她一进来就扑倒在地上,“皇上,不好了!林美人,林美人……”她结巴的话都说不清了。
我和阿南都惊得跳了起来。我顾不得许多,推开阿南,拔腿向外冲。如意抓了我斗篷追都追不上我。
“林美人出血了!”钱宝宝在我身后高声叫。
我听到阿南在我身后喊:“快请华太医去紫榴宫。”
我一口气冲到了紫榴宫中,紫榴宫很小,我冲进去时,宫内的宫人都无处闪避,惊慌地纷纷下跪。我一眼就看到了坐在床上的林美人。
林美人因为怀孕,明显的胖了许多。可胖归胖,她的脸色还是和以前一样的苍白。平日我虽不时会来看她,但她对我的畏惧从来不减。每次见了我都是手足无措的样子。
但今天不同,此时她坐在床上的样子像是傻了,看见我也没有任何表示。
不过,看她还好好的能够喘气,这让我放松了一点。
“怎么回事?!”我向着一地的宫人怒吼。
有胆子大点的奴婢用手点了点屋子角落里的一只铜香炉。
我冲过去,香炉的盖子早已掀去。里面白茫茫的全是粉末看不出什么。我有些迷惑。
“是毒香!”此时钱宝宝连滚带爬的跟了进来,她滚了一身的雪,膝上尤其明显,显是因为心急摔了跤了。
此时,我也才注意到,此时屋子的窗全是大开着的,大冷的天,不时有雪花从窗口飘进来。林美人被裹在厚厚的被子里抵御寒风,可她一动不动,明显是吓傻了。
我用鼻子仔细嗅了嗅,屋子里果然有很特别的香味.
钱宝宝当着我的面,用手去扒那些白粉,弄得满手的脏,“这是我情急之下,把一整盒宫粉扣进香炉压灭了火星。皇上您看!”
在钱宝宝扒开的宫粉下面,果然可见很多未燃尽的灰色碎屑。
“皇上,您闻闻。”钱宝宝用手捏了一点碎屑送到我的鼻子前。她手抖的厉害。
我也在抖。好半天说不出话来。那应该是香味,可我越闻越觉得这味道怪异。
“妾从皇上那里回来时,还来紫榴宫坐过,那时还没这东西。”钱宝宝肯定的说,“我对紫榴宫的事,一向上心。事实上,紫榴宫从不焚香,屋角那个香炉只是个摆设。可后来妾自己宫中有事,不过离开了一小会儿,再回来时,就闻到了这奇怪的味道。妾一察看,发现有人竟在这从来不用的香炉里焚了香。”
我回头去看在床上僵坐的林美人。
钱宝宝的目光也跟着我看过去,“妾让林美人赶紧离开这屋子,可她才一迈步,就说下面有东西在流。妾忙着人查看,说是见血了。现在不敢让她再挪动,只能这样坐着。”
林美人嘴唇在抖。除此之外整个就像是个偶人。
“华太医怎么还不来?”我一脚踢翻了一只凳子。
“来了来了。”外面乱纷纷的叫嚷着。
华太医在被一群人从撵车上抱了下来。直接递到了屋子里。
一进门,华太医就抽了抽鼻子。“是麝香。”他说。他们把他放到了地上,华太医四下看看:“开窗是对的。”然后看了一眼林美人,“皇上和钱昭仪都先出去一下。这屋子里人越少越好。”
我连忙向外退。心里也知道这一屋子的人,反倒对林美人肚子里的孩子不好。钱宝宝大概也是这么想的,几乎同时和我转了身。
可她走了几步又回头,“华太医,可千万保住林美人肚子里的孩子呀。”
华太医向我们摆了摆手。
事情闹得大了,母后、冯嫣儿也全都来了。天上还下着雪,一地的人都冒雪站在紫榴宫的院子里。
最后来的是阿南。她一歪一滑的慢慢踱过来,看我们都站在院子里,她索性在院门外停了步。
母后没有下撵,她就坐在步撵上发了话,“皇上,什么大不了的事!连我的坤宁宫都老远听到你和钱昭仪大呼小叫的。不就是林美人见点红吗?用得着这么紧张吗?哪个女人怀孩子不是三灾九难过来的!”
我急得跺脚,又无法与母后争辩。在母后看来,我还年轻,有的是为我生孩子的女人。可对我来说,这事可就不一样了。上一世,我到死都没有自己的儿子。
冯嫣儿也在一旁为母后凑趣,“我听说,女人生孩子越是当回事,生的时候就越是费力。皇上太紧张啦。”
“闭嘴!这是有人下毒!”我火了。
冯嫣儿立刻现出一付可怜的样子来,“母后!皇上好凶。”
母后的脸色也变了,她瞪我。
钱宝宝忙上前一步,“真的是有人下毒,从来不焚香的紫榴宫里,有人焚了麝香。这是华太医说的。”
母后的脸沉了下去。
冯嫣儿却还在追问,“焚了麝香又怎样?”
没人回答她。
“紫榴宫平日侍候的人呢?”母后这时也冷了脸,“上来一个回话的。”
有个老嬷嬷走了上来。
“可知道是谁在紫榴宫里焚的香?”
那老嬷嬷紧张的瞥一眼钱宝宝,“钱昭仪说紫榴宫里不许焚香,所以从来没有人焚过香,这里也没香啊码啊这一类东西。”
“那今天是有什么人来过紫榴宫吗?”我发现了事情不对。如果紫榴宫没有这类东西,那香炉里的麝香又是从哪来的?
“没人来过。”那老嬷嬷说。“我们这里今天就只有钱昭仪进出了几回,她是天天来的。昨天晚上倒是有楚贤妃来过。”
站在门外的阿南眼睛一下子瞪圆了。一付傻乎乎的表情。
她昨天过来还是被我逼的。我记得很早以前,她就对我说过林美人这里是非多,她不想凑热闹。结果……这全怪我多事。
“不关楚贤妃事!”钱宝宝断然说,“这香是今天新焚的,才焚了没多久,一看就知道。就是我离开那一小会儿有人进了林美人的房间焚了那些麝香。不过在我一错眼之间发生的事。你们这些奴才别混赖。”
那老嬷嬷快速低下了头。
“到底那一会儿谁来过?”钱宝宝怒点着那老嬷嬷的鼻尖,“不会是你们这些黑心奴才想害主子吧?”
钱宝宝本就生得粗糙,她这一凶,更是金刚一般,连那老嬷嬷在内,紫榴宫的奴才吓得跪了一地。
母后的脸立时也冷了下来,“若真是这样,你们这些当奴才的,可是都别想活了。”
阿南的眼睛瞪得更圆了,张了一回嘴,又赶紧闭上了。她又向后退了几步。离我们远远的。
我没想到,此时出来打圆场的会是冯嫣儿,“母后息怒。”她笑着对母后说,“为这事不值得生这么大的气,”说完,她又看着紫榴宫这一地跪在雪地里的奴才,“刚才那一会儿,都是谁在那屋子里?”
“刚才只有老奴一人在林美人身边。因为林美人说乏了,要歪一会儿。她现在身子笨重,睡不踏实,怕听见声音。我便让那些手脚没个轻重的宫婢都出去了。”那老嬷嬷自己上来承认了。
“你没闻到那麝香的香味吗?那味道那么刺鼻!”钱宝宝又急。
老嬷嬷露出害怕的样子,“钱昭仪日日来紫榴宫考较我们这些奴才,奴才们不得片刻放松。我们主子又是这样的贵重身体,老奴的心思当然一刻也不敢离开主子。老奴又是背对那房角的香炉,自然不曾注意可有人进来。”
“那你们呢?总得有人看守房门吧。”钱宝宝又去对着一地的奴才发怒。
我突然觉得,钱宝宝对这个还没出生的孩子好像比我还要上心。她是真把这孩子当成自己的了。我看到,就连母后也皱了眉看她,露出不快的样子。也是,这里哪一个不比她身份高些,却只见她一人怒气冲天的训斥奴才。
“你们不说话是不是?!”钱宝宝气得发抖,“看我一个个打过来,我就不信你们全都忍得打。”
“好了!钱昭仪!”母后终于提高了声音。“不过是个没出生的孩子,是好是孬还不知道呢。更何况华太医还没出来,孩子也不一定就会有事。你要问什么也好好的问。几十号人,一个个打得过来吗?”
“母后!”钱宝宝不满
母后看看天色,“这样的天气,哀家年纪大了,不陪你们在这里胡闹。我只给你们提个醒儿,孩子这事,也是个命,命里有时终须有。你们别为了这个在这里弄得鸡飞狗跳的。”
此时雪下的太大了。迷迷茫茫打的人眼都睁不开。没人敢挽留母后,都只能目送母后的步撵远去。
钱宝宝被母后训斥,此时不敢再说打人。只是哭丧个脸,很沮丧的样子。此时,如意才悄悄地凑了上来,为我披上了斗篷。我也觉得有些冷了。
“我看这样吧,”一直在门外不进来的阿南,这时轻声插了进来,“让这些奴才都把手伸出来,刚才不是说焚的是麝香吗?看谁鼻子好使,上去闻闻看,看他们手上有没有染上香气。”
我此时一听,眼睛不由一亮,这主意倒不错。
钱宝宝也是立刻又来了精神,“把手伸出来!”她大喝。
“我,我想起来了。”这时,跪地地上的一个紫榴宫的太监突然抬了头,“刚才紫榴宫来过一个外人。”他激动的向他旁边的人求证,“你们忘了吗?刚才下雪的时候,有一个尚设司的宫人还过来清扫,是我说这正下着雪呢,还扫什么扫?”把她打发走了。这太监指着地上一块雪薄一点的地方说,“看,这是她扫过的地方。”
他这一说,其他人也都想起来了,“对。是来说一个扫地的女人。她还把紫榴宫的廊檐下结的冰都打了。”
“对,那女人用大帕子围了头脸,干活时佝偻着背。看上去年纪不小了,可干活却很有力气。”
他们七嘴八舌,开始回忆那女人的样子。
“香炉就在门边的墙角,她闪进去,一下子就能看到。”
“主人和宋嬷嬷在屏风里面,不回头不会看到她。”
“从廊檐到那门,只要一跨步。”
“咱们都在院子里,院子里人多,反倒不注意她。”
“下着雪还出来扫雪。”
……
我已经再也按捺不住,一个箭步跨出了院子。直向鸣鸾殿而去。
“皇上!”“皇上!”“皇上!”身后是三个女人的惊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