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夜姐姐……”
七夜漫不经心地捡起地上掉下来的两个馒头,脑子一抽,“我说这是我昨晚吃剩下的,你相信吗?”
小翠愣了下,不置可否。
七夜的眸光瞬间变得危险了起来,小翠下意识往后退了两步,一不小心撞到了身后的桌子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这一下她也想起了正事,她忙道:“七夜姐姐,我家娘娘情况不太好。”
“你之前……不是说有问题可以找你吗?”
小翠扭扭捏捏的,脸上并没有其他的表情。
七夜眼底的冷意散去了大半,他上下打量着小翠,想到现在毕竟是特殊时期,还是抽出了藏在身侧的软剑,横在了小翠的脖颈上,“今天发生的事,你要是漏出半个字……”
后面的话七夜没说,只是剑往夏瑾禾的脖颈压了压,硬生生地压出了一道血痕。
小翠心里一惊,也不知道七夜说的什么事,忙点头答应。
其实,一刻钟前,就在小翠刚出去的时候,顾千渝就来冷宫看了夏瑾禾。
顾千渝来的时候,夏瑾禾一个人躺在床上,薄被裹了一身,在床上缩成了小小的一团。
顾千渝脸色冷了下来,轻轻把夏瑾禾给摇醒了。
声音冷硬,“起来把药喝了。”
夏瑾禾迷迷糊糊地,只是闻到了昨日的药香,眼睛都没睁开,就着顾千渝的手,直接喝了大半碗药。
喝完之后,倒是睁开了眼睛,琥珀色的眸子水汪汪地,带着刚醒来的朦胧感,“渝渝,你来了……”
顾千渝简单给夏瑾禾号了下脉,“以后我是不是要把你藏起来,哪里也不让你去。”
夏瑾禾迷迷糊糊地,根本没听清顾千渝说的什么,只是顺着他点点头,“好呀,你把我藏起来。”
顾千渝愣了一瞬,旋即叹了口气,“我该拿你怎么办。”
这边顾千渝刚刚把夏瑾禾哄睡下,七夜就赶了过来,“主子,昨天的事情有眉目了。”
“那九重草确实是皇后娘娘放在那边的,但是现在储秀宫一整个宫的人都死死咬定这件事是夏瑾禾干的。”
顾千渝轻飘飘地看了七夜一眼。
七夜立马会意,改口道:“夏娘娘。”
顾千渝:“北辰溪相信了吗?”
七夜颔首,“看样子是相信了,估计这会也正往这边赶。”
顾千渝觑了他一眼,七夜会意,按照小皇帝的习惯,应该会先去看看顾千渝,然后再来冷宫找夏瑾禾,这样想着,七夜按着冷宫的院墙,一个利落的翻身,瞬间在冷宫中隐匿了踪迹。
顾千渝眉心微皱,给夏瑾禾掖了掖被子,怕夏瑾禾再着凉,他又进了内室关紧了门窗。
七夜回去的时候,小翠还在宫里局促地走来走去。一看到七夜,小翠就着急道:“七夜姐姐,我家娘娘现在怎么样了?”
七夜看了小翠一眼,“你怎么还没回去?”
小翠愣在原地,眼睛一眨不眨地七夜半晌,“我可以走吗?”
七夜:“……”
“不可以。”估计在有差不多一刻钟,北辰溪就过来了,这丫头又不会武功,回去是不可能回去了。
就在七夜不知如何是好的时候,顾千渝从矮墙上一跃而下,顺便给了小翠一个手刀,神情复杂地看了七夜一眼,“怎么回事,心不在焉的?”
七夜规规矩矩地站在顾千渝身后,“这人藏在哪里?”
顾千渝皱眉,有些不耐烦,“直接拖床底。”
“嗯……”
“这不好吧?”七夜顿了顿,有些一言难尽,“主子,不知道您还记不记得,这丫鬟是夏娘娘院子里的。”
顾千渝捏了捏眉骨,下巴点了点清幽宫的方向,“扔里面。”
七夜咽了咽口水,的亏他多提了一句,要不然估计又要被顾千渝安排下去领罚了。
“渝渝,你身体怎么样了?”北辰溪人还没到,顾千渝就和七夜听到了他那庸俗的声音。
“……”
顾千渝合衣躺下,七夜端着铜盆站在床边。
北辰溪进来的时候,就看到顾千渝苍白着一张小脸,整个人看起来比之前还要憔悴。
“谢陛下挂念,妾身好多了。”
北辰溪靠着床边坐了下来,低头看着顾千渝衣袖上面的褶皱,心里一紧,顾千渝真的好瘦。
顾千渝一看北辰溪眼神不对,反应过来自己可能装病装的太严重了,他“费力”起身,“陛下今日怎么这么早就过来了?”
北辰溪刚刚舒展开的眉头又皱了起来,“昨日是朕错怪你了,今日刚查出来,说这九重草是夏瑾禾那个冷宫弃妃放进去的。”
“朕刚刚已经下旨,即日起就将夏瑾禾打入水牢!不得召令,未经许可,不得外出!”
顾千渝瞳孔骤缩,声音也比平时大了些,“什么时候的事?”
听着顾千渝急促的呼吸,北辰溪以为顾千渝害怕,安抚地拍了拍他的后背,“不怕,不怕,那个女人永远不会出来了。”
顾千渝语气有些急,又问了一遍,“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刚刚,那弃妃还心安理得的在床上休息!”北辰溪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并没有注意到顾千渝表情的变换。
顾千渝刚刚想用手肘拐一下北辰溪,就被蹲在地上的七夜按住了手腕。
顾千渝才刚刚在北辰国找到一席之地,现在还没有能力和北辰溪硬碰硬。
七夜额头上冷汗涔涔,今天他就算是被顾千渝刀了,他也要拦住他家主子。
顾千渝忽然感觉到一种深深的无力感。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暴起,呼吸也越来越重。
七夜眼底闪过一丝讶意,他从未见过这样的顾千渝,就算是之前被北辰溪下毒,夜半毒发,疼的要死要活的时候,也没见顾千渝这般慌乱。
北辰溪只当是顾千渝害怕了,一个劲地拍着顾千渝的后背安抚着。
冷宫中,夏瑾禾刚刚有点意识的时候,半睁开眼睛,迷迷糊糊看到一群丫鬟婆子,耳边声音尖细的小太监不知道在说着什么。
夏瑾禾实在是头疼的厉害,也没听清小太监说了什么,就被人又拖又拽的带走了。
暖风过,摇动一树落花,散落到了夏瑾禾手心,鼻翼浅淡的花香,还有手心上微痒的触感,让夏瑾禾短暂地找回了自己的理智。
她一时没有搞清楚状况。
耳边充斥着各种声音,丫鬟婆子的惋惜声,小太监粗鲁的声音,皇上粗糙的声音。
当然还有她心心念念的那个人的。
北辰溪本来想着顾千渝身体弱,让他在宫里好好休息的,但是顾千渝觉得这不合礼数,非要过来送送夏瑾禾,北辰溪拿她没办法,搂着顾千渝远远地看了夏瑾禾一眼。
隔着这么多人,夏瑾禾还是一眼就看到了他。
“真是可惜,我本来以为这夏家姑娘是个安分的,没想到竟然还有这样龌龊的心思。”
“何止,我可是亲耳听到皇后娘娘说过事情发生的全过程,这夏瑾禾根本就猪狗不如,皇恩浩荡,这会也只是让她去水牢。”
“嘘!你别乱说,这皇家的事情,哪轮到你我置喙,忙你的去!”
一路上这样的话夏瑾禾听了不少,她都没有什么感觉,但是隔着人群,隔着这么多窸窸窣窣的声音,她还是将顾千渝的话一字不落的听了进去。
“渝渝,你不要害怕,这弃妃朕这么处理你可满意?”
顾千渝喉结滚了滚,声音艰涩,“满意。”
泪水溢满眼眶,夏瑾禾看不清顾千渝的眉眼,但是那两个字却占据了她的大脑,她嘴角勾起一抹凉薄的笑。
从始至终,她不过是顾千渝的一枚棋子,终究是她太贪心了。
本来夏瑾禾只要远远地看上顾千渝一眼,就会开心一整天,然而当顾千渝一步一步向她走近,她就不满足于之前所得到的,她想要的越来越多。
事情发展到今天这样,都是她咎由自取,万幸,小翠没被她牵连。
“去前面看看吧。”顾千渝声音很轻。
看顾千渝态度坚决,北辰溪点了点头哦,脱下外袍系在顾千渝的身上,半抱着人往前走。
一想到夏瑾禾还染着风寒,饿着肚子,就被人这样强行带走,顾千渝就心疼的要命,每走一步就像是被针扎过一样,疼的钻心,就连身上的骨头都泛着疼。
走到门口的时候,夏瑾禾忽然回头,冲着顾千渝笑了笑,琥珀色的眸子里满是纯粹。
顾千渝狠狠压住了想冲过去把人带走的冲动。
——
水牢阴暗潮湿,屋顶上面一直滴滴答答地落着水珠。
里面似乎很可怕,丫鬟婆子们把她一个人扔在这后,像是见了鬼了一样,互相叫喊着,卯足了劲开始往回跑。
“小姑娘,你是新来的吗?”
“来新人了?”
“小姑娘你是杀了人还是被人杀了?”
夏瑾禾还没进去,洞口里就传来了粗糙苍老的声音。
“老婆子,你别吓唬人家,说不准人家就是来参观参观。”
“这都是什么虎狼之词,还来水牢参观,你怎么不说她是找老婆子我吃饭的?”
“行了,你们一个个的,没一个靠谱的,把人小姑娘吓在门口都不敢动了!”一道略清冷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听着年纪不大,吊儿郎当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