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亲伸出手和钱眼相握,“没想到,能在这里重逢。”
所有人都很诧异,皮优问:“钱眼,你和沈叔叔认识?”
钱眼连连点头:“是,前不久,我的珠宝店里来了一位农民,哦,便是这位沈先生了,他说拣了一块足球大小的石头请我鉴定,我原想澳洲有金矿,却从没有发现过什么好的玉石,本来不抱什么希望,可一看到沈先生的石头,我吓了一跳,这块石头原是块上好的绿松石原材。”
我不懂什么绿松石,安妮显然是听过,就连一旁的老爸爸也瞪大了眼睛。
但皮优的神经却不在那块石头上,她问钱眼,“你收了沈先生多少鉴定费用?”
钱眼打着哈哈,“我钱眼是那种见钱眼开的人吗?这次鉴定分文未取。”说完一副做好人好事不留名的样子。
皮优疑惑地看了父亲,父亲哈哈一笑,“确实一个便士也没要!”
钱眼一拍大腿,“看到了吧,闺女,你叔虽然叫钱眼,但也拎得轻重,人嘛,哪能满脑子光钱呢。”说着说着,钱眼的眼睛却发出异样的光芒,嘴一时之间也变得有些结巴,好像突发癫痫一样,嘴角抽动,“对,哪能光想着钱呢,皮……皮优,你脖子里带的那是啥?我怎么看也是一块绿松石,这块可比这前看到的沈先生那块原石要好许多了,那块只能叫上好,可我一打眼,你这块绝对是极品,世间少见的极品。”
钱眼一下子瘫软到椅子上,伸着手,病入膏肓似的哼哼着,“来,宝贝儿,拿给我看看。”
“说完了,只许看,不许要,这是安妮刚刚给我的。”皮优摘下那个玉佩放在钱眼手中,钱眼双手将他捧在心口摸索着。
“宝贝拿到手里,这下舒服了吗?”
钱眼哼哼叽叽着,“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还有一个什么?”
“还有一个宝贝,那个在哪儿?这两个宝贝是成对儿的。”
皮优戴着的是凤佩,而另一块龙佩,安妮并没有交给我,自己妥善收藏着。
皮优骂道:“钱眼儿呀钱眼,你就是死是不是也会抓着这些宝贝不放手。”
钱眼把那凤佩抓得更紧了,“不能放,死也不能放。哎哟……,还有一个,还有一个。”
皮优不好意思地对安妮说:“钱眼爱宝成癖,你不要介意,把另一块玉佩拿出来,也让他给长长眼。”
钱眼抱着两枚玉佩,嘴里自言自语地念叨着谁也听不懂的话,默默地走到沙发上,看看这个看看那个,这里我才懂得什么“爱不释手。”
我想,我第一次拿到枪的时候,便是这种感觉吧,只是又比钱眼有所不及,看得出来,他的爱不释手是爱到骨子里的。
皮优招呼大家重新回到餐桌上,陪着笑说:“钱眼儿就是这个毛病,叔叔和安妮,你们不要介意,他爱宝不假,却不会干出横刀夺爱的勾当,放心吧。”
皮优给父亲倒满了酒,“叔叔,你拿石头找钱眼鉴定是对的,他是这方面的行家里手,但不收你费用,怎么可能?”
父亲哈哈一笑,“钱确实一分没要,却分走了一半的石头。”
皮优恨恨地说:“这个家伙,我就说嘛,他要不爱钱,还叫钱眼吗?足球大小的石头,他切走了一半,我还以他多大方,给智子的一块绿松石坠,估计是他用雕刻的碎块做的,钱眼的算盘打得太好了,结好智子,就等于结好田中,有了田中的背景,钱眼到日本做买卖,简直是小菜一碟了。”
吃完饭后,皮优一定要留我们一家人留宿,看她如此诚恳,于是父亲和安妮便答应下来。皮优让老爸爸先去给父亲和安妮收拾了一个房间,然后我们让到客厅,亲自泡了茶。
皮优走到还看沙发上的钱眼,把手一伸,“拿过来!”
钱眼怔怔地看着皮优,眼泪却掉了下来,“多好的石材,怎么雕工如此差劲,暴殄天物,暴殄天物!”
父亲笑着说,“这是我自己雕刻的,工艺却是差了些,我那块石头最后只让我雕出了这两块玉佩,确实暴殄天物了。钱眼先生是珠宝玉器的行家,我再有好的石头一定找钱眼先生掌眼。”
钱眼眼前一亮,“你还有这样的石头,太好了,你再有好的石头一定要先找我看看,也可以卖给我,别人出多少钱,我出多少钱,真的。”钱眼一脸诚恳。
皮优嘲笑钱眼,“钱眼,你今天真是转性了,不爱钱了。”
钱眼神色难得忸怩起来,“说什么呢,叔叔我有时还是很大方的。”
皮优骂道:“大方个屁,鬼才相信你的话,我们吃饱了,你赶紧走吧。”
钱眼见皮优逐客,只好告辞,临走时再三邀父亲去他的珠宝行,父亲点头答应下来。
钱眼走后,父亲便和安妮休息了,客厅里只剩下我和皮优,她窝在沙发上,把玩着那块玉佩,“虫子,这块玉佩雕的是什么鸟,你的那一块雕成小虫我还能理解,为什么我的要雕成一只鸟呢。”
“拉倒吧,不懂你可别胡乱说,那根本就不是鸟,也不是虫的。”
“逗你的,我听安妮说了,这是龙和凤,可龙不是虫子,凤不是鸟吗,我看很像的。”
“龙是中国人的图腾,华夏民族都自称是龙的传人。”
“中国真有这种动物吗?虫子,你是猎人,我们去抓一只好不好。”
“我可没有降龙伏虎的本事,即便有也抓不到,世界上根本没有龙,龙是中国人想像出来的一种动物,听父亲说,中国人的祖先叫黄帝,他在打败炎帝和蚩尤后,合符釜山,就是把各族群调兵的玉符统一起来,还从原来各部落的图腾身上各取一部分元素组合起来,创造了新的动物形象——龙,龙于是就成了部落联盟共同的图腾了,后来的中国的皇帝一直自诩是黄帝的传人,以真龙自居。”
“那也没有凤这种动物吗?”
“应该也没有,它是中国传说中的神鸟,雄性为凤,雌性为凰,每五百年,凤凰会集香木自我焚化,然后浴火重生,人们称这为凤凰涅槃,据说发现凤凰,天下太平,有圣人出现。”
“我知道了,龙凤呈祥是不是有喜庆的事情发生?”
我点了点头,“是。”
“我就说吗,今天遇到安妮,她赠给我这块玉佩,原来是希望我遇到喜庆的事情。那我会遇到什么幸福的事情呢?”皮优一脸幸福的畅想着,她哪里知道,龙和凤一起出现的时候是龙凤呈祥的意思,安妮是把皮优当儿媳妇了。
我觉得有必要跟皮优解释清楚,不能一错再错,对于皮优,我喜欢跟她在一起胡闹,但却根本没有想过要把她娶回家当媳妇的。
我更奇怪,安妮聪明地很,我有的许多伎俩可以瞒过父亲,但却瞒不过安妮,她总能精准的猜到我要做什么,有时我觉得她应该去当侦探真是可惜了。
今天,她怎么会凭我胡闹的一句话就当真了,绝对不会的。
我又想起了卢娜,那绝世的容颜,自从医院里帮她解围,卢娜也卸下了伪装,虽然依旧高冷,但却可以和我心平气和的坐在下来聊天了,我喜欢跟她在一起时的那种平静淡泊。
终于,我鼓起勇气,“皮优,我得跟你说个事,那个玉佩你玩几天就还给我吧。”
皮优把玉佩往怀里一抱,“干嘛,你什么意思?”
“皮优,安妮搞错了。”
“安妮搞错,我可没搞错,说,你是不是见财起意,想把这块玉佩卖掉赚钱?”
“这都哪跟哪呀,你没看出来吗,安妮是把你当成她的儿媳妇了,所以才把这块玉送给你的。”
皮优一声惊呼,“原来是这样呀,难道安妮以为我和你是……在谈恋爱吗?”
我趁热打铁,“当然了,安妮是希望我把你娶回家,跟我一起种菜去。你想想,种菜需要翻土,播种,浇水,采摘,最要命的是挑大粪施肥,那味道你受得了吗?”
皮优眨巴着眼睛看着,“好像挺好玩的。”
我脑门子冒出三道黑线,“大姐,你没发烧吧?你哪看出好玩来了。”
皮优骂道:“虫子,你这个小王八蛋,少打我这块玉的主意,这块玉是安妮给我的,可不是你的。”
门外传来汽笛声,皮优跳了起来,“佐佐木来了。虫子,跟我走。”
我郁闷地问:“干什么去?”
皮优不耐烦的催促着,“去了你就知道啦。”说着拉着我往外跑。
老爸爸叮嘱皮优早些回来,皮优回了句知道啦,人却已经在门外了。
佐佐木拉开车门,没想到智子也在车里,她高兴的招呼我们上车,然后一溜烟驶离别墅。
车子居然又是来到了格洛湖畔。
我隐约猜到什么了,刚到湖畔,我便看到昨晚的两名服务生等在那里,只不过这次的准备的竹竿更多。
皮优给了那两名服务生小费打发走他们,对佐佐木说:“佐佐木,今天师娘要教你轻功水上漂。”
佐佐木激动万分,躬身一揖,“谢师娘。”
皮优煞有介事的给佐佐木讲着独竹漂的技巧,智子悄声问我:“是你教给皮优的?”
我呵呵一笑,“没听人家皮优说吗,是她这个做师娘的成名绝技。”
智子撇了撇嘴,“糊弄谁呢,皮优玩的是独竹舟,也叫独竹漂,只在中国的西南地区有,皮优一个奥斯曼人,她去哪里漂,到地中海里漂吗?”
“没想到,你知道的那么多,中午吃饭时,还能背出《三国演义》里的段落,智子,你的脑瓜里怎么会装那么多东西,你说人类以后会不会发明一种像你这脑瓜一样聪明的机器?”
“虫子哥,你带着皮优到这玩独竹漂,为什么不带着我?”智子看着我,一张娃娃脸甚至委屈,我发现她的睫毛很长,于是那双眼睛更显纯净。
一有这个想法,我立刻便提醒自己,不要被智子的外表所迷惑。
“哎,”我有些后悔,智子的思维比皮优有过而无不及,我不该招惹她,“这么说好像不对,是皮优带着我来的?”
“皮优带你来,你就来了?”智子问道。
“哈,好朋友嘛。”
“那我和虫子哥你是不是好朋友了?”
“当然,你那么可爱,谁都愿意跟你做朋友的。”
“我只问你愿不愿意跟我做朋友?”
我眨巴眨巴眼睛,说:“我怎么不愿意呢。”
“虫子哥,那以后我带你去哪儿,你也要去哦。”智子心满意足,似乎开始考虑带我去哪里了。
我发现自己在不经意之间就掉进智子编织的陷阱里。
皮优这时已经踏上独竹小舟,再次凌波在月光下的湖面之上。
佐佐木力大身沉,那一根竹子实在很不容易把他漂起来。如今,即使漂起来,那竹子也没入了水下,他掉进水里好几次,终于勉强能漂了,便向皮优追去,没想到没走多远又掉进湖里,佐佐木忽然发现自己根本就不会在水上踏上竹舟,试了好几次也没有成功,只好托着独竹回到岸边重新来过。
智子并没有下水,只是坐在岸边
而有了佐佐木,我也不去凑那个热闹,便和智子在岸边坐着。
她托着腮,呆呆地看着湖面。
湖上,皮优一袭白衣,身材玲珑有致,驾着那一叶竹舟,凌波踏浪,宛如仙子凌空。
我看得有些恍然,智子扯了扯我的衣角,“虫子哥,我有些羡慕皮优了。”
我看向智子,智子苦苦一笑,“我和皮优一起在英国留学,我们是同窗,更是同桌,更是很好的朋友,三年的时间,我们一起吃,一起睡,一起逛街,一起调戏帅哥……”
我心里嘀咕着:“哎,我实在想知道,被你们调戏的帅哥有多惨。”
智子不清楚我在想什么,依旧是望着湖面,似乎是对我倾诉,又似乎是自言自语。
“我的成绩一直是最好的,皮优没有一次超过我,皮优常常是羡慕我的。皮优常常对我说,毕业时她不想回国,她要逃跑,跑到一个没有人知道她的地方。我一直以为这是她少女心萌动,还嘲笑过她。她只是笑笑,不再说话。”
“真的毕业了,我们一起去码头乘船归国,我们坐地不是一班船,我坐的邮轮开船时间要早些,她就坚持送我,直到我坐的船缓缓驶离港口。”
“我流着泪在船头向她挥手,她也是站在码头,手中拿着船票向我道别,这里我发到她拿着手中的船票,几下子撕碎,洒进海中。”
“从此,我便没有了皮优的消息,后来我去奥斯慢找她,她的亲人告诉我,她真的逃跑了。”
“现在,我看到她在这里自由自在,真得很好。而我在毕业后做了一个乖乖女,老老实实的回到日本,等待着家族物色一个合适的郎君嫁掉。”
“听皮优说,你经常让她生气、难堪甚至倒霉,可她还是很开心和你在一起。”
“我也有些后悔,后悔没早一些认识虫子哥你,如果我早于皮优认识,我想我也会做一个逃跑女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