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的街道上陡然出现了几个人,刘辩和柳儿都是一怔。待到挡住他们去路的人发出低喝,刘辩想也没想,抱着柳儿,掉头又钻回了漆黑的小巷中。
“莫要让他们跑了!”刘辩刚刚钻回小巷,身后就又传来了一声低喝。
传进刘辩而中的低喝并不大声,听到这声低喝,抱着柳儿的刘辩,脚下速度更是加快了一些。
跟着他们冲进小巷的,是三个穿着墨色深衣的汉子。这三个汉子手提长剑,冲进小巷之后,眼睛一时还没适应黑暗,速度自是没有刘辩迅捷。
不过很快,这三个汉子的眼睛也就渐渐的适应了周边的环境,只是这时抱着柳儿的刘辩,已是跑的远了。
虽说看不见刘辩的身影,也听不到脚步声,三个黑衣汉子却并没有放弃追赶。他们好似心有灵犀一般,默不吭声的沿着小巷,往刘辩掉头跑回去的方向追去。
正往前跑着,最左侧的一个汉子突然发出了一声闷哼,身子一歪,倒在了地上。狭小的巷子里,霎时弥漫起一股浓重的血腥气。
旁边的汉子倒地,另外两个已经冲出去两三步的汉子赶忙止住脚步。就在他们停脚的那一刹,其中一个汉子紧接着便发出了一声闷哼,胸口一疼,大脑瞬间失去了意识,仰面朝后倒了下去。
另一个汉子感觉到同伴倒地,正要抡起长剑朝前劈砍,他的胳膊刚刚抬起,一柄锋利的长剑,就贴着他的咽喉划了过去。
随着一丝冰凉的感觉,那汉子感到咽喉传来了一阵淡淡的疼痛。疼痛并不强烈,甚至被那冰凉的感觉遮盖了许多。颈子一阵冰凉,紧接着,那汉子便觉得喉咙处一片温热,耳畔传来“滋滋”的喷水声。
他至死都没有看清划破他颈子的人长成什么样,站在小巷中,颈子处喷涌的鲜血越来冲力越弱,当鲜血只是汩汩流淌,再不喷溅的时候,他的身躯僵直着,直挺挺的朝后倒了下去。
最后一个汉子倒下,沉重的身体撞在青石地面上,发出了“啪”的一声闷响。
瞬间解决了三个刺客的刘辩,听到这声闷响,转身回到柳儿靠坐着的墙角,再次将柳儿抱了起来。
被刘辩抱在怀中,柳儿扑闪着一双大眼睛,死死的盯着刘辩的脸。
眼前一片黢黑,她虽然极力想要看清刘辩,可黑暗之中,能看到的,不过是一团朦胧的虚影。
“你如何有这等身手?昔日从未听闻父亲说过你有这般武艺!”刘辩抱着柳儿,朝小巷口走了没几步,柳儿终于还是没有克制住心内的疑惑,向刘辩问出了这个萦绕在她心头的问题。
“人总是会变的!”刘辩并没有直接回答柳儿的问题,他只是一边抱着她朝巷子口走,一边答了句概念模糊的话。
得了刘辩的回答,柳儿脸上的迷茫越发浓重。可转念一想,刘辩的回答又并没有任何不妥。
汉室衰落,被董卓废了帝位,刘辩若是不改变以往的一些脾性,勤加习练武艺,也是不可能从戒备森阳的洛阳城,带着完全不通武功的唐姬离开。
柳儿记得还很清楚,当年刘辩带着唐姬逃离洛阳一事,传入王越耳中,王越也是满脸愕然的沉默了许久,自那以后便没再对柳儿提及刘辩以往是怎样不堪。
抱着柳儿,快步走到他们刚才来过的巷子口,刘辩侧身站在巷子边上,扭头仔细的观察了片刻巷子外的动静。
外面的街道静悄悄的,再没有半点有人逗留的迹象,只是很远的地方,隐约传来一阵鼎沸的人声。
刘辩和柳儿被刺客围堵的房屋那边,早已是大火连天,许多城内的百姓和洛阳军三卫官兵,正喊叫着,忙着救火。他们的喊声远远飘来,给这原本宁静的夜晚带来了一种很不和谐的喧嚣。
再次伸头朝街道上张望了两眼,确定附近没有刺客存在,刘辩才抱着柳儿,蹿出了小巷。
被刘辩抱在怀中,随着刘辩的跑动,柳儿能感觉的到他每迈出一步,她的身躯就会随着他的奔跑,而颤动一下。
已是抱着柳儿跑了许久,刘辩的喘息要比先前粗重了许多,步履也不似方才那般矫健。
能感觉到刘辩这一明显变化的柳儿,凑着街道上昏蒙的光线,仰脸望着刘辩,轻声对他说道:“殿下请放柳儿下来,柳儿自家能走……”
自打刘辩醒来,柳儿要么直接称呼他为“你”,要么就是用带有讥诮意味的“洛阳王殿下”称呼他,而唤他做“殿下”,还是破天荒的第一遭。
可刘辩此时却并没有心情研究柳儿对他称谓的变化,他很清楚,在宁静的街道上多逗留片刻,便会多一分被刺客截杀的危险。他必须带着柳儿,尽快找到离他们最近的龙骑卫。
没有得到刘辩的回应,柳儿仰着脸望向正抱着她快速奔走、步履已经稍稍有些踉跄的刘辩。
街道上的光线虽然还是很弱,可要比伸手不见五指的小巷好了许多。借着昏蒙的光线,柳儿已是能看清刘辩那张棱角分明满是刚毅的脸庞。
刘辩的喘息虽是粗重,可他却根本没有生起把柳儿放下的念头。此刻只有柳儿明白,她受的伤很重,虽说并没有直接伤在腿上,可若是真让她自己走,恐怕伤口的血将会流的更快,走不多远,便会倒地不起。
清楚刘辩为何不将她放下,柳儿的心内生起了隐隐的感激,望着刘辩的眼神,也多了几分和煦。
不过她也明白,身为刺客,她已是连番开罪了刘辩,甚至还险些要了刘辩的性命。待刘辩找到附近的洛阳军,恐怕她还是逃不脱被砍掉脑袋的命运。
抱着柳儿的刘辩,此时却是并没有想这么多。他一边小跑着,一边朝左右顾盼,提防从侧旁突然杀出刺客。
二人跑过了两条街,前面的人声越来越鼎沸,城内的百姓和官兵已是有许多赶往失火的街道救火。
“站住!”刘辩正抱着柳儿向火场快走,前面突然传来了一声爆喝。
这声爆喝传入刘辩和柳儿的耳中,柳儿浑身不由自主的激灵了一下,眸子中瞬间闪过一抹警觉,浑身的肌肉也僵了一僵。刘辩却在听到这声爆喝后,长长的吁了口气,一直强撑着保持的体力,终于在这声大喝传来时被卸了个干净,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他一屁股坐倒在地,被他抱在怀里的柳儿也跟着摔了下去。
浑身已是没了多少力气的刘辩,在柳儿摔倒的那一刹,使足了剩余的力气,将手臂朝怀里一揽,把柳儿给揽到了胸前。
被刘辩紧紧的搂在胸前,柳儿逃脱了摔在坚硬地面上的结局,俏脸贴在刘辩急剧起伏的胸口,听着他胸腔内心脏剧烈跳动的声音,柳儿的脸颊上,竟是莫名其妙的泛起了一片潮红。
二人刚刚摔倒在地,一阵杂乱的脚步声就朝他们跑了过来,只是顷刻间,在他们周遭便围上了十数名身穿洛阳军衣甲,头盔上飘着雪白羽毛的虎贲卫兵士。
“殿下!”刚把刘辩和柳儿围起来,领着这队虎贲卫的军官就满脸惊愕的喊道:“我等苦苦找寻,不想却在这里见到了殿下!”
抱着柳儿已是不晓得跑了多少路的刘辩,此刻是连半句话也不肯多说,只是坐在地上,朝那军官不住的摆着手。
见刘辩摆手,军官赶忙扭头对身旁的一名虎贲卫说道:“快去请几位将军前来,就说我等找到了殿下!”
”诺!“那兵士应了一声,飞快的朝燃烧着烈火的方向跑了去。
刘辩坐在地上,怀里搂着柳儿,一旁的虎贲卫虽是摆出了防御的态势,提防着附近突然有刺客杀出,却并没有人敢轻易上前将二人扶起。
坐在地上的刘辩,喘了好一会大气,才挪了挪身子,抬头向躬身立于一旁的虎贲卫军官说道:“你等快些将柳儿姑娘送至官府,请伤医医治,本王在此处等候几位将军!”
“诺!”终于等到刘辩说话,那军官赶忙应了一句,接着便向几名虎贲卫招了下手,对他们喊道:“护送柳儿姑娘返回官府!”
那几名虎贲卫应了,正要上前将柳儿扶起,还抱着柳儿坐在地上的刘辩就对那军官说道:“柳儿姑娘至关紧要,万万不可伤了她半分,你等全去官府,本王一个人在此等候便是!”
“这……”刘辩的这条命令,让那军官很是为难,军官愣了一愣,抱拳躬身满脸惶恐的对刘辩说道:“城内刺客横行,我等断然不敢将殿下一人留在此处!若是有刺客趁机来此……我等担待不起失职之罪!”
“你等敢违背本王的命令?”扭头看着那军官,刘辩朝他一瞪眼,以不容置疑的语气说道:“即刻带着柳儿姑娘离去!否则本王定会问你等一个违抗军令之罪!”
被刘辩喝了一声,军官激灵灵的打了个冷战,心内虽是不肯立刻离去,却也不敢违拗刘辩的意思,满心纠葛的应了一声,这才向其他虎贲卫一招手,对他们喊道:“护送柳儿姑娘前去官府!”
刘辩向那几名虎贲卫交代护送柳儿返回官府时,只字未提柳儿乃是刺客,很是让被他搂在怀中的柳儿感到惊异。
在几名虎贲卫上前将柳儿搀起时,她下意识的回头朝正慢慢站起身的刘辩看了过去。
昏蒙的星光映照在刘辩的脸上,将他那英俊且棱角分明的脸庞勾勒的线条越发清晰。
在几名虎贲卫的簇拥下,柳儿回头望着刘辩那张棱角清晰却带着无尽疲惫的脸,俏丽却没有多少血色的脸上,浮现出了一丝复杂的神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