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晚的军营宁静且安详,军营内的空地上,每隔一段距离,就会有一团正在跳跃着的篝火熊熊燃烧着。[首发]
每团篝火旁,都围坐着几名正天南海北胡侃的洛阳军兵士。
从近处看那些在军营内燃烧着的篝火,看不出它们的布局有着怎样的讲究,可若是懂得阵法的人,自高处向下俯瞰,便会发现,这些篝火的布局,正是以奇门八卦的方式摆列。
只要有人在军营内或离军营较近的地方运动,篝火旁的官兵便会立刻发现异状,唤醒营地内的所有洛阳军将士。
军营的布局,正是庞统一手安排。在他向刘辩交代安营阵型时,刘辩心内对这位如今只有十四五岁的少年谋士,又是多了几分敬重。
十四五岁,在两千年后,还是上着初中胡闹的年纪。一些成熟较晚的少年,这个年岁不是整日埋头读书,就是沉迷于游戏之中;而一些相对成熟较早的,恐怕也是正忙着学人如何泡妞。
如庞统这般,小小年纪便懂得行军方略,摆出如此严谨的阵型,在后世的少年中,着实是难以寻觅。
沉寂的军营内,不时的会传出官兵们打鼾的声音,鼾声不仅没有给军营多带来几分生机,反倒更是突出了它正处于沉睡之中。
紧密排列的营帐附近,不时的会有一队手持朴刀、圆盾的巡逻兵士走过。
巡逻兵士的脚板踏在地面上,发出整齐的“啪啪”声,更是给沉寂的军营增添了几分凝重的氛围。
刘辩立于帅帐外,仰望着东方夜空中那颗亮蓝色的星星。启明星已出现在天边,眼见黎明就要降临,可太史慈等人依然没有回转。
“殿下,更深露重……”低下头,正眺望着远处那片笼罩在漆黑夜幕中,几乎连山影都看不真切的山峦,立于帐外的一名兵士小声对刘辩说道:“殿下还是回帐内歇息吧,若是太史将军……”
“不用!”不等那兵士把话说完,刘辩就背对着他摆了摆手。
抱拳躬身,立于刘辩身后,兵士向后退了两步,重新站回到帅帐门口。
东边的天空已经现出了一抹鱼肚白,光亮刺破了浓重的黑暗,远处的山影也渐渐清晰了起来。
眺望着远方,刘辩正等的心焦,他的视线中出现了一个身影。
由于距离太远,他看不真切朝着军营方向跑来的是什么人,可一颗心却还是陡然一提,两只脚也不由自主向前挪了一些。
黑影越来越近,渐渐的,刘辩已能看清,那是一个穿着黑色衣衫的汉子。
太史慈等人离去时,穿的便是黑色的衣衫,看清了那汉子的装束,刘辩也不向帐外的那几名兵士招呼,快步朝着面向那侧山脚的牙门跑了过去。
还没跑到牙门,身穿黑衣的汉子就通过守门兵士跑进了军营。
迎面见到刘辩,那汉子愣了一下,随后双手抱拳,半跪在地上,对刘辩说道:“启禀殿下,太史将军已然率我等攻破太华山西凉军,今日殿下便可率大军过山!”
刘辩认得,半跪在他面前的汉子,正是跟随太史慈上山的兵士中的一个。
仔细的打量了一遍眼前的黑衣兵士,只见这兵士身上的黑衣有好几处都被划了长长的裂口,其中有一处位于前胸的剑痕甚至划的还很深,一直划到皮肉,一片已然干涸凝固了的血渍,在他黑衣上糊出了一块坚硬的血痂。
“好!”听了那汉子的禀报,刘辩朝他虚抬了一下手,对他说道:“你且下去歇着,找伤医好生看看伤口,至于其他的事情本王自有区处!”
回营禀报的兵士应了一声,站了起来,抱拳躬身向侧面退了两步,随后在两名守卫牙门的兵士护送下,转身飞快的跑向一片营帐。
朝阳终于从地平线尽头探出了半边脑袋,阳光给大地铺上了一层淡金色的外罩,就连太华山的群山,都在朝阳的映照下,泛着淡金色的光泽。
立于牙门内,刘辩仰脸望着远处的群山,向附近一名守卫牙门的兵士招了招手。
见刘辩招手,那兵士赶忙跑到他近前,抱拳躬身立于一侧。
抬手指着不远处的群山,刘辩对那兵士说道:“你即刻去告知军师,要他调拨一支人马,上山接管太史慈等人布防,命太史慈将军带领原班人马返回军营,本王有要务委派!”
“诺!”那兵士应了一声,转身朝着军营内部跑去。
回头看着兵士的身影越来越远,刘辩也转过身,向着他的帅帐走去。
离帅帐尚有数十步,刘辩就看到董宪正垂手立于他的帐外,好像在等待着他。
在伤医的医治下,董宪脸上的青肿已是消了许多,可淤血却并没有散去,使得他那张原本就不算很白皙的脸,更显得污秽不堪。
“殿下!”刘辩看到董宪的同时,董宪也看见了刘辩,他赶忙迎了上来,躬身抱拳,招呼了刘辩一声。
抱拳朝董宪稍稍拱了一下算做回礼,刘辩懒洋洋的向他问道:“董将军一早便来寻找本王,不知所为何事?”
听得刘辩问起,董宪脸上现出一抹迟疑,随后才嗫喏着说道:“昨日末将与殿下所说……”
“呃!”已然知晓董宪偷走了竹简,刘辩怎会不晓得他想尽快促成和谈,尔后自军营中脱身,不过他脸上并没表现出丝毫异状,只是朝董宪摆了摆手,对他说道:“此事须从长计议,董将军不会以为,牛将军口说愿撤出围攻长安大军,本王便会信以为真吧?若牛将军果真有诚意,此刻他应已是下令长安城外大军后撤,而非静观其变。本王倒是有些怀疑,他想借此与本王拖延,意图延缓本王大军挺进,待到攻破长安之后,再回头与本王决战。本王麾下这三万兵马,届时又如何与牛将军二十余万西凉大军抗衡?”
刘辩一语道破牛辅与胡赤儿的计谋,董宪怔了一下,心内更是确定胡赤儿一定与刘辩有着勾连。在他想来,和谈一事,胡赤儿恐怕不是要拖延刘辩大军的行进,反倒是要给刘辩留下时间,以此来麻痹西凉军。
“送董将军回去歇息!”董宪张了张嘴,正要说话,刘辩朝不远处的两名兵士招了下手,向那两名兵士吩咐了一句。
两名兵士得了吩咐,快步走上前来,其中一人向董宪做了个请的手势说道:“董将军,请吧!”
见刘辩不愿再谈,董宪也是没法,只得抱拳躬身,朝刘辩深深一揖,告了声退,在那两名兵士的护送下,返回安置他的营帐去了。
晌午十分,熬了大半夜,精神略显有些靡顿的刘辩刚刚吃了帐外兵士送来的饭食,正欲躺下歇息片刻,帐外便传来了一个兵士的声音:“启禀殿下,太史慈将军回来了!”
才坐到铺盖上,还没来及躺下,听到兵士的说话声,刘辩一骨碌就爬了起来,冲出了帅帐。
刚到帐外,他就看到一身黑衣的太史慈正快步朝着主帐走了过来。见到太史慈,刘辩赶忙迎了上去。
“殿下!”到了刘辩近前,太史慈止住脚步,抱拳躬身对他说道:“末将幸不辱使命,夜间率众兄弟潜入西凉军营地,与之厮杀一场,将山上五百余名西凉军悉数击毙,我军只有数人轻伤!”
“好!”刘辩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抬起双手,朝太史慈肩头上用力拍了两下,对他说道:“快与兄弟们去吃些饭食,晌午过后,大军向太华山进发!太史将军引领骑兵于大军队尾殿后!”
“诺!”太史慈抱拳应了一声,转身快步离去。
太阳渐渐过了半中天,朝着西面偏去,在太华山山脚下驻扎了两日的洛阳军大营,终于起拔,朝着唯一一条上山的道路开去。
营帐被收了起来,董宪与他的几名随从,在一群洛阳军兵士的监视下,跟着大军,慢慢的朝太华山山路走去。
一边走,董宪一边还左顾右盼着,当他发现大军是朝着太华山山路走,董宪突然大叫了起来:“慢着,我要见殿下!”
“叫甚么叫?”董宪刚喊出声,一名负责监视他的军官就朝他瞪了一眼,没好气的骂道:“殿下何等高贵?岂是你想见就能见的?”
“末将有要事向殿下呈禀!”军官的喝骂,并没能制止董宪,他扯着嗓门又嚷了起来:“若是殿下一意孤行,大军覆灭,只在眼下!”
“放肆!”董宪这番话刚喊出口,那军官就怒道:“若再妖言惑众,你可信某一剑将你劈杀?”
“让他过来!”军官的喝骂声刚落,骑着一匹快马的管青,就来到他的近前,抬起手中大刀,用刀尖指着董宪,对他说道:“你随本将军来!”
听到管青的声音,董宪只觉着后脊梁上一股冷飕飕的凉气直往上蹿,他仰起那张已然有些消肿,却因淤血尚未散去而显得很是污秽的脸,惊恐的瞪圆了眼睛望着管青,嘴巴张了几下,竟是没敢再发出半点声音。
“随本将军前来!”杏眼圆睁,恶狠狠的瞪了一下董宪,管青冷声对他说道:“本将军领你前去面见殿下!”
“末将不敢劳烦将军!”不知管青有何打算,满心忐忑的董宪抱拳躬身,对骑在马背上的她说道:“末将还是自家去寻找殿下……”
“押走!”见董宪不愿跟她走,管青也不和他啰嗦,向一群跟在她身后的步兵丢下一句话,策马朝前走了去。
得了管青的命令,十多名兵士一拥而上,其中俩人将董宪拧着,把他朝前推了去。
“你等要做甚么?”被一群兵士拧着,董宪心内大惊,赶忙高声喊了起来。
跟着他的几名随从见他被扭走,有心想要上前帮忙,可四处全是洛阳军,他们着实又不敢放开胆量冲上去将董宪救下,只得一个个低着头,满脸如丧考妣的神情,最终连动也没敢动上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