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他们,给他们!”老人的话刚落音,一个瘦小的年轻汉子就惊恐的睁圆眼睛,高声叫着:“我把媳妇给他们,我们得罪不起山贼……”
“闭嘴!”没等那汉子话音落下,站在二憨娘身旁的刘辩就恨恨地瞪了他一眼。
“你还是不是个男人?”怒斥了怯怯的朝后退了两步的汉子一声,刘辩蹲到放声痛哭的二憨娘面前,伸手握住那支贯穿了头颅的长矛,一把将长矛拔了出来,站起身,高举着这支长矛,面朝村民们原地转了一圈,脸部肌肉剧烈的抽搐了几下,向村民们喊道:“乡亲们,这支长矛,是插穿二憨头颅的凶器,看到它,你们就只是想到了要忍让、要任山贼欺凌屠杀吗?”
面对刘辩的质问,所有村民神色间都是一片惨然,只有元福仰起脸,神色中隐隐的透着一些与别人不同的意味。
“好,很好!”见村民们满脸的悲戚,却没人接他的话,刘辩缓缓的放下了那只持着长矛的手,回过头朝抱着血淋淋人头的二憨娘一指,对村民们喊道:“二憨是多老实多憨厚的一个人!昨天他还给了我两只鸡蛋,鸡蛋我还收着,没舍得吃。今天他就身首异处,连尸身都找不到!这些山贼丧尽天良,连他这样的人都杀,你们以为他们不会来杀你们吗?”
“可他们是山贼……”刘辩的话音刚落,村内的一个老者就颤巍巍的应了句:“我们都是村夫,如何弄的过他们……”
“那我们就把脑袋伸直了让他们砍?”老者的话音未落,刘辩就圆睁着双眼,语气中带着几分恼怒的说道:“他们是一群没有人性的山贼,他们要的不只是钱!不只是粮!不只是女人!他们要的还有我们大伙的性命!”
“我这条命是乡亲们从野地里捡回来的!”看着被他说的一言不发的村民们,刘辩紧紧握了握持着长矛的那只手,接着说道:“我是亲眼看着乡亲们把一群饿狼赶走,乡亲们不乏勇猛到连饿狼都能赶走的血性汉子,为何在遭受山贼欺侮的时候,却不敢拿起武器,保卫自己的家园、亲人和邻居?”
刘辩的这番话,激起了大多数平日里以打猎为生的年轻村民胸中的血气,许多年轻汉子都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他。
“他们今天要二十个年轻姑娘、十车粮草,明天就会要五十个姑娘、一百车粮草!”手里提着那支沾着二憨鲜血的长矛,刘辩环视了一圈四周站着的村民们,激愤的高声喊道:“或许有些人认为女人就是用来牺牲的,可我今天要告诉你们,不是!村里的女人都是我们的手足姐妹!她们每日任劳任怨,为你们洗衣做饭挑水劈柴,还要为男人们生养儿女!我们每个人都是女人生、女人养的!在危难临头的时候,我们要献出她们去讨好山贼,任她们被山贼欺凌,我们还算是男人吗?就算我们这次送去了,下次呢?再下次呢?村子里有多少姑娘能给他们送过去?有多少口粮能用来喂饱山贼?”
刘辩说出这样一番话,陶虎身后的陶浣娘在看着他的时候,含泪的双眸里再次泛起了痴迷的神采。
女人在这世上的地位十分低下,许多时候男人为了自身的利益,都会牺牲女人,她还从来没有从哪个男人口中听过与刘辩说的相似的话,直把她感动得泪流满面。而周遭其余女人大多亦是一样。
“手足姐妹”,这四个字看似平常,可听在女人的耳朵中,却是蕴含着浓浓的暖意。
“面对欲望难填的山贼,软弱只会让我们受尽他们的欺侮,迟早会被逼上绝路!”刘辩环视着村民们,对他们说道:“我知道,大家都想安稳,都想好好的活下去,只要能勉强过活,都不愿意反抗。可别人已经把刀架在我们的颈子上了,我们难道还要对他们抱有幻想,期待着他们良心发现吗?”
“这些山贼为了过上逍遥日子,为了有吃有喝有女人,就来欺负我们!如果是你们,养了一群不会反抗的猪,在肚子饿的时候,会不去杀猪吗?他们就是把我们当成圈养起来的猪,我们不反抗,迟早会被他们杀光!”
见众人的情绪终于被挑动起来了,刘辩抬起那只持矛的手,接着将长矛朝地上一顿,趁势高声鼓动道:“然而,我们只要敢反抗,就占据了必胜的优势――因为对手万万料想不到我们真敢动手反抗,而这附近又是大家平日打猎熟悉的区域,天时地利人和都在我们这一边。只要我们敢反抗,只要偷偷找到他们歇息的地方,只要我们策划好偷袭,就像狩猎一样,把敌人看成一群饿狼,那么凭借各位兄弟在捕猎时高强的身手,难道还消灭不了狼狈逃窜到咱们这里的落魄山贼不成?”
“先生说的没错!”刘辩的话说到这里,元福从众人身后挤了出来,对村民们喊道:“够种的,跟我抄家伙,找到那窝山贼干死他们!愿意做猪的,滚家里窝着去!”
“拼了!”村里的汉子们都是常年在山中狩猎的血性男儿,哪里受得了被人当成猪一样宰杀?除了刚才说要把媳妇送给山贼的那汉子佝偻着腰躲在一旁之外,年轻汉子全都高高的举起手臂,高声呼喊起来。
面对汉子们高涨的战意,村内的老人并没有出言阻止。
一架水车,灌溉了全村的土地,等于是拯救了全村的老老少少,在村民们的心目中,此时的刘辩已是如同神人般的存在。而且他说的话于情于理都没有错,自然没人出来反对。
“先生,借一步说话。”站在人群中的三叔低头沉思了一下,随后和几个老人相互交流了个眼神,这才走到刘辩面前,压低了声音请他到一旁说话。
跟着三叔走到一旁,刘辩还没开口问为何要到背着别人的地方,三叔就对他说道:“小老儿在村内过了几十年,还从未听闻过附近有山贼出没。只是先生初来乍到,却又如何得知他们是新近逃窜到这附近的呢……”
“这个很容易判断。”刘辩点了点头,对三叔说道:“这些山贼是过路的。若是常年在此打劫为生的山贼,定要仰仗附近村子来养活他们,绝对不会轻易杀人,也不会劫掠附近村内的女人。杀二憨的这群山贼,要么是没打算在这里常驻,要么就干脆只是从此过路,劫一票了账。”
“先生果真慧眼,只是不知此次与山贼厮杀,先生打算如何去做?”听完刘辩的分析之后,三叔对他的崇拜又深了一层,越发相信他这次能带领村里的年轻人打败山贼,连忙追问起他的计划。
“还要烦劳三叔,将村内平日出外打猎充当领头的找来。”刘辩眼皮稍稍向下耷眯了一下,随后抬眼看着三叔说道:“如果硬拼,乡亲们毕竟是从来没打过仗,我担心即便人多也不一定能打的过靠着劫掠为生的山贼,若想十拿九稳,只有提前做好安排,杀他们个措手不及。”
看着站在眼前的刘辩,此时的三叔直有种几十年都白活了的感觉,像他这样有着几十年人生经验的老人,如今在一个看起来顶多只有十五六岁的大孩子面前,竟然显得是那么的无知。
二憨娘已被几个妇人架着抱起人头回家去了,刘辩与三叔并肩走到了村民们面前,还没等三叔说话,他先对村民们说道:“不瞒乡亲们,此番要与山贼厮杀,免不了会有些伤亡,谁是家中独子,先各自回家,莫要断了家里的香火。兄弟多人的,也回去一个。”
围在四周的汉子们没人动身,所有人都把视线投在了刘辩的身上。
“家中独子,各自回家。兄弟多人的,回家一人!”见没人动身,刘辩又重复了一遍刚才的话。
这一次有几个汉子挺身站了出来,立在刘辩面前,其中一人仰着头高声说道:“我等皆是独子,可我等也是血性汉子,回家岂不是要做任人宰杀的猪?我等不回!除回家之外,其余诸事听凭先生差遣!”
几个汉子都是一脸的决然,从他们的表情刘辩就能看出他们决不肯回去,只得点了点头说道:“好吧,一旦打起来,各自小心!”
“进山打猎时领过路的,都到先生这里,先生有事吩咐。”一旁的三叔等刘辩说完话,朝那群汉子喊了一嗓子。
十多条汉子立刻站了出来,在元福的带领下朝着刘辩一拱手,齐声说道:“先生但有吩咐,我等万死不辞!”
刘辩没有说话,只是朝着元福等人一挥手,带着他们沿山贼进村时留下的马蹄印,径直出了村子。
马蹄印消失在小河边,蹲在河床边上的几只马蹄印旁,刘辩伸手从其中一只蹄印里扣出了一块还很新鲜的泥土,用手捻搓着朝河岸对面看了看。
“这附近有多少村子,最近的村子离这里多远路程?”手里拈搓着泥土,刘辩向身后的众人问了一句。
“最近的村子离这有二十多里。”刘辩问起附近的村庄,陶虎连忙答道:“大山之中村子距离甚远,两村之间大多都是数十里之遥。”
“他们离这里不远。如果是我要抢劫,也不会舍近求远,跑到几十里外的村子去。”向对岸看了一会,刘辩甩掉手上的泥土,站起身对元福说道:“元福大哥,你觉着如果我们过河,能不能找到他们。”
“很难!如果他们钻进了山中,就没办法找到他们。”在刘辩问出这句话之后,元福低头想了一下,才摇了摇头,对刘辩说道:“邙山太大,而且山中多草木,即便在山外能寻到马蹄印,在山林里落叶也会帮他们掩盖蹄印,想要寻找,并不是那么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