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回:饭饱思暖欲(三)
且说翌日清早,燕泽银便差小石回戏楼那边打探慕家姐弟的下落。徐墨卿终究放心不下,还是把秋生打发过来与小石同去。他本以为带燕归晚出去玩乐一圈,会有助于她的伤病康复。不曾想她的病况却加重了,整个人病恹恹的高烧不退。徐墨卿慌得把太医院里的胡太医请回来医诊。阵仗动静闹得太大,一来二去便惊动了木李楼那边,燕乐施火急火燎地跑过来察看。
“你们昨日都去了哪里?有没有吃什么不干净的东西?”燕乐施握着甥儿的手质问起旁人。
几个大官儿都垂首不敢言语。燕泽银看自责不已的徐墨卿马上就要开口向主母坦白,急忙抢声道:“是泽儿不好,二姨母。”
“还不如实招来!”燕乐施的语气里带着怒气。
在床榻上的燕归晚扯扯主母的手,讨好道:“二姨母,晚儿没事的。昨日是甥儿嘴馋,央及他们陪我去外面吃的清蒸鱼。刚刚胡太医也说我没有什么大碍,不过是东西没有吃好,外加上有点受了风寒,养几日就好了。”
燕乐施疼惜道:“你知不知自己现在是什么状况?你想气死我吗?燕泽银,你姐姐脑子许是受伤跟着坏掉了,你也不知道提醒着她点?你想让你姐姐再死一回吗?”
“二姨母,我错了。”燕泽银撩起湘裙下摆跪在燕乐施面前。
徐墨卿知道燕乐施这是在生他的气,又碍于他的身份没法子迁怒于自己,只好斥责起燕泽银来。
“主母,此番是我擅自做主……”
徐墨卿话音未落,燕乐施已然起身准备离开,“殿下,晚儿就有劳您费心了。”她看了眼跪在地上的燕泽银,“泽儿别跪着了,仔细再磕坏皮肉,过几月还怎样嫁人?”
燕乐施说罢便离开桃夭馆,燕泽银这才缓缓起身。他本来是想到这里和姐姐姐夫一起等大官儿们回来,知道慕家内况后,再一起商量该怎么办。可眼下长姐却伤病加重,他也不敢再多言语些什么,只跟在徐墨卿身后对长姐嘘寒问暖。
“慕家的事你们该怎么做就去做,不要因为我再束手束脚。”燕归晚躺在床榻上,对他们二人说道。
徐墨卿走过去坐到她的身边,“这些不是你该操心的事。你老老实实养病,余下的事我去做。”
“姐夫,还是我出面吧!我姐姐现在需要你,你别离开她。有什么事情我随时与你们商量不就行了。”
“泽弟,你可不要乱了分寸。慕家的确该帮衬,但你也别弄巧成拙,万一让韵和知道了再误会你,可就得不偿失了。”燕归晚咳嗽几声,喘息急促地说道。
“我自有思量,姐姐无须多虑。”
徐墨卿在侧提了提气,到底没有说出话来。少倾,燕泽银也暂离桃夭馆回到关雎阁去,卧房里只剩下他们妻郎二人。
“昨晚是我不好,你这么虚弱我还趁人之危……是我把你害苦了。”
“你别这样嘛,我没事。”
燕归晚说着话声音却开始发颤,徐墨卿初以为她是不忍苛责自己,又或者是身子上比较难受。但看着燕归晚默默留下眼泪,他才察觉出不对劲儿。
“晚儿,你怎么了?你别哭!”
燕归晚双手遮住自己的脸,哀伤道:“墨卿,我是不是真的再也提不起刀剑了?我怎么能虚弱成这个样子!养了那么久怎么还不好呢!”
原来她是怕自己再也不能驰骋沙场,她的抱负还没有施展,登上右将军之位的确不是靠着真正的战功战绩。她本以为有了这份好一点的起点,以后的武将之路会走得更加宽阔。但这一步还没等迈出去,就先被自己的身体打败了。
“主母说你傻你还真得傻掉了?”徐墨卿故作轻松,拿起她的手掌甜腻地亲了亲,“过几天等你能活动了,我就陪你练剑,好不好?”
“真的可以吗?你看,我手上的茧子都淡了。”燕归晚失落道。
“你信我吗?”
“信。”
“那我说你可以,你就可以。”
约至后晌,秋生和小石终于回府,把打探到的情况说与众人。
据戏楼里管事的人交代,昨夜慕氏姐弟连夜请辞,连工钱都没有要,就匆匆离去不知去向。
秋生和小石追问了几个平日里与他们姐弟走得比较近的人,隐约打探出一个地址,在澄柳街附近。道他们姐弟仿佛在那里有个亲戚。
二人又马不停蹄地赶到那边,但目标太大犹如大海捞针,幸而他们想到了琉璃楼的杨柳,遂匆匆找她去帮忙。
杨柳也算得上那一带的“包打听”、“神风耳”,她果然不负众望,问清楚慕氏姐弟的各项特征和那个模糊的地址,便派了几个得力人手出去,约两个时辰以后就有了结果。
“可是找到他们了?”燕泽银遑急道。
“找到了,那小院儿里住的原是慕家的一个老仆,应是她接纳下的慕家姐弟的。杨柳已派人盯住那里,我们这才赶回来报信儿。”秋生如实回答道。
燕泽银立刻起身,“我去。”
徐墨卿张了张嘴,又想到躺在卧房里的燕归晚,才道:“那泽弟万事小心。”
“姐夫放心,泽儿自由分寸。”燕泽银保证道。
“秋生,你跟着泽主一起去。你与秦君也是老相识,跟她说:‘我一直都在。’”
秋生领命,随着燕泽银主仆再次出门。徐墨卿见他们远走,心中一片苍凉,他很想为慕氏翻案,但眼下他能去御前提出这个请求吗?女皇徐钟卿会怎么想?
燕归晚也听到了他们的对话,靠在床榻上唤徐墨卿进去。
徐墨卿定了定神走到她的床榻边,还未等她开口,便先道:“我不是因为你才不跟泽弟同去的。你不要自责也不要多想。”
“那你为何不去?”
“避嫌。你我现在的身份,不宜轻易露面。”
徐墨卿这个借口多少有些牵强,燕归晚直言戳穿他,“难道泽弟不应该避嫌吗?他马上就要与韵妹妹成亲了。若这个时候他与那秦君再旧情复燃可怎么得了?”
“你对泽儿就这么没有信心?他与韵和可是经历过生死的。他们之间连这点考验都经不住?”
燕归晚狐疑地看向徐墨卿,“若换成你我,可经得住吗?感情要这样拿来试探?”
徐墨卿被问噤声,燕归晚的问题太过尖锐。但他不能承认自己就是放心不下她,不能让她觉得自己耽误了什么连累了什么。于他而言,燕归晚大于一切。若这是自私之表,那么他勇于承认。
燕泽银出府去往澄柳街,这一趟他的心情非常忐忑。慕秦,时隔多时我们终于相见了,他在心里默念。临在西角门出府时,他隐约瞧见一辆马车朝燕家奔来,那辆马车看起来很熟悉,好像是年家的。莫不是年叙遥又来找二姨母了?燕泽银心里顾不得那么多,他现在只想快些见到慕秦。
而木李楼那位昔日的贵客当真又出现了。燕乐施从桃夭馆回来思绪就不大好,便避在卧房里休憩。燕归岚从御前下值回来,见二姨母如此,直跑到卧房里相劝。知道她是为了燕归晚的事愁绪,便说一会儿要过桃夭馆来探望长姐。
燕乐施趁机问了问燕归岚的心思,因为燕泽银的婚事已经在府院里传开,他和李韵和成亲已是板上钉钉。
燕归岚比她想象的要淡定,只说:“岚儿暂先把心思放在正途上,成家选夫郎之事还是随缘一点比较好。”看到小姨母和舅父的遭遇,她也不那么着急了。
燕乐施担心她只是嘴上应付着,心里还是很难受,又试探道:“既如此,要不我再为你房下里寻两个男眷回来?”
燕归岚淡然一笑,“主母,言郎才过世多久?岚儿有记性的。”
也不知道燕归岚是真的转性,还是在心里又打着什么小算盘,总之她拒绝了燕乐施要为她张罗成亲的举动。
燕归岚打木李楼走出来,欲要去桃夭馆看一看长姐,却与前来燕家的年叙遥撞个正着。
燕归岚恭敬地向年叙遥唱了个喏,笑道:“年生。”
年叙遥一听连自己的称呼都改变了?之前这几个孩子还叫自己“年叔叔”呢!气得他理也没理燕归岚,就横冲直撞地闯进木李楼中。
燕归岚有种避开了一场暴风雨的窃喜,一径跑到桃夭馆来。燕归晚这时候正在喝汤药,依然是很难下口,依然需要徐墨卿百般哄骗。但见燕归岚走进来,她急忙抢过徐墨卿手中的药碗,“咕咚”几声全部喝了下去。
燕归晚的脆弱只能给徐墨卿一个人看。她在其他人面前,永远都是坚毅英勇的燕将、燕女公!
“长姐,姐夫。”燕归岚叉手道。
“岚妹过来坐,陪你姐姐说会儿话。”徐墨卿谦和道。
九灵忙递上前一个小杌,燕归岚接过,自挨在床榻下坐定。徐墨卿则拿过药碗走出卧房,把空间留给了她们姊妹。
“我来瞧瞧长姐,主母说你的伤病又重了。”燕归岚的言辞很诚恳。
“回去对主母说,我无大碍。过几日便好,要她不要担心。”
“长姐,我明白的。但你也需好好养伤才是。女皇陛下时常会问我和韵姐姐,你的伤势如何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或许燕归岚是想表达女皇陛下对燕归晚的重视和关心。但此刻敏感的她只觉女皇陛下是在忌惮自己回到御林军去。
燕归岚见长姐不言语,又怯怯地道:“长姐,木李楼来了贵客,怕是我一时半会儿还得赖在桃夭馆里。”
“主母那里又来了新哥儿?”
“不是。是年叙遥来了。”
燕归晚早该猜到,每一次燕乐施与一个郎卿断离,都会闹出点事端出来。何况是这个颇有来头的年叙遥呢?她蓦然叹气,泽弟去外面“相会”旧情人,主母又在家里与郎卿剪不断理还乱?哎……她的头更加疼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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