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回:蓦然回首处
却说燕归晚从御林军私跑回府的当晚,严荼同李韵和便双双赶来燕公府探她。彼时燕归晚仍与徐墨卿缠绵在卧房之中,小半日门窗都是紧闭着的。得知二位贵客到来,九灵也顾不得其他,直跑到卧房外打门,向燕归晚禀明状况。
燕归晚抓紧徐墨卿的手臂,极力掩盖住慌张,朝门外喊话:“灵官儿,且代我先好生招呼她们,我这就出去了……”
九灵得令退下,出来向严荼与李韵和谎称,主子身体不适卧床半日,听闻二位到来,已起身更衣,马上方可出来见客。
李韵和对九灵斜睨一笑,“我什么时候又变成客了?瞧把灵官儿紧张的,别以为我不知道晚姐姐在里面做什么好事呢!”
严荼倒是一本正经,看了看九灵又瞧了瞧李韵和,欲言又止,感到一阵莫名其妙。
九灵也不敢多言语,直唤着小厮儿赶紧沏茶倒水,端上来各色果盘糕点,供其享用。
这厢燕归晚已和徐墨卿一起下了床榻。徐墨卿边帮她打理衣衫边忍着笑,燕归晚也有些手忙脚乱。本想摒弃一切,回来做个纨绔的女公爷,这才做了一丢丢出格的“坏事”,就已慌张到这般田地。
“晚儿慌张什么?我可是你的夫郎,你怎地跟做了亏心事似的?”徐墨卿取笑道。
燕归晚的脸持续发烫,磕磕巴巴道:“还,还未到掌灯时辰……我们这般行事,让人家知道了,看笑话。”
“没事,你别此地无银三百两就好。想她们二人一起过来,应是受了女皇陛下的旨意,大抵是为御林军的事。你真的想好了吗?”
燕归晚已穿戴整齐,徐墨卿在她的胸口上抚了抚,“遵从你自己的内心,而我遵从你的意愿。”
“墨卿……”
“叫我,哥哥。”
燕归晚被他这么一逗,终于笑了出来。她搔了搔他的下巴,“哥哥不打算与我一同出去吗?”
“你们且先聊着,我是个郎卿,要好好梳洗打扮才是。”
燕归晚瞥了他一眼,“我家夫郎何时傅过粉?”
徐墨卿已推着她走到门口,“快出去吧,莫要让人家等得着急了。”
燕归晚走出卧房,又重新扯了扯衣衫褶皱,才去明间里会见李韵和与严荼。见她二人都是卸甲而来,开口便问道:“你们来我这,是公事还是私情?”
严荼已起身与燕归晚行礼,而李韵和则歪在圈椅上,没有丝毫要起身的意思。她一手托着茶盏,一手往口里塞糕点。
“晚姐姐这桃夭馆的小点心做的不错,甚得我心。不然把你的厨子借我府上用用,让我家泽郎也吃上一些。”
“韵妹妹倒是事事都想着泽弟。”燕归晚对李韵和说道,但身子已转向严荼,躬身引她坐到上首上去。
此时的严荼已与白天的神态大不相同,“晚妹妹,我们俩此番来府是受女皇陛下的旨意。”
“公事?你二人穿的这样随意,我不信。”燕归晚努努嘴,鲜有地露出俏皮的一面。
李韵和吃饱喝足抹了一把肚子,又起身伸了个懒腰,“晚姐姐,这回你算是彻底解脱了。女皇陛下已恩准你卸下所有职务,回到燕公府里当个女公爷便好。有定丰王在,谁敢把你拉到菜市口斩了?荼姐姐已正式接管御林军,她呀,心里不舒坦,没瞧见她耷拉着个苦瓜脸?她是觉得自己挤走了欣然大将军和你才上的位。”
“韵和……”严荼严肃道。
燕归晚听到这里就笑了,心道,墨卿还要自己再做最后一番思量。本以为她们二人来是受女皇所托,质问她到底要怎么选择。岂料她才刚刚把狠话放出来,那边女皇已答应下她的请求。但无论如何,她心里早是有答案。与其这样如履薄冰,真的不如听取朱袖淳的劝诫,放开手吧!
“荼姐姐实至名归。谁人敢不服严大将的威名?荼姐姐莫要有负担,白天里我那般不懂事并不是冲着你,只是我这心里憋屈。不过现在我好了,我之前一直跟自己较劲,其实现在想想算得了什么呢?打打杀杀这么久,身子也折腾不起了。还不如放下那些执念,回到我的燕公府里,安心做我的女公爷。风花雪月提笼遛鸟,之前我从未享受过,以后倒是想试一试。”
严荼的眼睛已经红润,她太明白一个武将说出这样的话,心里得有多痛苦。再说她认识的燕归晚,从来不是贪图享乐之辈。只叹造化弄人!
“晚妹妹……”
“荼姐姐莫劝我,我家两个小妹还在军营里,还请荼姐姐看在我的薄面上,平日里多提携她们一点。”
“这个自当。”
燕归晚起身走到李韵和面前,“韵和,谢谢你。从我们在御前相识开始,你就是我的贵人、福星,你对我的好,归晚都记得。”
李韵和大跳着躲到一边,惊呼道:“荼姐姐你看,晚姐姐她吃错药啦!我才不是她的贵人福星,我是她胞弟的妻主大人啊!”
三人笑成一团,徐墨卿也恰到好处的走出来。他提高了嗓音,笑道:“我听闻桃夭馆来了贵客,到底是哪二位呢?”
李韵和同严荼连忙收住笑声,起身与徐墨卿行了揖礼。
徐墨卿一拂袖,“啧啧”了两声,“在桃夭馆里还这般拘谨,你们可是把自己当外人了?严荼不知,韵和也不知吗?我最讨厌那些繁文缛节。”
李韵和贫嘴道:“那也未必,到底是新封的永丰王,怎可不给王爵行礼呢?”
“我早与皇姐说定,只得这个头衔罢了,封地我是坚决不要的。一则我没那个闲时去管理地方,二则晚儿离不开燕家,我得依着我的妻主大人呐!”徐墨卿故意这样说,羞得燕归晚有个地缝都想钻进去。
“哎呦,殿下又开始了!”李韵和耸了耸肩,转头捂嘴对严荼道:“荼姐姐不知,殿下是个宠妻狂魔,这方圆百里无人不知。一肉麻起来吓死个人!”
严荼跟着讪讪地傻笑,燕归晚急忙调转话锋,“荼姐姐早也老大不小了,怎么还一直没成个家?这丰城里哪家郎卿不想嫁给荼姐姐?你倒是挑一挑选一选嘛!”
“不急,这事急不得。”严荼紧张地出了一脑门子的汗。
……
自此,燕归晚与武将之路再无瓜葛。崇光元年冬,女皇徐钟卿已把旧朝老臣和开国功臣全部洗刷一遍。从此她的统治道路上再无障碍可言,东梁百姓也进入了一段安居乐业的时期。
终于闲暇下来,燕归晚的生活与之前也没有什么不同。除去与徐墨卿整日的腻腻歪歪,她也常常去竹梅苑里和燕归柠玩耍,偶尔也去李韵和府上看看胞弟。
有一段时间,九莺陪着她转了一圈自己的田产和铺子,她没想到自己也小有资产,以前竟然一点也没当回事儿。九莺笑着讲与她,她们这点算什么,夫郎爷名下的资产才是真的多呢!
“合着我是娶了座金山回来,自己还浑然不知?”燕归晚暗想,但这些于她又有多大的益处?
徐墨卿一直都比燕归晚洒脱。他知道她终究存有心结,只碍于现状不得不妥协,所以变着法的想让她舒缓下来。虽是在冬季里,但这并耽误二人的行程。
妻郎俩先去了趟先皇陵墓,在那里祭拜母帝很久,道尽这一路的沧桑与险阻,后悔当初没有听取她的忠言;而后又去往燕乐然和柳从舟的合冢前,叹愧从小立下的誓言,重振门楣的豪言她到底没有做到。这个夙愿只得移交到燕归岚和燕清影她们手中。
再然后他们又去往杨太妃的宫中,这时候杨太妃也已闻得他们的状况。其实他内心很怅然,运筹帷幄那么久,总以为成功近在咫尺,却不曾想临门一脚终究是输了。但不放弃又能怎样呢?与女皇继续斗智斗勇下去?看到这妻郎俩被打压成这个样子,他终究于心不忍。好在徐墨卿也给他吃了定心丸,有燕归岚、杨湘等人在,燕家不能倒,杨家更不能倒。
在那之后,他们还去了琉璃楼,与杨柳推心置腹的交谈许久。以后联络燕杨两家的担子就交到杨祖亭的手中,而他们妻郎以后将不再插手朝堂上的各事。
“殿下与驸马就这样隐退了?”杨柳倍感惋惜道。
徐墨卿无谓道:“想想之前都是白白忙碌了。一切又回到原点,但好在杨家与燕家都还坚挺着。岚妹在御前虽没担什么要职,但有李韵和在上面提点,终究不会太差劲。祖郎聪慧识大体,岚儿曾那般顽劣,不还是拜倒在他的石榴裙下?你们且放心,岚儿与我们没有什么区别。”
话虽如此,但杨柳杨秀等还是惴惴不安,她们只得比以往更加小心谨慎地做事。杨湘还在被钱黎日日盯着,杨太妃在宫中也不可说彻底安全,这燕归晚与徐墨卿又被女皇彻底打压垮了。即便燕杨两家不分你我,可若真的再出大事呢?仕途之路没有一帆风顺的,得到的越多风险也就越大。
杨家人明白这个道理,燕家人亦很明白。
燕乐施不敢再奢望其他,对于燕归晚的决定,她没有一句说辞。只是在那之后,有一次,姨甥儿二人喝的酩酊大醉,燕乐施随口问她,装伤病是件很痛苦的事情吧?燕归晚犹如被人在头顶浇了盆凉水,登时清醒无比。
原来不仅朱家人早已看穿自己的把戏,二姨母也早就看穿这一切。还有已树倒猢狲散的年家,更有她不知道的杨家……
其实大家都是看破不说破,或许女皇本尊也是如此。但于女皇而言,她残废身子这事是真是假,都已不再重要。因为燕归晚再也威胁不到她的统治,就连之前那一车车的补药,也已很久没有再送到燕家来。
雪早已一场接着一场地下起来,燕归晚独自走到桃夭馆的庭院里。那个曾经因为频繁倒掉药渣而枯萎的花坛,已被厚厚的积雪覆盖住。她停在那处呆呆地望着。
“但愿来年开春,这里可生长出花草。”
闻声,她回首望去。徐墨卿已出现在她的身后,为她系上一件白狐裘氅。
“会吗?”
“会,哥哥什么时候骗过你?”
燕归晚笑着抱紧他,雪还在下,而她的心里却是暖暖的,即便什么都没有了,但徐墨卿却依旧在她的身后。
有他在,就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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