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回:千落山奇遇(九)
且表说此话之女,除了燕归晚还能是谁呢?
原来三日前那个惊恐之夜,燕归晚和徐墨卿被野狼群追撵的无路可退,妻郎俩被逼无路,不得不从悬崖上跳下去,也知这么做必死无疑。那些野狼见二人跳了下去,围在悬崖边嗷嗷地叫嚣了半晌,最后只得铩羽而归。
孰不知这片山崖下不是万丈深渊,也不是汪洋大海,只是这千落山众多山谷之一,底下长满了茂密的灌木丛。妻郎俩相拥跳下悬崖,本是说好了誓死都不会松开对方的手,但在跌落下去时,哪里还能记得住这些,莫大的恐慌使人早忘却周遭的一切。
也是天假其便,徐墨卿直接摔到灌木丛中,身上多处骨折不省人事。恰巧遇见早间进山谷里采药的阿钟兄妹,这才捡了一条命回来;而燕归晚则是在跳崖的过程中,被山谷里高耸的参天老树给挂住,没有彻底摔落下去。所以阿钟兄妹第一次经过这里时,并没有发现她的存在,只救了徐墨卿一人。
待燕归晚醒来的时候,也是翌日清早以后。起初她以为自己是死了,还纳闷这传说中的地狱怎与人间差不多?她从参天老树上爬下去,四处找寻徐墨卿的身影,却始终音信全无。待她搞清楚自己还没有死,而徐墨卿的“尸首”却不翼而飞,不知是该高兴还是该难过。
燕归晚坚信,只要找不见徐墨卿的尸体,那么就代表他有活着的一线生机。她自己都可以福大命大的活下来,徐墨卿也一定是可以。虽然她这么想多半是自欺欺人,但她不愿意放弃希望。
燕归晚从那么高的地方摔下来,不可能一点伤都没有受。她这个人还是个路痴,也不知自己到底身在何处。本是在原处艰难行走,找寻徐墨卿的尸体,也不知怎么走的,走着走着便走丢了。这也是阿钟兄妹再次赶回那里时,仍没有发现在燕归晚的原因。
燕归晚当时已开始饥寒交迫神志不清,加上拖着个受伤的身子,几度濒临死亡。这时候又与那阮三娘搜山的手下不期而遇。她已不再抱有什么希望,的确是逃累了,躲累了,更是隐隐地觉得徐墨卿是死了,不在她的身边,她也不想再活下去。是以,她根本没有刻意躲避,甚至一度想冲上去,让那些山贼给自己一刀了结了算了。
正将此时,她的身后忽然多出来一双手,将她的嘴死死地捂住,继而将她向后方拖去。燕归晚竟以为是徐墨卿,因为不久前,徐墨卿和她就是以这种方式在山寨外相遇的。所以她放弃了抵抗,她也没有力气再去抵抗,任凭这双手把自己带走。她多么希望一转身,看到的就是那张熟悉的脸庞。
当她再次恢复意识的时候,她的眼帘里出现在却是九莺和秋生。非常可喜,却也失望。
燕归晚终于脱离魔爪,她算是得救了。两个大官儿按照她之前的吩咐准备好一切,便马不停蹄地赶回那千落山的西麓脚下。他们俩本是想,二位主子或许用不上三天,就可一起逃出来。要是那时候他们两个不在此等候,燕归晚和徐墨卿得多失望啊!
更直接的原因,当然是他们妻郎怎能弃主子于不顾。所以他们势必要再次进山,想借着白天的有利条件,再寻一寻二位主子的踪迹。
好就好在这一次燕归晚的稀里糊涂走对了方向,她真是一路向西,恰与刚刚进山的两个大官儿碰见,准确的说是他们是与阮三娘的人狭路相逢。
九莺的身上有伤,秋生的身手也不算很强,再想起前两次与山贼撕打的经验,他们只能悄悄潜伏到燕归晚的身后,将欲要“找死”的燕归晚拯救回来。
两个大官儿把燕归晚带到山下的小镇上寻医问药,待她醒来以后,同那厢的徐墨卿毫无差别,也是寻死觅活的,两个大官儿作好作歹才将她暂且劝住。
是以才有三后日午时这么一约。对燕归晚而言,若今日午时见不到徐墨卿从这千落山里走出来,她便彻底死心,相信徐墨卿真的已经死了。她也不用再活在这个人世间,她必将随他而去。
燕归晚躲在那黑漆拱厢里,不敢面对毫无回应的绝望,整个人不知疯过来死过去多少回。可当她听到外面阿钟所言时,隐忍了这么久的情绪瞬间爆发,的确可以用“魔怔”了来形容。
这一刻阿钟和阿肖也愣住了,从马车上窜下来的这个人,不用谁人再介绍说明,他们也猜得出这便是徐墨卿口中的妻主,他挚爱无比的女君。
阿钟虽然被阿肖说服,来此地找寻徐墨卿的仆人,但她心里仍抱有一丝幻想,以为徐墨卿会因为她的种种善举而感动,从而喜欢上自己。毕竟这个男子,就算鼻青脸肿体无完肤,在阿钟眼里却也是有魅力的、与众不同的,和她之前接触过的所有男子都不一样。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气质教阿钟着迷。
阿肖那句:“这才几日而已,你对他只是一点好感罢了,能喜欢到哪里去?”想来却不大成立了。有的时候喜欢一个人,或许只是一瞬间的事,不然怎么说:一眼万年呢?
可阿钟同时也记得自己刚刚说过的那句话:“若他妻主活着,我便是喜欢也不敢打这个主意。”
阿钟呆住多时,一直没有从思绪中缓过来,还是阿肖上前说明来意。闻言,三人随他们兄妹急速回到了那隐匿于深山里的小村子。
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徐墨卿强忍着疼痛支撑起半个身子,本以为第一眼见到的会是九莺和秋生,万不曾想到却是燕归晚第一个冲进屋子里来。
霎时间,仿佛周遭的一切都凝固了,徐墨卿眼中燕归晚的身影逐渐模糊起来,他的泪水决堤般的滚下。燕归晚也是边哭边笑,千言万语到了嘴边,只剩下两个字:“哥哥。”
不知相拥了多久,他们才想起来身边还有其他人的存在。
燕归晚这才郑重地给阿钟兄妹大行跪拜之礼,感谢他们兄妹的救命之恩。阿肖自然是上来搀扶的,“使不得,使不得,燕女君快不要如此。”
阿钟却一直都没有缓过来,只是闷闷不乐,也不再主动上前多言语一句,早退到院子里继续发呆。
各方叙事尽毕,终于搞清楚这几日大家都经历了什么,徐墨卿便道:“你们还是把我抬下山为妙,一则我在人家叨扰多时,实在不好再舔颜待下去;二则若阮三娘再度搜村,我们只怕真的逃不过了。”
九莺认同道:“可不是么,咱们还是早些离开这千落山的好。咱们在村子里进进出出,万一被好事的村民发现,再去山贼那里通风报信,咱们真是插翅难飞了。”
“姐姐别乱说。”秋生望了望在院中的阿钟,和里里外外招待他们的阿肖。
九莺忙得住了嘴,解释道:“我也没有其他的意思,就是直觉觉得这里不安全罢了。”
燕归晚摸了摸身上,又四处寻了寻,徐墨卿柔声笑道:“晚儿这是找什么呢?”
“赶紧离开这里没有错,但我们总得拿出点什么来感谢人家才对。我身上已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哥哥你那边想必也没有什么了吧?”
徐墨卿惨淡一笑:“我的确是什么都没有了。”他忽然想到了什么,“那玉搔头只怕也没有了,我不曾留意它的去向,到底是丢了。”
见徐墨卿如此难过,秋生快速摇头,从怀中掏出个小包裹出来,双手奉于徐墨卿面前,“殿下,殿下你说过的,玉搔头在秋生便在,玉搔头不在秋生也不用活了。”
徐墨卿大喜,他忙得将那玉搔头拿过去,一边轻抚一边责备道:“你傻不傻?就算是它丢了,我也不会真要你的命啊!”
“我知道这个东西对殿下有多重要!”他刚说出这一句,就赶上阿肖进来给众人送茶水。秋生忙得改口,“我知道这个东西对徐郎来说意义非凡。”
几人纷纷回头,不知阿肖到底有没有听到秋生所言。他们的身份,是到死也不能向外人坦白的。但见阿肖神色正常,送完了茶水,知道他们主仆仍有话说,便非常识趣地离开了屋子。
“那事不宜迟,我们还是趁着天黑之前就离开吧。”徐墨卿再一次催促道。
秋生又从身上摸索出来一个小钱袋,举在手中摇了摇,笑道:“徐郎,我们还有钱的,是晚主悄悄扣下的。”
“晚儿怎么扣下的?”徐墨卿随口问道。
燕归晚讪讪地笑道:“踩在皂靴里面,差不多都快烂了,我只当没有多少呢。”
“怎么会?晚主,咱们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这些钱别说走到凉城,在那里过上一年半载都够了。”
话虽如此,眼下这样的结果更是万幸,但徐墨卿已开始隐隐担心,再往西走,路途绝不会比千落山平坦了。
“既然如此,秋生,你拿出我们一半的盘缠赠予这家兄妹,然后咱们就赶紧上路。”燕归晚下了决定。
赠予钱财的结果,不用想也知道,阿钟兄妹根本不会收。他们救人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要钱。
一直不语的阿钟听闻他们马上就要离开,终于按捺不住,道:“现下已是后晌,早入了秋,白日越来越短。你们架着这么一个多处是伤的人,何时才能出山?要走也不差这一夜,明早天亮以后再赶路也不迟。”
燕归晚考虑到徐墨卿的伤势,也觉不赶这一夜的时间。但徐墨卿却不知怎么了,反复表明立场,执意要离开这里。最终还是秋生和九莺多方劝阻,都站在了燕归晚这边,徐墨卿才不得不沉默下来。
阿钟家这间小小的屋子里,晚间变得拥挤无比。阿钟和阿肖去了外间,九莺和秋生直接打起地铺,而燕归晚则依偎在徐墨卿身边,保持一个半伏半跪的姿势。
徐墨卿哪里舍得,毕竟她也是有伤在身。好说歹说才将她哄上了床榻,但燕归晚怕碰到他的伤口,只靠在床沿儿边上,恨不得一转身就要掉下去。
这夜迷迷糊糊很是疲惫,但主仆四人反而睡得格外香甜,再一次的劫后余生,总教人心里踏实。可在睡梦中的他们,却突然被一脚踹门声惊醒,继而传来阿钟的大喝:“你们立刻、马上、下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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