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7回:繁华京都汇
却表光阴过隙,捻指又过去半月余。
燕归晚等打屠苏城里出来,沿官道一路向南赶路,中途再无暇赏欣两旁美景。唯独途径寺庙时,会跳下马来,走进去跪拜,自然也是为了给秋生烧香祈福。
原本该四人的行列,忽然少了一个人的存在。徐墨卿哀哀欲绝,回身时,再也见不到那个清秀可人的少年郎。他一心护主,时刻为主子着想,虽是主仆,却更胜亲人。
九莺依然痛不欲生,她和秋生相识几载,暗生情愫,好不容易喜结连理,堪堪不至一载,他却命丧异乡。她哀怨悲恸,但仍恪守本职,那就是一定要跟随二位主子,走完这一趟远程,然后带着秋生的骨灰回家!
越往南行,天气越暖和。快至榴月时节,他们自在屠苏城中退下冬衣,现下又换上单衣薄衫。燕归晚和徐墨卿均穿着了件粉青色薄绸箭袖,而九莺则是一袭黑纱金缕深衣加身。
不日,已临近万里城脚下,他们要进西洲国的京都了。去往其他城池,官检并不严格,但万里城却不同,它是西洲国最重要的命脉所在。通关文牒前后被检验了三回,方才彻底放行。
瓮城一过,万里城的热闹繁华尽收眼底。
东梁的城池大多以单字命名,比如京都“丰城”,这个“丰”字便是取自“丰收、丰富、丰硕”之意;徐墨卿那个“永丰王”的王爵,也是出自这个典故。
东梁女儿国,无论皇子还是公主,封了王,就得迁离京都,去固有的封地上居住。
徐墨卿的二姐和四姐虽然被派到封地上,却没有给她们任何封号。当然是因为夺嫡时,她们都站在了长公主那一边。
而徐墨卿与她们则恰恰相反,他是空顶着一个“永丰王”的名头,却没有一寸的封地。丰城乃是天子脚下,不可能是他的地盘。更是因为,他多次向女皇明志,自己不要王爵更不要封地,只想待在燕公府深居。女皇最后才折个中,给了他那个安排。
丰城城内,除了护城河外,更有多条明渠暗渠,最著名的还属淮成河。它围绕丰城大半个城,丰城所有的美景,在两岸都能看得清清楚楚。
若丰城给人的感觉是风花雪月,柔美至臻,那么万里城给人则是包罗万象,高楼琼宇。
西洲国内城池名字基本都是二字,比如留夏城、屠苏城、万里城、还有他们的最终目的地九源城。
想来万里城也是取“鹏程万里、驰骋万里”之意,都是很美好的寓意。
万里城的水很少,只有西面出城地方,有一条浅浅的内陆河,那条河便是去往九源的路。
累日来赶路,主仆都很疲惫,遂决定找个客栈住下,休整三五日后,再出发去往九源城。
西洲的整体国土本就比东梁广袤,这万里城也比丰城宽阔好几倍,容纳的百姓也跟着多出不少。
道路街面上到处都有人群活动,三人没法子打马前行,只能下来牵马徒步。
“晚主,这里的女子打扮的可真好看,与咱们那里的男子一样,擦粉描眉妖娆妩媚。”九莺难得的露出笑颜。
燕归晚回头望了她一眼,道:“咱们也不是第一日来西洲,你怎么才发现这类差别?”
“在边塞时感觉没这么强烈,中途遇见的女子,穿得也是普普通通,但万里城里的可不一样,个个都锦缎丝绸披身,非富即贵,都是有钱人哪!”
徐墨卿听闻,笑道:“莺官儿这话说的没错,不是我灭自己威风长他人志气,西洲国的富有程度,的确高于其他三国。”
“南海和北陆是什么样子的?”燕归晚好奇地问道。
“南海国没有四季,他们全年都很炎热;北陆呢,冬季比西洲还要长,夏季比东梁还要短。”
燕归晚自豪道:“那还是咱们东梁最好。”
“晚儿是不是想家了?”
“有一点,哥哥你不想吗?不知不觉,咱们都出来大半年了。”
徐墨卿轻敲了下她的前额,“快回家了,马上就要到九源城,我们的终点近在迟尺。”
“九源城什么的我暂时不想,但是敢问二位,我们还要在街上游荡多久呢?咱们是不是要找个客栈住下?”她扯了扯马头上的缰绳,“这么好的马,跑了大半个月,都瘦的皮包骨啦!”
往日都是九莺和秋生商量,前面的路该怎么走。现在秋生不在了,徐墨卿只好顶上去,与她二人商议。他们俩谁都不肯信燕归晚,燕归晚的路痴程度,简直没法形容!
“杨厦给咱们的地图真细致,这万里城的大小街巷标注的明明白白。”
见徐墨卿这么自然的提起杨厦,燕归晚感到意外,不久之前,他还是一副“不是你死就是我亡”的傻样子。
经历前不久那场血战之后,都变得不一样了。
燕归晚故意白了他一眼,挤兑道:“哟~不知道是谁,躺在揽月阁的床榻上,酸唧唧地生闷气。”
九莺扯扯燕归晚的衣袖,道:“好啦,晚主,我们朝那边去。”
她指了指前方,乃一派热闹的烟花柳巷,客栈、酒楼、钱庄当铺、医馆,沿街还有卖胭脂水粉、香料首饰、古琴琵琶等各色小贩。
“好,既然来了趟万里城,当然要见见这里的繁华,我们就去那间最阔气的客栈住下。”燕归晚拍拍胸脯。
一刻钟之后,三人来至那间名为“朱雀台”的酒楼门首。
之前在屠苏城,那揽月阁的阵仗已够气派,但与这朱雀台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了。
但见朱雀台临街门面约十五六间,往上楼阁近十余层。从外向里放眼望去,厅堂之上金碧辉煌,从门首向两边望去,两廊檐下雕栏玉砌。
一个字,有钱!
两个字,真奢靡!
徐墨卿在身后推了燕归晚一把,“怎么,晚儿不敢进去了?再怎么奢华也抵不过我东梁皇宫,你何等世面没见过?”
“那倒是不是。”燕归晚转过头来,“哥哥,我是怕咱们住不起呀!”
徐墨卿得意一笑,“我早留手了,晚儿大胆迈进去便是。”
什么?!燕归晚转了转脑子,“徐墨卿,你居然还有私房钱?这一路我担心受怕,就恐咱们吃不起饭住不起店,去仙然将军那里,简直像是打秋风!”
徐墨卿已拉着燕归晚走进朱雀台,马上就有小二上前来问:“客官是打尖还是住店?”
真真不一样啊!燕归晚心中感叹,这朱雀台的酒保穿着都如此华贵,相貌言谈更能举起大拇指称赞。
“先打尖再住店。”徐墨卿颔首笑道,“劳驾,外头那三匹马,请帮忙照顾好。”
燕归晚还没有看清楚,徐墨卿已向那小二抛出几锭银子。那小二笑呵呵地接下钱,立马催促杂役去外置办妥当。
旋即,又引着他三人,寻个僻静的桌面招呼起来。少焉,朱雀台的特色菜肴已摆上桌面。
燕归晚还未寻得机会问清楚,徐墨卿那私房钱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徐墨卿已拖住那小二盘问起来。也对,银钱给的足够多,小二就没有不认真介绍的道理。
经由小二解说,徐墨卿等对朱雀台有了深一步的了解。
朱雀台里面是“回”字形结构,集住宿、用膳、赌坊、看戏为一体。整个万里城,朱雀台的名声那是响当当,能与它相比较不超过四家。
这里汇集的不仅有才子佳人,更有庙堂大臣、富贵商贾、在朝的在野的、江湖上的侠客、地方上的名仕,只要踏进这西洲京都万里城,就没有不到朱雀台一游的。
“敢情,我们这是来对地方了?”燕归晚不以为然道。
小二是个俊朗的小生,他笑嘻嘻道:“姑娘莫急,现下才是午时,不是我们朱雀台最热闹的时候,待掌灯之后,您再瞧瞧。”
“原来如此。”
“客官们来的也巧,这几日有几位世家公子在这里做东,几乎夜夜笙歌、好戏连连。”
“也好,用过饭,我们去房里歇歇,待养精蓄锐,再出来长长见识。”徐墨卿再次向环顾四周。
饭毕,小二给他们安排了两间上房。九莺自去歇息,他们妻郎也在屋中小憩。
多日都没有睡过这么舒适的房舍,燕归晚懒懒地赖在床榻上,徐墨卿则枕着她的小腹,两个人横七竖八的躺着。
“哥哥还是跟我坦白一下私房钱的事吧。”燕归晚一只手抚在他的脸颊上。
徐墨卿不慌不忙道:“那些本来就是我的钱么,何谈私房一说?”
“在千落山时,不是被阮三娘都搜刮走了吗?”
“她……没有彻底脱下我的衣衫啊。”徐墨卿狡猾笑道:“晚儿该猜到我藏在哪里,就莫要再问下去,你哥哥我要难为情了。”
燕归晚的确猜到他藏在何处,那里确实有点难以启齿,她哈哈笑了一遭,也就不再追问下去。
须臾,燕归晚又道:“在万里城休整几日,就要去九源了。哥哥可曾想好,到了那里,要怎么寻找父亲?”
徐墨卿沉默片时,从怀中掏出那支玉搔头抚摸,“到了九源城,玉搔头就派上用场了。我想只有它能指引我们找下去。除了它,我能知道的,也就是我爹的姓氏名讳。”
“墨卿,你害怕吗?”
“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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