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我妈刚才的手势,那医生也是一副为难的样子,他跟我说道:“你的情况现在还不适宜下床活动,该回去好好休息……”
我看着那医生,没有说话,等着他的答案。
他无法回避,又劝了我两句,回头就走了。其实,就算没有他的确认,我也知道大家都对我有所隐瞒。
在我的一再追问之下,我妈最终还是扛不住了。妈哭了,她蹲在地上,哭得很伤心。我害怕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可是,就算医院不能解决的问题,难道就没有其他方法吗,比如说一些异术。而且,我妈也绝对不是不懂这方面东西的人,她怎么会哭成这样,难道即便是那种方法,我爸也救不过来吗?
不管怎样,我不信,一定会有办法的!
两天之后,在我的强烈要求之下,我出院了。爸的躯体已经在前一天运回了老家,按照我爷爷在电话里的说法,爸要在明天下葬。
说实话,到此时我还是无法接受这个事实。电话里,我问了我爷爷所有的方法,可是,两个人讨论到最后,总是无法绕过我爸的现状。无论是魂魄、还是人的精气,都已经全部耗尽,这个问题,就算是摆在我师父面前,恐怕也是无解。
不过,我爷爷最后的一句话,倒是让我有那么一些宽慰,他说道:“阳娃,不管你爸的事情能不能解决,现在都必须先下葬。他的躯体伤势很重,我给他选了个好地方,至少能保证他的躯体暂时没事。”
最后,我想起我家在青水河底下的养魂棺,就问道:“爷爷,咱张家的养魂棺不能救我爸吗?”
我爷爷则叹了口气,他说道:“养魂棺是以龙气养魂,龙气太过刚硬,他身上所残留的最后一丝阴气是承受不住龙气的!”
爷爷说完,又问了我的情况,然后,就挂了电话。
出院之后,我爸的几个手下过来接的我们。我们这边开车的还是阿辉,他一路上的情绪都很低落,我跟他说,我爸的情况,或许还有救。
他点了点头,说他跟了我爸七年,我爸待他从来都是亲如兄弟……
他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
车开的慢,到家已经过了中午。爷爷在家已经把家里边的灵堂给张罗了起来,奶奶坐在我爸的灵床旁边哭得眼睛都肿了。妈回去的时候,只能躲在屋里,毕竟,在村民们看来,她在十年前都已经没了。
我爸的事对奶奶的打击本就很大,她面容憔悴的很,好像突然比之前老了很多。妈躲得过村民,却无法避开我奶奶。当她在家里看到我妈的时候,被吓得不轻,一句话没说出来,就晕了过去。
我爷爷过去,把奶奶给背到了屋里,他说道:“你奶奶晕过去也好,也省得为了成武的事伤心。”
我过去,摸了摸奶奶的脉搏,还好,没什么大碍,就冲我爷爷点了点头。
然后,我就蹲在爸的灵床旁边,给他守灵。
爸已经被换上了寿衣,他那条断掉的胳膊是给拼上去的。看着他的样子,想起在狐仙庙外发生的一幕幕,我的鼻子再次酸了,无论如何,我都要想办法救我爸,他绝对不能就这样没了。
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我师父了,所以,到夜里十二点过后的时候,我去堂屋给我师父烧了香,还跟我师父祷告了几句。
我跪在师父的神位前,等了大概有半个小时,却还是没有任何反应。
师父最近都没现身,阴间的事肯定让他无法脱身。我叹了一口气,就只好回到了爸的灵床旁边。
后半夜我已经有些迷迷糊糊了,隐约地听到,院墙外边不远处的大杨树上有乌鸦在叫,声音很是凄凉。那乌鸦叫了一会儿之后,就扑棱着翅膀在我家外边的墙头上落了下来。那黑黝黝的乌鸦,冲着堂屋这边,又是一阵哇哇直叫。
我本来心情都不好,听到这声儿心里头更烦,就去了院里,随手找来一根竹竿,想要赶那乌鸦走。
不过,那乌鸦扑棱来,扑棱去,就是不走。
我这才想起来,以前的事,心中不由得一震,难道是我师父来了?
想到这里,我一把将那根竹竿给丢掉,朝着大门外走去。那乌鸦一直冲着我叫,等我出门的时候,它就扑棱着翅膀飞到了不远处的大杨树上。
落在了大杨树上,那乌鸦还是冲着我这边叫。那地方是一片杨树林,我没有犹豫,朝着那边就走了过去。杨树林里阴雾弥漫,不那么远的地方就啥都瞅不见了。我进入林子之后,刚才那一直冲我叫的乌鸦也就不见了。
难道是我多想了,这只是一只普通的乌鸦而已?
正在我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突然就听见后边有人咳嗽了一声,像是个老头的声音。我立刻回头,就瞅见后边的大杨树底下有个人影。
冷不丁的出现,我这心里头还是有些发毛。不过,我朝着他那边走过去,距离近了一些之后,就发现,这老头我认得。
就是我师父以前经常用的那个纸人替身,那个曾经要勾我魂的老头。
“师父,真的是你?”我激动地问道。
老头点了点头,他也朝着我这边走来,即便这张脸看起来很是阴森,但此时看来,却又十分的亲切。
“师父,我爸他出事了,您有没有办法救他?”我问道。
“你爸的事师父已经知道了。你们端下狐仙楼有功,他这次受伤,是因为阴间的事,不管怎么说,阴间应该帮忙,师父更应该帮忙。但是,你爸的事情又很特殊,就算是师父我恐怕也没办法插手,他的事其实是他命数之中的定数!”师父向我解释道。
“命数之中的定数,啥意思?”我问道。
“简单来说,就是他命中该有此一劫。如果能够度过,他将会变得更强,而且他身上的那道封印诅咒也将无法再左右他!”师父说。
“那……如果他度不过呢?”我问,师父的说法虽然听起来很缥缈,但是,他的意思,我爸的事并非无解。
“度不过,就会陨落。”他说道。
我点头,然后继续问:“那有没有啥办法能帮到我爸呢?”
“当然有,师父既然派替身过来,就是为了跟你说这事。你爸能不能度过这个劫难,关键还在于你!”师父看着我说道。
“在我,那我该怎么做?”我问道。
“既然这是你爸命数之中的定数,师父现在就不能点破。如果现在点破,就一定会造成定数的改变,定数若是变了,那可就真的无法挽回了。”师父说道,他抬头看了看天空,又说道:“好了,徒弟,师父该回去了!”
他说完,就朝着远处走去。
我立刻追过去,本来准备再问,却看到师父的替身底下突然窜出一道青色的火。一瞬间,整个替身都被吞噬其中。
在它化成灰烬之前,说了一句:“定数之道,顺其自然!”
语声消匿的时候,师父的替身就已经变成了一堆纸灰,散落在了地上。突然间,我整个人也打了个冷战,眼前一阵模糊之后,再次变得清晰。
此时的我,竟还是坐在我爸的灵床边的席子上,刚才所发生的好像是个梦。
我朝着大门口方向看了一眼,就发现大门洞开。
这个点外边一片漆黑,我拿了个手电,朝着大门外不远处的杨树林走去。虽然,那像是个梦,但我又感觉那不是个梦。
我快速的跑到那杨树林里,也没瞅见乌鸦,更没有瞅见师父的那个替身。突然想起那团青色的火焰,兜兜转转,倒是的确在有一棵大杨树底下看到了一堆纸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