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时侍从匆匆赶回,对三人行了一礼,道:“禀告三位大人,死者指甲完好无损,并无异状。”
司烨的心微有松动,正想说话,却听周文理道:“完好无损并无异状又如何?若诗跟在她父亲身边,自幼习武,力气大于普通女子,拽破那霞锦也不是难事。”
司烨目色沉了两分,思索片刻,拿出十两银子对侍从吩咐:“劳烦你再去买一尺霞锦回来,若能找到与林笑笑所穿花样一样的最好。”
“是。”
侍从走后,周文理又开始阴阳怪气:“我侄女都死了,你买回霞锦又如何,招魂来让她拽给你看吗?”顿了顿又道:“我且看你狡辩,要是待会儿自己打了脸,切莫怪我把今日之事悉数告知皇上!”
秦迹崖按住周文理的肩膀,温和道:“少卿稍安勿躁,司掌阁此举虽细致繁琐,但无非是想缉拿真凶。有我在此,谁还敢包庇凶手不成?”
见秦迹崖开了口,周文理只得收起气焰,谄笑着回:“尚书说得极是,有您在,那些心术不正的人自然翻不得天。”
司烨心中一叹,懒得再搭理他。
很快侍从买了霞锦回来,从花纹颜色上看,的确和林笑笑所穿一模一样。侍从抹了一把额头汗,问:“三位大人可还有吩咐?”见他们摆手示意,他又拿出剩下的碎银交予司烨:“掌阁大人,这是剩下的……”
“你收下吧,”司烨略一挥手,“去休息。”
“这……”侍从面露难色,看向秦迹崖。见秦迹崖点了头,这才道谢退下了。
周文理少不得又讥讽:“司掌阁果然会笼络人心,吩咐下人办事,还要额外给钱的。”
“下人亦是人,外面烈日当空,短短时间他来回两次,本就辛苦,且霞锦难买,他寻回相同样式,可见其有心,些许碎银作为赏赐有何不可?还是说我的碎银,周少卿也要插手过问?”
周文理脸上红白交错,一拂衣袖,目中愤恨:“哼,巧舌如簧!”又指霞锦:“愣着作甚,赶快招魂啊!”
司烨拿着霞锦走到周文理面前:“招魂乃方士所为,况且鬼神本就无稽之谈,却不知周少卿信这个。”不顾周文理那气得酱紫的脸色,款款道:“方才周少卿说过,死者自幼习武,力气大于普通女子,而周少卿亦会功夫,不消多说,定然强于死者。便请周少卿亲手拽霞锦,让我与尚书大人开开眼界如何?”
周文理没料到司烨言辞如此尖锐,一时间倒有些下不了台。但转念一想,拽霞锦而已,不管是否拽破,都可以用他不是周若诗本人为由而搪塞。念及此,他神色坦然两分:“拽就拽。”五指擒住一角,用力拉扯,见霞锦纹丝不破,不禁惊讶。再加大力道,却还是无济于事。试了两次后他果断放弃,五指拢起,不屑道:“我又不是若诗,拽不破又不能说明什么。”
司烨低头,将霞锦另一段塞入周文理手中:“周少卿暂且替我拿着。拿稳。”紧接着他拽着边缕,猛地一撕,布帛瞬间裂开,但同时霞锦从周文理手中脱了手。他讶然,瞬间明白了司烨的意思。
能撕裂霞锦的人莫说会武功,且还要力气大。拽扯过程中,行凶人必然会知道,因此行凶完毕势必会带走那一块碎布,不至于傻到将证据遗留现场。
秦迹崖眉头皱起:“如此说来,凶手当真另有其人。”
司烨将撕裂的边缘展在二人面前:“虽然证物存在磨损,看上去仿佛被人拽裂,实际上同真正拽裂还是有差别。”
“凶手心思缜密,刻意栽赃嫁祸林笑笑,连细节都面面俱到。”秦迹崖沉默片刻,又道:“走,我们再去现场瞧瞧。”
三人回到京都时天色已暗,司烨和周文理看出秦迹崖身体不适,便没有再继续商讨案情。司烨独自回到林府,望着寂静无声的庭院,一时心里空荡荡的。虽然张妈有按时给她们送饭菜,也给宁姝拿去了衣服,可他还是无法放心,牵挂不已。身后突然一声咳嗽,他蓦然回头,见是林甄,便走过去将今日所查悉数告知。
而周文理却没有回自己家,直径朝族兄家里去了。周府一片白色,哭声不绝于耳,呼天抢地。看到周文理来了,管家立刻跑去告诉周礼乾,又回来请他单独前往大厅。
周文理看到平素严厉伟岸的兄长此时萧条落寞,心头也难受得紧,刚想宽慰两句,周礼乾却目露凶光,恶狠狠道:“今日如何?那两个贱丫头能否判处凌迟极刑?!”
周文理面露难色,低声回:“此案有些棘手,兄长请听小弟几言。”
“说!”
“目前来看,凶手并非那两个丫头……”
周礼乾勃然大怒,挥手拂了手边茶杯摔去地上,“啪”一声脆响,碎瓷四分五裂。
“你这个吃里扒外的东西,竟然敢向着外人!可别忘了你这大理寺少卿的位置如何得来!要是那两个丫头不能偿命,我叫你全家给我的女儿陪葬!”
周文理大惊,双腿一软跪倒在地,连连磕头:“兄长息怒!小弟不敢向着外人,可事实的确如此!兄长请先听小弟说完,若听完您还是觉得小弟吃里扒外,小弟甘愿一死!”
周礼乾怒目以对,冷哼一声:“继续说!”
周文理心底舒了口气,赶紧把今日所查和盘托出。末了他又道:“我们三人到现场重新看过,帐内并无挣扎打斗痕迹,若诗的功夫虽说不上好,但真遇敌,也不会被对方一击致命,我们设想过出事时若诗可能已经熟睡,只是若诗她的脸……即使睡着,亦会被痛醒。此点足以证明若诗死前是昏迷状态。而杜青雨她们供词称茶摊争吵过后,若诗和林笑笑、宁姝二人再无交集,若诗一直同他们在一起,寸步不离,直至最后头晕离开。那期间司烨称宁姝与他在一处,而他离林笑笑帐篷不远,可以肯定林笑笑没有离开过。如此一来,林笑笑和宁姝都没有机会找若诗报复,哄骗若诗服下迷药再害她更无从谈起。”压了压声音:“……所以她们不是杀害若诗的凶手。”
“可恨!”周礼乾紧握成拳,重重砸在桌子上,“竟然让那两个贱丫头轻易逃脱!”
周文理微微一愣,没料到周礼乾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但见周礼乾神色颓唐,念他毕竟失了嫡出的宝贝女儿,难免心思偏颇,执念报仇解恨。他又叹了口气,轻声提醒:“其实兄长,那两个丫头既然不是凶手,我们又何必执着,最主要的,是抓住杀害若诗的真凶……”
周礼乾蓦然愣住。
是啊,他何必跟两个丫头过不去?那两个丫头固然可恨,欺负他宝贝女儿,但口舌之争哪抵得过害人性命?若诗死得那般惨,他纵横沙场身经百战也不屑如此对敌,究竟是谁下此狠手?!
周礼乾喟然一叹,半晌后怒气消散几分,逐渐恢复冷静。
“起来吧。现在你们可有怀疑?”
周文理一颗心悠悠坠地,他起身回道:“有!迷药发作需要一定时间,而若诗之前跟同伴形影不离,因此不可能在进帐期间服入,可见凶手在与若诗同行的人之中。”
“冯海棠、谢巧云、杜青雨,还有姜宇杰、关希辰?”
“是的。”
周礼乾有些诧异,眉头皱起:“那三个女娃是我从小看着长大的,他们父亲与我同派所属,没有理由伤害若诗。至于那两个男人,我只知姜宇杰是冯海棠的未婚夫婿,关希辰和谢巧云有订姻之势。”
周文理小心翼翼,边打量周礼乾的脸色边道:“今日我们暂且查到此处,更多线索小弟明日才能得知,实在无法告知兄长太多。”
周礼乾挥手:“罢了,今日也不早了,你回去吧。”阖目,长长一叹,心如刀割。
周文理早就巴不得离开,他一直惧怕这位兄长,加之方才周礼乾还有动他全家的念头,此时不走更待何时?他赶紧告退。
周文理离开后,大厅屏风后慢慢走出个人来。
“老爷……”徐芳玉用手绢拭泪。她身体不好,自从生下周若诗以后,再无所出。虽然周礼乾后面纳小,所出的孩子也称自己母亲,但少了血缘牵绊,终归没有亲生的亲。周若诗是她的心,她的肝,她的命,好好的孩子突然就去了,她这个做娘的委实承受不住。一身缟白衬得她脸上毫无血色,仿若才从棺材里爬出来一般。周礼乾又是叹气,睁开眼道:“你又何必出来?去歇着吧!”
徐芳玉摇头,一双无神的眼睛血丝遍布,恨恨瞪着,模样很是怕人。
“老爷,妾身如何歇得了?害诗诗的人还没伏法,妾身实在心痛难挨!”
“我又何尝不是?”周礼乾捶捶心口,“五个孩子中,我最最疼爱若诗,眼看她长大,马上能寻得好人家嫁人,怎知飞来如此横祸?!”
“都怪那个叫司烨的!诗诗一片痴心付予他,他却视若草芥,不理不顾,否则又怎生出如今这祸事来?!”徐芳玉哽咽,“就算诗诗不是他杀,他也难逃干系,老爷,您一定要在皇上面前参他一本,替诗诗出口恶气!”
周礼乾目露不悦:“出出出,你以为在皇上面前说话就这么容易?我虽恨他林家,也不能凭自己意愿想当然行事。朝堂之事你一个小妇人别瞎掺和,免得若诗不得安宁!”
徐芳玉心口一堵,尖声:“在明王那边您呼风唤雨,皇上面前您却如此不堪,您叫诗诗泉下如何想?认为您这个父亲不帮她吗!”
明王之事周礼乾素来讳莫如深,听到徐芳玉轻轻松松就道出这段足以要他全家命的话,他顿时勃然大怒,大声咆哮:“闭嘴!要再叫我听到你胡言乱语,休怪我不念多年夫妻情分!我周礼乾是若诗父亲,亦是其他孩子的父亲!你不要命,我们还要!”
徐芳玉委屈不已,心中又苦闷,对上周礼乾那双通红的眼,里面竟似要吃掉自己的眼神,她哀声哭着转身跑出大厅。
……
退下早朝,司烨还未回到林府换下官衣,就看到张妈急急忙忙跑来,登时心里着急,问询出了何事。
张妈手臂上还挎着食盒,里面的瓷碗叮当作响,她满脸通红,额头冒汗,气喘吁吁道:“少爷,方才老奴去给大小姐和柔柔小姐送饭,昨天都还好好的,结果今天那狱卒说什么都不让老奴进去!塞银子也不收,老奴实在没办法了。您说,这可如何是好啊?”
司烨脸色沉下:“你说了什么,他又说了什么?”
张妈咽了口唾沫:“老奴自报了家门,好生解释大小姐自幼胃不好,要喝家里的药粥养着,那狱卒说坐了牢就别娇气了,横竖有口气死不了。老奴又说大小姐的案子还没定呢,她是被冤枉的,那狱卒嘲讽老奴又不是什么大官,大官都没说大小姐无辜,老奴更没资格说大小姐没罪……”
张妈的叙述有些混乱,但司烨还是能猜到那狱卒必定收了别人的好处才故意如此刁难。他思索片刻,对张妈道:“你先回去,我会想办法解决。”
彼时大牢内,林笑笑已经饿得蜷缩成一团,看着眼前放的白粥,她忍不住小声央求宁姝:“柔柔姐,我就喝一口,喝一口死不了的,好不好……”
“不好。”宁姝断然拒绝。
林笑笑闭上眼睛不说话了。
可过了一阵,她的肚子更加放肆,不停叽里咕噜,吵得她刚萌生的睡意全部退散。她气鼓鼓地翻身坐起,噘嘴道:“张妈是不是睡过头把我们给忘了!”
宁姝轻声:“不会,估计她是被人拦了。”
林笑笑瞪着那碗白粥,双手托腮:“以前不觉得白粥好喝,现在看起来就跟珍馐似的,偏生还不能吃……真的好饿……柔柔姐你都不饿么?”
宁姝叹了口气:“饿,可是说得再多也无济于事,甚至越来越饿,索性不提了。”说完她又连声咳嗽起来。
林笑笑见她咳嗽,赶紧咬唇不再多聊,昨夜她就咳得厉害,几乎整宿没休息。林笑笑也没办法,在这里别说大夫了,就连驱寒姜汤也没有一碗。原本昨晚她还特意跟张妈说带姜汤来,哪晓得今日张妈根本不见人影。也不知宁姝的风寒到底严不严重,她听爹爹说过,风寒厉害起来也是会要人命的。
……不行,不能这样等下去。
林笑笑骤然起身,走到木栏边大声叫:“来人!来人!”
当值狱卒慢慢地晃荡过来,看到是林笑笑,不耐烦道:“啥事。”
“给我们一点水。”
狱卒翻了个白眼:“没有。”又嘀咕:“有粥不喝要喝水,傻的吧。”
林笑笑“嘿”了一声,生气道:“你才傻的,这粥我们不喝,就不喝,气死你,要喝你喝去!没让你去请大夫已经不错了,叫你拿点水来还阴阳怪气。”
“大夫?”狱卒看向宁姝,见她咳嗽得确实厉害,一时心里也拿不准了。虽说这两个都是嫌犯,可只要没定罪,那便不能当罪犯对待,饭该送得送,同理,病该看也得看。
正犹豫着,冷不防背后传来一个男人声音:“这位小兄弟,劳烦开门。”
狱卒一愣,回头,见来者穿着一身官服,上下打量:“您是哪位?”
他从腰间摸出银子塞到狱卒手中:“青州知府,凌文君。”
狱卒动作一顿,赶紧把银子还了回去:“哎哟这可使不得!”压低声音:“凌知府,小的也是青州人,这几年家里来信都有提到您,说您为官清明,办案公道,是个为百姓做事的好官,小的内心仰慕不已!”
凌文君淡淡一笑,听出狱卒的话外之音,顺水推舟:“京都离青州有些距离,你背井离乡在这边当了狱卒,想也是念家的。若有机会,还是应该回去侍奉二老。”
“谁说不是呢……”狱卒小心翼翼看了凌文君一眼。
凌文君又道:“小兄弟既有如此孝心,我回去自然替你留意,若你家县城有职位空缺,调你回去不是难事。这银子你还是收着吧,是林家给你的感谢,并非我所出。”
狱卒开心不已,捏着银子激动得半晌没说话。猛地想起凌文君叫自己开门,忙打开锁,请他进去:“凌大人,这二位牵涉的案子挺棘手的,所以一般不允许探望,您……半柱香的时间够吗?”
“够了。”
“好,那小的先退下了,等会儿再过来。”狱卒说完,已经把门锁上。
凌文君后退一步贴近木栏,确认狱卒走远,这才松了口气。回头看到林笑笑一脸难以置信地看着自己,不禁笑:“怎么了小丫头,两年不见,忘记你凌大哥了?”
林笑笑猛地回神,摆手:“没有,没忘!就是听我哥说你长留青州,没想到你会出现……咦,你拿的是吃食啊?”目光落去他手里拎着的食盒上:“是我家的食盒!”
凌文君走到中央席地而坐,将食盒打开,里面有药粥、包子,还有一碗小馄饨。林笑笑一见那小馄饨上漂浮着一层辣椒,眉眼间的喜悦顿时烟消云散,愁恼起来。
“柔柔姐咳嗽得厉害,吃不得辣。”
被林笑笑这么一提醒,凌文君这才意识到今日宁姝格外安静。侧目一看,她正斜倚在稻草上,双目紧闭,脸色苍白,手捂着嘴不时咳嗽两声,牵连身子也抖了起来。凌文君颇是尴尬,小声:“我真不知宁姑娘她病了,也没人和我说……我再回去拿一趟!”
“不用了,”宁姝轻轻开口,“你来回一趟也不容易,别折腾了。正好我没什么胃口,不吃也罢。”
“那怎么行?!”凌文君和林笑笑异口同声。
宁姝愣了一瞬,淡淡笑:“我真没事。”
林笑笑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生病的人更要吃好喝好,哪能不吃饭?这样,柔柔姐你把这药粥喝了,反正是养胃的,你喝不碍事。我来吃麻辣小馄饨!不就是有点辣嘛,凌大哥带了水来,要是辣,我可以就水吃。是吧凌大哥。”
凌文君看着林笑笑不住给自己使眼色,只能顺应她的话:“是是,我带的水挺多的。”端起药粥递给宁姝:“宁姑娘你就喝粥吧。”
林笑笑声音清脆:“柔柔姐快喝,你不喝的话,我陪你饿着!”
看她二人一唱一和,宁姝忽而心里温暖得很,接过药粥凑至唇边。林笑笑兀自松了口气,也开始吃小馄饨。不过宁姝重麻重辣一般人真受不了,她勉强吃了一个,白净的小脸瞬间通红。凌文君看在眼中,把水给她递过去,她大口呼气,咕嘟咕嘟喝了好几口才停下来。
“……是不是很辣。”宁姝很是愧疚。
林笑笑嗦着气否认:“不辣,还好,没事。”
凌文君思索片刻,拿备筷夹了两个馄饨,剥去外面被红油浸润的面皮,把里面的肉丸挑了出来:“这样会不会好些?”
林笑笑夹起来尝了尝,杏眼大瞪,不迭点头:“好很多!”唏哩呼噜开吃。
一通风卷残云,林笑笑吃了大半肉丸还有两个包子,这才感觉活了过来。宁姝一碗药粥入腹,虽然没吃出什么味道,但温暖却从四肢百骸散开,驱走体内几分寒意。
说来这次生病也真是无妄之灾,她身体一向不错,从小没什么病痛,这次却因为夜里去寻秦迹崖而染上风寒。要放在以前,别说奔走小半个时辰,就算整天练功她也顶多腰酸背痛而已,所以这次风寒她只能解释人倒霉了喝凉水都塞牙。
也不知司烨的伤如何了……
宁姝蛾眉蹙起:“司烨他脸色看起来怎么样?”
凌文君并不知他受伤的事,被宁姝问得一愣,随即笑道:“说不上面色红润有光泽,但肯定是比你好的。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思关心他,多想想自己吧!”又道:“这几天我负责给你们送饭,有需要尽管提,只要不是扛一头牛进来,其余都好说。”
“牛?!”林笑笑很是不解,“为什么是牛啊?”
“张妈说你喜欢用牛奶洗脸不是?”
林笑笑瞬间不乐意了,横展双臂,直径躺了下去,嘴里喃喃:“在这里别说牛奶洗脸了,就连沐浴都不行。我好想泡在水里……最好是冰水!”
“那样下次受风寒的就是你了。”宁姝笑着接话。
“哼!”
宁姝看向凌文君,道:“若是方便,能带一捆麻绳进来么?”
林笑笑腾身而起:“麻绳?!柔柔姐你要越狱啊?!”
宁姝抿唇,伸手点了她小脑袋一下:“想什么呢,我们清白得很,哪里用得着越狱?再说了,以你的身手,越得出去么?我是想编做吊床。”她捏了一把稻草:“太潮湿了,我们天天待在里面,很容易长疹子。”
凌文君赞同:“宁姑娘所言极是,那待会我便把麻绳带来。”
“多谢了。”
林笑笑伸了一个懒腰,咂咂嘴道:“凌大哥,这样算来,你一天要跑三回啊!等我出去,请你去金香玉缕楼好好吃几顿,算作答谢。”
金香玉缕楼?宁姝若有所思,这听起来不像个正经的名字。
再看凌文君,果然脸色微红,小声推诿:“不用了,你是司烨兄的小妹,自然也算我半个小妹,跑跑腿而已,不是大事……”
林笑笑噘嘴:“奇了怪了,以前我问你喜欢吃什么,你不还信誓旦旦跟我说金香玉缕楼?”
“那时候你才几岁啊,逗你玩罢了。”凌文君越说越心虚。见林笑笑还想说话,他清清嗓子正声:“好了,请客这件事不再多说,就此打住。我也不便久留,你们在牢里安心等待,一定会有好结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