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姝没想到司烨并非说说而已,到了晚上,他还真住下来了。
想起白日他说的那些话,宁姝万分焦虑,在床上翻来覆去,没有丝毫睡意。
“你真想嫁给我?”
“你若是真想嫁,我娶便是。”
天,她怎么知道木头会当真的?!她不是好早之前就说过她是开玩笑么?!
宁姝拽紧被子,心里又烦又乱,恨得咬牙。
“啧,难不成这房里闹耗子了?”
一声谑笑从窗边传来,伴随着幽幽兰香,从远临近。宁姝心头一喜,瞬间起身,趿了鞋子去点蜡烛,埋怨道:“温小八你死哪儿去了!”
温吟与单腿支起,坐在窗棂上,脸上笑嘻嘻的。月光撒在他身上,让他看起来莫名单薄。看宁姝点好蜡烛,他才跳下,稳稳落地。
“听小九这语气,怕不是想我?”温吟与走到桌边,给自己倒了杯茶喝。刚喝一口就皱起眉头:“……这茶苦啊。”
“没有我心苦!”宁姝哭丧着脸,“你说怎么办啊,那根木头想娶我!”
“噗——”温吟与一口茶全部喷出。
宁姝弹跳而起,连连拂身上水珠,怒道:“你恶不恶心!全喷我身上了都!”
温吟与强忍笑意放下茶杯,赶紧拿了帕子过来替她擦水珠,边擦边道:“对不起对不起,这不是,你刚说那话太吓人了吗,我这一口气没缓上来。”
“算了!”宁姝摆手,眸中又浮出烦恼之色,“温小八,你快跟我说说怎么办啊,我们从小一起长大,以前我不懂事都是你教我,帮我出谋划策的,这事怎么解决?”
温吟与耸耸肩,一脸无所谓:“让他娶呗。”
宁姝登时蹙眉,把帕子揉成一团朝他掷去:“娶你大爷!他会没命的你知不知道?”
温吟与摊手,捡起帕子重新挂了回去。
看着他的背影,宁姝更是难受。若她是个寻常人家的普通姑娘,司烨这样的男人她是巴不得嫁的,可她不行,往生门对弟子的婚事有要求不提,她身为往生九刹,更为严格。要么终身不嫁,要么只能嫁门中兄弟。往生门规矩众多,秘辛牵扯繁杂,绝对不会允许外人插手。以前三哥的弟子爱上外面的小丫头,拼死拼活要跟她在一起,后来他们果然也在一起了,只不过是泉下相聚,那小丫头所有家人也跟着陪葬。
一想起那件事宁姝心头就堵得慌,坐下后用指甲挠桌子,闷闷道:“我不想司烨跟他们一样。”
温吟与当年亲身参与处理那家人,自然知道宁姝在说什么,他叹了口气,走回来坐去她对面,温声宽慰:“小九,没那么糟的。禀玹他和那丫头是两情相悦,我们劝也劝过,他们始终抱着侥幸,没办法。你跟你那位正义人士不同,你们又不是两情相悦,他喜欢你罢了,喜欢你的人多得很,门主大人日理万机,哪有时间计较这单恋小事?”
听到温吟与这么说,宁姝心里稍微有了底,对他点头:“也是,我不喜欢他,也没想过要跟他在一起。再说我这样的跟谁在一起都是害了人家,万一哪天失手,留下他一人,也太不负责任了。”
说到这里,宁姝蓦然一愣。
这话好像似曾相识,听谁说过来着?
她想了想,一时没想起来,便就此作罢。目光落在温吟与身上,见他比离开前又清瘦了些,不免笑他:“怎么,二哥没带你吃香喝辣?你本来就瘦,这下瘦得更没边儿了!”
温吟与顺势委屈:“二哥那张老脸黑着是什么样你也知道,跟着他就算面前是天仙做的山珍海味我也没胃口。小九啊,我好久好久没有吃你做的饭菜了……”
宁姝翻了个白眼:“自己做,你又不是不会。”
“想吃你做的……”
“滚。”宁姝丢出最后一个字,起身朝床边走去。
不知为何,和温吟与这么一打一闹以后,她的心情立马好了不少。似乎从小到大都是这样,每次温吟与总能拿捏住她的心思,给她恰到好处的安慰。若不是七岁那年他恶狠狠地逼自己杀人,恐怕她……会喜欢他的吧。
坐去床上发现温吟与还在桌边坐着,她有些奇怪,叫他:“你怎么了?”
温吟与指间夹着一个小竹管,丢给她:“自己看。”
宁姝接住,从竹管里取出纸条,看到上面只有两个字,绛珠。
“你知道这镇为什么叫绛珠镇吗?”温吟与问。
宁姝摇头。
温吟与哑然失笑,语气无奈:“我就晓得你这丫头每到一个地方先吃欢了再说,什么都不留意不上心的!”又道:“这地方原先叫海珠镇,七八年前,当时还是普通采珠人的镇长捞起一个巨大海蚌,打开发现里面有一颗鸡蛋大小的绛色珍珠。《东淮·采珠志》里记载的珍珠千奇百怪,绛色珍珠倒是头一回见。皇上得知此事,认为这是天降福瑞,是海珠镇的福气,更是东淮的福气,也就下令更名,‘海珠镇’从此改为‘绛珠镇’。”
宁姝蜷起手指,将纸条捏紧:“那这次任务是绛珠,莫非要我盗它?”
温吟与笑着反问:“不然?让你吃了它?”
宁姝“嘁”一声:“可以不接任务么?别忘了我在休假。还有盗个绛珠而已,你们手下的弟子都能做吧。”
温吟与摸出个小盒子掷向宁姝,宁姝捏住它,指尖触到温软刺绣的缎面,她顿时有了精神。打开盒子,里面果然静静躺着一粒赤色药丸。
“休假一年,血寒毒的解药也只够支撑一年,若不是有这些旁生枝节的任务,哪里能得到多余解药?还是说小九你放弃了?”
宁姝小心翼翼地合上盖子,轻轻摇头:“自从我选择跟毒打交道开始,就没有打算放弃。”
“那就好,”温吟与起身,“你还是得小心,门主再疼爱你,眼睛也是放在你身上的,研究解药固然重要,千万别把自己给折进去。你要是出了岔子,我们谁也救不了你。”顿了顿,“……这解药本是事成之后再给,不过我知道你不会拿我性命当玩笑。最迟明晚,得手以后回房找我,我立刻带走。你的行头给你放柜子里了,用完记得处理。”
宁姝心不在焉地应声,眼风扫到温吟与要走,她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来。
“温小八,你说……这绛珠是绛珠镇的宝贝,我们窃走了它,小镇不会有事吧?”
温吟与沉默片刻,还是走回宁姝旁边,压低声音:“我们帮谁做事你又不是不知,门主要这玩意有用吗?肯定得交上去。至于交上去做什么,谁清楚?既然他授意了,我们做便是。反正此事明摆着要我们背锅,绛珠镇好不好与我们何干,他都不关心,我们操这份心作甚?”
宁姝叹了口气,小声喃喃:“知道了,明晚我就去。”
温吟与看她心事重重的模样,心里也很不是滋味,伸手摸了摸她的发顶:“好了,今晚别想太多,早点睡。我还有事跟苇絮交代,就先走了。”
“苇絮也来了?”
“嗯。”
宁姝淡淡笑:“行啊,那快去吧,别让人家久等。”
苇絮这个人,其实宁姝算不上太熟悉。她大概二十来岁,身段苗条,长得很清秀,看起来亲切温柔,仿佛邻家小姐姐,可稍加接触就会发现,这个小姐姐冷傲得很,除了温吟与的命令,谁的话也不听。温吟与刚收她时,只要看到宁姝跟温吟与形影不离,就会给宁姝飞白眼,没少说宁姝娇气,后来知道宁姝不是温吟与的徒弟,是往生九刹之一,才有所收敛。不过不管怎么说,苇絮既然能入得了温吟与的眼,说明这姑娘确实有过人之处,加上如今苇絮偶尔还会来找她请教毒方面的学问,彼此关系自然还是比一般人亲近两分。
不过出于女孩子的直觉,宁姝觉得苇絮肯定是喜欢温吟与的,所以现在只要一有机会,宁姝就希望他们两个多待在一起,早日成亲早生贵子早什么的。
温吟与何尝不知宁姝的小心思,走出客栈静静立在及腰深的草里,直到看她熄灭蜡烛,他才继续往前走。
苇絮适时出现,到温吟与面前行礼:“师父。”
“嗯。”
师徒二人无话,往前方继续走。
苇絮也不知道前面是什么地方,她头一次跟温吟与来东淮,原本谨小慎微的她更加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只怕一不小心就惹温吟与不高兴了。
夜色苍茫,绵延无尽头,海风比白日里要凉快几分,腥味却更加浓重,越往深处越明显。苇絮不太喜欢这味道,轻咳两声,温吟与停下脚步,转身看她。
“苇絮,你好像有话想说?”
苇絮心里一惊,低头否认:“徒儿不敢。”
“是不敢,还是没有?”温吟与笑了起来,“到底是什么事让你如此惊慌失措?苇絮,你平时不是这样的。”
苇絮如临大敌,顿时跪去地上,对温吟与规规矩矩磕了一个头,声音颤抖:“师父,您为何……为何要把自己的解药给九奶奶?!”
……
而另一边,宁姝重新躺回床上。
温吟与的话多多少少减去她的几分困扰。一夜无梦直到天亮,她起身梳妆,看着镜子里的自己,她轻声叹了口气。
等下还得找借口把司烨甩开,不然她没法去放绛珠的地方踩点。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自己的担忧纯属多余,司烨好像起得比她还早,整个上午都没见人影。想了想,临出门前她还是找到客栈老板留下口信,免得到时司烨到处找她。
照老板所说,存放绛珠的地方是个小岛。说是小岛也不太恰当,丁点大的地方,还不如寻常农户的家。只是那地方很特殊,四面环水,要过去只能搭船。小岛上镇民在前两年出资修了小庙,里面专门供奉绛珠,每天香火不断,还有不少外来人前去祭拜,祈求好运。
听到有人祭拜,宁姝很是高兴,打着祈运的幌子寻路前去。等真走到那地方,宁姝瞬间傻眼了。
好个四面环水!周围一圈果然都是水!
趁有人乘船过去,宁姝赶紧赔笑着挤上小船。虽说只有十来篙的距离,但宁姝仔细看了,这水深得很,少说也能淹到她脖子。她本就不谙水性,今夜游泳过去是万万不可能的。至于划船,夜里安静,破水声动静太大,肯定会招来人,更不能如此。思来想去,宁姝的目光落在岸边高耸的竹子上,这些竹子粗得很,随便晃一眼都能发现不少比她胳膊壮的。她目测一番竹子尖到庙岸的距离,似乎还差一截,自己不会什么水上漂的神奇功夫,那要怎样过去?
小船靠岸,所有人纷纷下船。宁姝走在最后,有些心不在焉。
突然一声鸟叫打断宁姝思绪,紧接而来就是大人的责备声:“你这孩子真是皮得没边儿了!这是什么地方?绛珠神庙!你在庙门口打鸟啊?!”
打鸟……
宁姝看向小孩手中的弹弓,忽而灵光一闪。
竹子韧性上乘,若在两根竹子间系上绳索,而后拉到极限,她便可以借力弹射出去。这样的距离必然比她踩上竹梢踏空而行来的远。
解决了去的问题,那要怎么折返?
扭头去看那所谓绛珠神庙,庙顶平斜,很明显是木板钉成。有几处木板翘起,看上去不用多大力气便能扳下来。届时她将木板置于水面,铺成直线,尽量缩短与岸边距离,轻而易举就能离开。
有了进退计划,宁姝顿时笑着舒了口气。
这人吧,天生聪明没办法,真的。
绛珠神庙她粗粗逛了一圈,磕头的时候忍不住在心中窃喜。旁人不知这位美貌的年轻姑娘想到了何事如此高兴,受她感染,竟也笑了起来。这笑你来我往,宁姝免不得多看他两眼,冷不丁发现这里还有两个人同他一般打扮,忽而愣住。
“你们是……守这神庙的?”她小心问询。
那人点点头:“是啊,白天人多,怕有人不自觉盗宝贝,我们兄弟三个就来守着。”
宁姝见他对自己没有防备,又问:“那晚上呢,莫非你们都不休息么?”
那人笑:“哪儿能啊,守到晚饭点就撤了。这船也是那时候收工,没了船谁会过来?要说游过来,动静那么大,我们兄弟几个住得离这儿不远,听见水声立马就能赶到抓贼。”
宁姝连连附和:“有道理,我就说这绛珠如此宝贝,要没人守着,恐怕很快就没了。”
那人颇有同感,重重叹气:“是啊,主要就是外地人——呃,姑娘,我不是说你。”
“我知道。”宁姝莞尔。
那人继续道:“主要就是外地人想把它据为己有,这绛珠是我们镇的福珠,还是皇上亲自下令置放的,镇里人没那么大胆子。再说了,这镇就那么大,要是谁真敢偷了,我们立马就能把它翻出来。”
宁姝在心里一叹,这绛珠是皇上亲自下令置放,现在还是皇上亲自下令想得到。或许因为不好明着拿,怕伤了这些采珠人的心,才暗地里吩咐他们来做这事吧。
不过倒也奇怪,皇上什么奇珍异宝没见过,怎么会跟一颗珠子过不去?而且以这些人阿谀奉承的小心思,得到如此宝贝,第一时间应该就呈上去过,皇上没要才返回镇中。现在他却下令让他们窃珠,这……好像说不通的。
不管了不管了,反正自己只是个领命办事的小卒,解药在手,没什么好琢磨的。宁姝赶跑心里的小心思,下船后往客栈走。
天渐渐变黑,每分每秒都是煎熬。
司烨坐在对面慢吞吞地吃面,宁姝看着好笑,忍不住道:“你这人,就爱吃面么?”
司烨盯了宁姝面前的小馄饨一眼,意思明白:你不也只吃小馄饨?
宁姝轻哼一声,不说话了。
过了一阵,宁姝委实心躁,又道:“你今天去哪儿啦?”
司烨慢悠悠吃完最后一口面条,放下筷子,看着她笑:“这般想管我?嫁给我便让你管。”
宁姝登时涨红了脸,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不敢再多说一句。
吃完这味同嚼蜡的晚饭,宁姝自称头疼,早早回房去了。司烨看她避自己如避瘟神,窃喜过后,心中竟然又有了一种奇怪的失落感。兀自愣了好久,而后也回了房间。
等到子时,换上夜行衣的宁姝带着白日备好的绳子,疾步朝绛珠神庙行去。
海风吹得竹叶梭梭作响,恰好隐匿她的行踪。宁姝穿梭其间,系好绳子之后用背抵住,双手拽住它连连后退。直到感觉有一股巨大推力在反抗自己,她深吸一口气,瞬间松手。
这上天的感觉……
太不好了!
跟以前用轻功借力行走完全不同,弹射出去的速度太快,简直空虚飘渺,前面空空荡荡,后面更是凉风飕飕,让人极其没有安全感。短暂的飘行过后,宁姝正面落地,险些摔了个跟头。她龇牙咧嘴地起身,不说多的,手掌肯定破皮了。
来不及介意这些小伤,她赶紧走到神庙门边听动静,确定里面没有人,她才蹑手蹑脚推开门,猫着腰往黑暗中走去。
白日放绛珠的位置她做过估算,从门进去后走七步,就是跪拜用的蒲团。蒲团往前一步半是供台,越过供品,最上面搭红布的木头小龛中间,用金莲花底座托着的便是绛珠。
宁姝解开腰间小袋子,手慢慢摸索,触及那圆润光滑的珠子,瞬间把它取下,往袋子里塞去。
几乎同时,一点寒意漫上脖子。
“放回去。”
身后响起一个极为熟悉的声音,但是跟平时相比,冷漠到无以复加。宁姝的心陡然提起,忽然想哭,却还是把小袋子拽得紧紧的。
“我……我不能。”
“放回去。”
同样的三个字,语气比之前更为深沉。宁姝不敢低头,他的匕首近在咫尺,只要她往前一步,它绝对会划破她的咽喉。
“听不懂吗?”
宁姝蜷紧十指,声音带了哭腔:“司烨,你杀了我吧。反正这任务交不了,我也会死。”
“……”司烨沉默一瞬,“东西给我,我可以当这一切没发生过。”
“真不行!”宁姝闭眼,将小袋子拽得更紧。
黑暗之中,彼此的呼吸声显得如此明显,司烨没有动,她也没有动,谁都无法保证下一刻会发生什么。宁姝内心一片凄惶,她知道司烨不会妥协,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若此事继续僵持,势必会引来其他人,到时候任务无法完成,温小八他……
不能让温小八受伤!
宁姝决定赌一把,把心一横,朝前走去。司烨惊讶她会如此行事,虽然很快收起匕首,但还是把她割伤。尖利的痛从咽喉传来,宁姝来不及捂住伤口,已经急于离开庙中。看到宁姝执意要带走绛珠,司烨别无选择,只能动手。
怎料他刚跨前一步,一抹黑影忽然从外闯入,一掌打在宁姝肩上,夺过绛珠瞬间逃走。变故来得太快,不止是他,连宁姝也始料未及,一个趔趄跌倒在地,又挣扎着想要爬起去追黑影。
许是这边动静太大,岸边隐约有人声传来。司烨追了两步,回头看地上的宁姝,见她脖间还在流血,迟疑片刻,终究于心不忍,将她抱了起来。
宁姝受伤还穿着夜行衣,司烨自然不能带她走大门。从窗户翻进房间后,司烨忽而意识到自己的行径和贼的同党有什么区别?暗斥自己真是疯了,却又四处去翻找纱布,想帮宁姝止血。
找到纱布折回床边时,宁姝已满头大汗,脸色苍白。他眉头皱起,心里浮上不祥之感。自己的匕首虽然伤了她,但那只是皮外伤,血都已经止住了,不会让她如此虚弱。想起黑影临走前打宁姝的一掌,司烨顿时掀开她的衣服,查看伤势。
果然,一枚青黑掌印落在她肩上,和她雪白的肌肤对比在一起,如此龇牙咧嘴,丑陋不堪。
“你可知他是谁?”司烨问。
宁姝阖目,气得咬牙:“我师哥。”心里咒骂,好个温小八,对她出手竟然这么狠,真当她是仇人了啊!
司烨脸色微沉,那枚掌印,不说用了十成力道,五成肯定是有,换作一个身子单薄些的,指不定命就没了。
未曾想到往生门里的人对同门下手如此狠辣,司烨想责问宁姝的念头瞬间散去,这件事还是等她好些了再说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