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楚了,我去去就来,虽然这孩子失了忆,昱你也得注意隐藏自己身份,万一她回忆起来,把你还活着的事往外一传,就不太好了。”涂嘱咐到。
“我早跟你说过,没必要办什么葬礼,直接对外说昱出门远游不就好了?搞得这么费劲。”缇埋怨到。
“已经发生的事情就别再提了,再说,这也是戍兄的意思,一绝永患。”
彻听到这里,默默低下头,他大概明白父亲的意思,不是“一绝永患”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更多应该是以“涂唯一女婿”的身份,继承狐妖这一脉的土地以及生石的秘密。
“我看没事,她还是半个孩子,又受了伤,回头就算想起来什么,也不会将有救命之恩的我们说出去。”缇不以为然道。
涂知道缇的性子,认定的事情便不再接受其它想法,只要快些找出女妖的来处,少些交集和瓜葛,该不会出岔子,于是干脆顺了缇的意思。
离开受伤女妖的客房,涂准备不耽搁,马上出发往日光城去打听消息。
正待出门,颂出现在涂的身后:“她是猫妖,或许可以缩小寻找范围。”
涂回头望向颂,点了点头便往庄园外走去。血魔的成长让涂感到害怕,涂最近发现,颂偶尔能想到他的前面,这意味着,自己若有什么小算盘,或许早就在颂的意料之中。一只拥有高心智和极强妖力的血魔,整个妖界只怕没有谁会是他的对手,只要他愿意,必然能成为妖界之王。涂乱七八糟地想着,一路上既忧心忡忡,又隐约感到兴奋。
缇将昱和彻赶出去,专心陪着女妖。
昱回到之前的座椅上,拿起书准备再看,却怎么也看不下去,索性起身绕着庄园散步。
看女妖的样子,很有可能是被打劫了。妖界弱肉强食本就残酷,奈何数百年来各族纷争不断,同族之间也区分个高贵与贫贱。虎妖族称王以来,无暇整肃作恶,这才让可恶之事不断在妖界大陆蔓延,这种现状不知道要延续到什么时候。
彻想到女妖若醒来,该得要吃些东西补充体力,便自作主张去煮些适合伤者的粥。
颂默默不远不近地跟在昱的身后,昱偶然转身,看到颂悄无身息地跟在背后,忍不住停下脚步,等颂“追上来”。
颂见昱在等自己,三步并作两步来到昱的身旁,这才并排慢慢往前走。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盛世才会来临。”昱似乎是在自言自语,脑中不断闪过史书上的各种记载。
似乎只有在川王统领的时候,妖界才有短暂的繁荣与安定,而那是以绝对的血魔妖力以及生石的彻底消灭换来的。是否只能一族独大?各家族的制约真的就换不来和平安定?昱也不知道答案。
“你俩去哪儿?帮我拿些散淤的药来。”缇的头从二楼窗户伸出来。她并不是没空,缇只是想让昱和颂都来关心关心可怜的女妖。
昱仰头应到:“好”。
颂跟着昱来到储藏室,看着他取来干了的药叶,放到旁边的磨具里细细碾磨起来。
“你们很脆弱,但也很坚强。”
听颂这么一说,昱好奇地抬起头,颂为什么会忽然有这样的感慨?
“轻轻一碰,很有可能会死,可是用上这些粉末,又会好起来。我看书上记载,光治皮肉伤的方法,就有十几页。”颂捻起一根药叶,闻了闻味道。
昱微笑,低头继续碾磨,“正因为脆弱,才会珍惜,才会找出这么多康复的办法。”
“我曾经在树林里见到过一只兔子,发现它的时候腿已经折断,只剩下最后一口气。我没有救它。”颂说这话的时候,冷静得让昱感到些微不安,他知道,只要颂为兔子输入能量,兔子或许就能好起来。
“为什么?”
“我想知道,什么都不做的话,它会怎么样。”
“然后呢?”昱再次抬起头望着颂。
“它死了。我守在它的尸体旁,直到它的骨头和地上的树叶融合在一起。”颂就像在描述一幅寻常的画,不带任何感情。
“它哪儿也没去,成了泥,我不禁想,我要是没了能量,会变成什么样子。”
“会变成什么样子?”昱感觉自己的问题像是抛进了一片空旷的原野,一览无余,然而却没有谁敢触碰它。
“所以我把自己的腿折断,但除了疼痛,并没有别的事情发生,而且断了的腿很快愈合。我又想把能量还给山洞,可生石的能量还是像潮水一样朝我涌来……”颂漆黑的眼睛里此刻仿佛正重现着苦苦寻觅答案而做过的那些疯狂事情。
昱咽了咽喉咙里的口水,“所以你找到答案了没?”
颂收回回忆,摇了摇头。“没有,后来遇见你,就不想知道了。不仅不想知道,只要有你在的一天,就不想像那只兔子一样消失不见。”颂的眼睛如深渊般,昱竟不忍直视,有种会随时坠入其间的惶恐。
“川王同样是血魔出身,可关于她的死,史书上只以失踪带过,不知道真实情况如何……”昱继续埋头碾磨着药叶,将他所知的告诉颂。
“或许这个答案只能靠我自己来揭晓了。”颂站到昱的旁边,动了动手,示意昱将手中的工具交给他。
“想试试?”昱指了指药碾。
颂点点头。
昱笑着将手中的工具递给颂,看颂学着自己,像模像样地将灰色的药叶碾成片,碾成碎,碾成粉……
“还没好呢?”缇的脸忽然出现在昱和颂的面前。“彻的粥都做好了,真是个心思周到的孩子。”说这话的时候,缇想到的是自己不沾烟火气的昱能有彻的照顾,应该无忧。
“你怎么让颂给你碾药呢?自己的手呢?”缇见昱有彻和颂在身边,现在是越来越懒了。
“因为我想试试。”颂给昱开脱。
“马上好了。”昱应承到,将药碾里的粉扫进碟里,随着缇往女妖的客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