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出海
第十二章出海我被谭欣然藏在城西的一处老小区里。因为这个小区太老了,所以没有安装任何监控。
我估计这也是谭欣然将我藏在这里的原因。铁幕的某些技术极为先进,如果是在其他有监控的小区,我很可能被铁幕通过技术手段找到。
房子本身是明智轩提供的,里面水和食物十分充足,但房屋产权和明家没什么关系。明家在省城也算是有不小的势力,作为一个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家族,明家为家族子弟安排了不少退路,防止万一家族遭遇覆灭的危险时,家族子弟能有一线生机。
只是明智轩现在很可能也被铁幕的人监控,所以他只能通过极为隐秘的手段联系谭欣然,并为我提供了这样一处落脚地。他自己是不敢出面的,否则很可能暴露我的藏身所在。
在这处民居中,我还遇到了一个熟人——明智轩的保镖阿华。之前在蛇神殿的时候,他曾断掉一只手臂,现在安装了义肢。
按照阿华所说,这义肢虽然远远不如真人的手臂那样灵活,但里面藏着一些小巧的机关,在关键时刻能派上用场。
我委托阿华化装后接近我姐姐,从她手里拿回了那根藏着戮神钉的竹竿。我有一种预感,这根看似不起眼的竹竿,会在关键时刻派上用场。
阿华会动用之前当雇佣兵的关系,安排我出国,而敖雨泽会在边境等我。
我不得不默默接受这样的安排。随着铁幕和真相派两大组织的首领相继被刺杀,两个组织也是互相怀疑,很有点剑拔弩张的味道。因此找出敖雨泽这个“凶手”来,已成为两个组织最迫在眉睫的任务。
而我和敖雨泽虽然没有确定任何关系,可是以铁幕的神通广大,光是从上次我不顾一切地将敖雨泽从时光之沙的封印中救出来这一点,就能判断出我们两个到了可以互相为对方牺牲的地步。而杀死真相派“大王”的叶凌菲,在两大组织看来肯定也和我交情匪浅,当初我之所以前往长寿村的雷鸣谷,也是为了救出叶凌菲。
只是谁也没有想到,我生命中除了亲人外最重要的两个女人,居然同时成为两大组织都想要除之而后快的人物。并且以她们和我的交情,除非有铁证能够证明两人都是被陷害的,否则铁幕和真相派也不会轻易放过我这个关键人物。
在这处民宅待了两天,我和阿华一起,出了省城,坐车一路向南。
路上我们至少换了三次车,每换一次连样貌也要改头换面一次,而且走的也大多是省道和县道,尽量不走高速,以免被发现。两天之后,我们来到了云南边境。
按照阿华的安排,我们将在边境偷渡出去,先到缅甸,然后转道去非洲躲一段时间。出了亚洲,三大组织的势力会弱上许多,要想找出我们来,就没那么容易了。
因为明家有做珠宝生意,和非洲当地一个占据了钻石矿的军阀有一些来往。我们会在这个非洲军阀的地盘待上一段时间,直到两大组织的首领被刺杀这件事过去。
我估计这段时间不会太短,很可能一待就是一两年,所以到了边境的打洛镇后,心情很是低落。
在打洛镇的第三天,我和阿华在一个线人的带领下,通过一个没有设检查站的山区,到达了缅甸的勐拉。
到了勐拉的一个小旅馆。小旅馆周围有不少揽客的妓女,阿华呵斥着想要拉人的年轻妓女,带我走了进去。我们订了两个房间。在房间里待到晚上,阿华说要去联系以前的老伙计,找点防身的东西做准备。
正当我独自一人在房间内等得百无聊赖的时候,敲门声想起。
我通过猫眼朝房间外看了看,是一个穿着当地服装,脸部用面巾裹起来的女人。
我将房门打开一条缝,皱着眉看了对方一眼,说:“这里不需要服务,你可以走了。”
“老板,很便宜的。”年轻的女人说道,声音有些嘶哑,可还算好听。
“真不需要,你找别人吧。”我不耐烦地说。
“老板,真不想试试?”女人挑逗似的说。
我突然感觉有些不对劲,虽然看不清对方具体的长相,可能看出这是一个身材极为火爆的女人,而且身形依稀有些熟悉。加上对方调笑的时候,露出了一丝熟悉的声调,我如果再认不出是谁,那也太笨了些。
我眼珠子转了转,用手勾住对方的下巴,装出一副色眯眯的样子,说:“小妹妹都会什么啊?”
我的手被她一下打开,她提高了声调吼道:“姓杜的你胆子越来越大了啊,这么经不住勾引?是不是老娘不在,你就敢在外面打野食了?”
她脸上的面巾被我扯落,露出绝美的脸庞来。
“得了吧,早知道是你,还装什么装。”我笑着说道。见到敖雨泽,几天来的阴霾一扫而光。
敖雨泽翻了个白眼,毫不客气地挤了进来,砰地关上了门。她皱眉看了看旅馆里简陋的布置,很是嫌弃地找了个凳子坐下。
“首领真是你杀的?”我直接问道。
“你说呢?”敖雨泽反问。
“我觉得你没有这么傻,而且完全没有动机啊。”
“这不就得了。我不会傻到直接去刺杀首领,最为关键的是,这样做对我没有任何好处。不过,首领的确死在我手上。”敖雨泽哀叹一声,说道。
“真死在你手上?是有人拿到你什么把柄,要你必须杀了他?”我好奇地问。我只见过首领一次,对他其实没多少感情,就算他真是被敖雨泽杀的,我也只觉得这件事会给我们带来很多麻烦,不觉得敖雨泽这么做有什么不对。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我已经不把和自己无关的人命当一回事,我想这或许是见过太多杀戮,自己的心也变冷硬了的缘故。
自己终究变成了曾经讨厌的那类人,却无法回头。
“这件事说起来要怪你。”敖雨泽懊恼地说。
“关我什么事?”我感觉有些莫名其妙。
“如果不是因为你的血脉力量,我根本就不会被短暂控制。真要说起来,让你牺牲一半的血脉力量将我从时光之沙的封印中救出来,就是为了这一天。”敖雨泽恨恨地说。
“你是说,当初让我用自己的血脉救你这件事,真正的目的就是为了利用这血脉杀死首领?也就是说,对方能够控制身具金沙血脉的人?”我感到一阵心悸,这世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那是不是意味着我也很容易被对方控制?
“应该说不能绝对控制拥有金沙血脉的人,但是能够诱导具有这种血脉的人心中的杀意。确切地说,能被诱导的很可能是我这种中途得到血脉的人,我估计换成你的话,对方就算花费十倍的力量,也未必能控制住你体内的血脉。天生的血脉,和中途吸收的血脉,还是有着极大的不同。你难道没有感觉到,最近体内的血脉力量又在缓慢地增长?那是因为你体内的骨髓在一刻不停地制造新生的血液,而我从你身上获得的血脉力量,却是用一点少一点。而且对方能够短暂控制我,还有个原因就是我身上的诅咒。”
“和鬼脸蛇鳞的诅咒也有关?也就是说,我们在江口沉银遗址中之所以被诅咒,很可能也是当时被人设计,那个人真正的目的,是为了短暂控制你杀死首领?”
“或许这是对方的目的之一。不过我还是觉得,这不像是一开始就设好的局,而是刚好我们走到了这一步,对方将计就计而已。”
“是叶凌菲干的?或者说,是控制叶凌菲躯体的人,秦峰的妹妹秦怡?”我想起秦怡在殡仪馆时的嚣张,脸色阴沉地问。
“应该是她。不过我感觉,这件事的背后不止她一人,很可能和世界树组织也有关。毕竟当时你为了救我使用的血脉置换的方法,就是世界树组织在背后推动。”
“世界树组织的存在,的确十分古怪,居然是一群对古蜀文明有所了解的外国人建立的。那么有没有可能是当年的回归者组织分裂之后,意识世界中的神灵又让自身的意志降临到国外,然后扶植起了这样一个势力?”
“不太可能。根据我们的情报,回归者组织是在二十世纪八十年代分裂的,而世界树组织的建立,最早可以追溯到二十世纪三十年代。它成立的时间,比铁幕都要早。”敖雨泽摇头说道。
想想也的确如此,不少证据都表明,世界树组织的建立者,和当年最早发现三星堆文物价值的英国传教士董笃宜身边的仆从有联系。
董笃宜的仆从窃取了部分关键的古蜀文物,然后卖给了当时一个识货的外国收藏家。不过也有情报显示,他和那个外国收藏家一起创立了世界树这个海外组织。不过听说董笃宜的仆从最后的下场很惨,被想完全霸占世界树的收藏家用极为残酷的方式杀死。
“世界树组织这样做的目的又是为何?尽管世界树和铁幕等国内的组织之间有争斗,但这种争斗被严格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他们就不怕事情暴露后,引来两个组织和他们全面开战吗?最终还不是有可能便宜了意识世界中的异类。”自从肖蝶发现通过那个诡异的VR游戏来到现实的意识生命体的灵魂特征是完全的异类后,我对意识世界的存在就更加警惕了,相信其他几个共享情报的组织,也不会看不清楚这一点。
“或许世界树组织的成立,本来就是那些异类所期望的,甚至世界树本身都被它们控制,那么杀死首领和真相派的大王,就说得过去了。”敖雨泽苦笑着说,“而且让我这个本身属于铁幕的核心特工亲自动手,就算铁幕想要以此为借口向世界树组织开战,也没有任何的正当理由。”
我本来想说这几个神秘组织真要想出手,怕是不会如国家之间开战一样需要一个说得过去的理由向民众交代。可我随即想到尽管几个主要国家默许这几个和古蜀文明有关的组织存在,可全面开战这种事,这些国家是不会坐视不理的。
就算是再严密再强大的组织,真要对上这几个全面动员的大国,也没有任何胜算。实际上几个组织一直以来保持着克制,很大程度上也是顾忌这几个大国的态度。
“当时的情况到底是怎样的?”
“我当时见到了叶凌菲,或者说是秦怡,她手中有一件古怪的法器,她发动这件法器的时候,我身上的鬼脸蛇鳞就开始发作,接着我就什么都不知道了。等我醒过来的时候,秦怡早就不见了,我发现首领就死在我面前,而我手中正握着刺入他心脏的刀柄。”敖雨泽苦笑道。
“那么她有没有可能借助这件法器继续控制你?”我问道。
“不知道,但可能性应该不大。因为我醒来后发现一件事,我腿上的鬼脸蛇鳞的诅咒,减少了至少三分之二,只剩下三块鳞片,并且鳞片上面的鬼脸也变得模糊起来。”
我心中一动,如果说秦怡发动这种血脉控制的力量,前提是消耗掉寄生在我们身上的鬼脸蛇鳞,那么这种控制的进行不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而且这种控制需要使用某种法器才能进行,很明显有着苛刻的条件。
“那件法器是长什么样子?”
“如果我没有看错的话,那是一把树根制成的短杖,在短杖顶端镶嵌着像是被密封在琥珀中的婴儿的东西。”敖雨泽回忆了一下,说道。
我脸色微变,想起当初在梓潼五妇岭的地下石窟中的经历,不禁脱口而出:“鳖灵童尸!”
“鳖灵童尸,之前听你提到过,可是你不是将这玩意儿送给张九红了吗?”敖雨泽疑惑地问。
“的确如此,当时她说需要鳖灵童尸来制作一件能够克制神灵意识分身的法器,可后来却没了消息。我可以肯定鳖灵童尸在她身上,难道说,张九红一直在骗我,她实际上和秦怡以及纯意识世界中的异族是一伙的?”我倒吸一口凉气,说道。
“如果真是那样,张九红也未免隐藏得太深了……而且这样说起来,所谓的张氏一族,有没有可能也是来自意识世界的异类?不好,叶教授很可能有危险。”敖雨泽脸色微变。
就在这个时候,敲门声响起,传来阿华沉闷的声音:“小康,快开门,有大事发生了。”
我连忙将门打开,阿华看到敖雨泽,稍微愣了一下。我想之前在黑竹沟时敖雨泽强大的战斗力给他留下了深刻的印象,而且他遵循明智轩的命令带我来这里的目的之一,是为了和敖雨泽会合然后一起前往非洲。
“张九红死了。”阿华没有废话,直接沉声说道。
“什么!”我和敖雨泽几乎异口同声地惊呼。
刚刚我们才提到张九红,甚至以为张九红很可能是一个隐藏得很深的异类。可我们怎么都没有想到,这个一直保持着神秘的中年女人,居然如此突兀地死去了。
“消息可靠吗?”我问道。
“是明少爷通过特殊渠道传来的,没有问题。而且张九红死亡的时间比铁幕首领还要早一天,只是当时叶教授被人打晕了,直到第二天传来铁幕首领的死讯,这个消息才被传出来。而铁幕更是隐瞒了这个消息,将叶教授软禁起来,直到昨天明家才从铁幕中的一枚暗子那儿得到这个消息。少爷让你们赶紧离开,短期内不要回国。”
我和敖雨泽都有些沉默。过了好半天敖雨泽才说道:“鳖灵童尸之前一直在张九红手里,如果说张九红已经死了,那么落入秦怡手中也就说得过去了。由此也可以推出,杀死张九红的人,很可能是秦怡。”
“明少爷说,杀死张九红的,是一名造型古怪的蛇侍。”阿华说道。
我顿时想起在殡仪馆的时候,旺达释比死后所化的蛇侍,它被秦怡称为蛇侍巫祭,是远比一般的蛇侍还要强大的存在。如果说普通的蛇侍只能物理攻击,那么蛇侍巫祭无疑是像旺达释比生前一样,能操控某些古怪的法术。
或许也只有如此强大的蛇侍巫祭,才能够杀死张九红。张九红作为张家这一代血脉最强的后裔,一般人根本不是她的对手,更不要说从她手里抢走鳖灵童尸了。
“秦怡以及她背后的意识世界到底想要干什么?铁幕的首领,真相派的‘大王’,还有张家的张九红。如果再算上旺达释比和已经死掉的姬巧玉和秦振豪,这个世上几乎所有能看透命运线的人都已经死了……”敖雨泽的脸上,罕有地出现了一丝惊恐。
“我之前和余叔交流过,当所有能看透命运线的人都死去,命运会陷入一片混沌。甚至他还让我亲手杀死他,彻底斩断了鱼凫和杜宇两族间的因果关联。”我说道。
“余叔不是早就死了吗?”敖雨泽疑惑地问。
我这才想起我从老家回来后,直接被铁幕关了起来,根本没有机会和敖雨泽碰面。我在老家再次见到假死逃生但受到严重反噬的余叔这件事,她根本就不知道。
我将当时的情形简单复述了一遍。敖雨泽沉默了一阵,最后说道:“我总觉得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说意识世界存在的基础是众多‘观察者’的存在,那么命运线这种玄妙的东西,是不是也有观察者在影响它们?而这些观察者极为苛刻,仅仅是那几个能够看透命运线的人才有资格担任,差不多是十亿分之一的概率。”
敖雨泽提出的这个设想,的确有很大的可能。观察者这个概念最初是从量子物理学中延展出来的,却适用于意识世界的存在机理,同时和命运线这种看不到摸不着的虚无之弦也有一定的关联。
其实我们都知道,要彻底消灭意识世界,只要让潜意识里知晓意识世界存在的人都消失就行了。但这个办法是绝对无法做到的,因为这意味着必须杀死包括我们和三大组织所有知情者在内的人,甚至连一些祖上是古蜀国遗民的人都不能放过。
且不说因此而死的人可能达到几百万甚至上千万这样庞大的数量,光是如何甄别哪些人的祖上和古蜀国有着关联,就是一件无法完成的任务。
古蜀国从灭亡到现在已经两千多年,这两千多年来,蜀国遗民和后来的秦人、汉人相互混血,甚至已经被汉化,加上历史上数次朝代更迭,现在不可能再区分出哪些人祖上和古蜀国有着血脉联系。
几百年前的张献忠曾妄想完成这个壮举,甚至还将这个狂妄的想法付诸行动,造成的结果就是整个四川地区十室九空,被屠杀了几百万人,可最终对消灭意识世界的威胁没有半点帮助,更因此大伤整个四川地区的元气。更多流传下来的资料和传说也因此遗失,极大地加大了后来人对抗意识世界的难度。
如果说不是因为三十年代的一个巧合发现了三星堆文明,或许关于古蜀国的秘密就更加难以被人熟知。而古蜀国后裔的血脉依然会一代代悄无声息地传递下去,时刻威胁着现实世界的纯意识世界也始终会存在,并终有一天会彻底入侵倾覆整个现实世界。
但是和杀死所有古蜀国后裔和知情者如此艰难的任务相比,只杀死所有能看透命运线的人,就简单多了,哪怕这些人都有着强大的力量,或者像铁幕的首领一样有庞大的组织和众多下属。可对于一个虎视眈眈想要入侵现实的世界来说,杀死五六个人并非无法做到。
更何况,秦怡并非单独行动,她背后很可能站着世界树组织,身边还有旺达释比的遗体所化的蛇侍巫祭。掌握神秘法器制作的秦怡,很可能是这个世界中最强大的人,甚至比之前的秦振豪还要难对付。
“雨泽,我们不去非洲了。”我想了想,最终说道。
“为什么?不是都安排好了吗?”敖雨泽似笑非笑地说。
“去非洲躲上一两年,等风声过去后,再来看看这个世界发生了什么吗?或许那个时候,我们的亲人和朋友都不在了。秦怡和她背后的纯意识世界已经开始动手了,你应该明白的,这是战争,是对整个现实世界的战争。可惜意识世界这样古怪的东西,我们完全拿不出证据证明它们存在。就算我们将这件事公之于众,有部分人对此将信将疑,可终究会湮没在信息海洋中,不会引起太大的注意。现在形形色色的谣言太多,人们早就对此免疫,没有几个人会相信虚无的生命体能够颠覆世界,所以只有我们才能阻止它们……”
“想要当英雄吗?小康,这完全不是你的作风,我以为你最希望的就是过着混吃等死的悠闲日子,拯救世界什么的,怎么都轮不到一个宅男来做啊。”敖雨泽低声说道。
我听得出来,她的语气里其实没有讽刺的意思,反而有淡淡的鼓励。
“我当然不想当什么拯救世界的英雄,只是这场灾难会让我身边的人也卷入进去,你觉得我们逃避得了吗?在非洲苟延残喘一两年,然后看到自己的亲人因此而丧生,就算我们到时候都还侥幸活着,可像猪狗一样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如果这件事真的是靠逃避就能让我带着家人逃掉的话,我会逃得比谁都快,可如果注定逃不了,那我们为什么要逃?”我有些激动地说。
“那么,你决定了?”
“是的,我决定了。不去非洲避难,直接回国,就算和之前我们效力的铁幕对上,也不能让秦怡的行动再继续下去了。下一步还不知道她会干出什么来。”
“不,我有一个更好的主意,去另外一个地方。”敖雨泽突然说道。
我一愣,问道:“什么地方?”
“秦峰消失的地方。”敖雨泽说。
我朝东边望去,在地球的另一边,美洲的洪都拉斯科潘,是秦峰最后给我们打电话的地点。
秦峰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洪都拉斯的科潘?这一直以来也是我们心中的疑问。他到底是有意还是无意泄露自己的行踪?我有一种预感,哪怕秦峰也是和秦怡一样的异类生命,可他不完全站在他父亲那一边,而对我们所处的世界抱有极大的善意。
科潘这个号称玛雅文明中的“巴黎”的神秘之地,据说是一个极为重要的祭祀地。科潘遗址中发现的大量石碑和石阶上的玛雅文字,对于后人了解这个古老的文明发挥了巨大作用。
因为计划有变,我们在勐拉又多耽搁了两天,不过好处是阿华从他之前的佣兵朋友那里搞来了几件武器。
第三天,我们离开勐拉,乘车朝仰光港而去。用了三天时间,我们才抵达中南部的仰光。这里距离安达曼海莫塔马湾只有二十四海里,港口能够容纳万吨级的海轮,是缅甸第一商港。
在港口等待了两天,我和敖雨泽告别阿华,带着装备和武器偷偷潜入一艘路过仰光港补充淡水和物资的国际商船。这艘船会将我们带到危地马拉的圣何塞港,下船后再越边境线前往洪都拉斯,整个行程需要将近两个月。
因为是偷偷潜到商船上,并且为了方便行动我们携带的食物并不多,所以瞒过商船的巡逻人员偷窃食物,成了我们隔三岔五要干的事。好在我们两个都不是普通人,要瞒过船上的海员偷窃食物并不困难。这种万吨级的商船上,光是船员就有一百来人,每天失窃两人份的食物并不会造成多大的影响。唯一让我们觉得不爽的是,两个月内只能吃没什么味道的西餐——这让我万分怀念四川的火锅和各种麻辣美食。
在船上的第二个月,商船已经处于太平洋中心位置,我和敖雨泽差不多都饿瘦了一圈。这天发生的一件事,让我们结束了无聊的日子。
这天商船停泊了一段时间,我能够听到外面有汽笛的声响以及嘈杂的声音。应该是有另外一艘船靠近了商船,也不知两艘船之间是为了交换物资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才会靠得这样近。
刚好这天轮到我去厨房偷食物。大概是这一个月来频繁发生的食物失窃事件终于让船上的人上了心,我去的时候发现厨房里多了一个监控摄像头,最关键的是当我发现这一点的时候,监控室的人已经看到我了。
我暗骂一声,慌忙拿起两个法式面包和几片火腿,准备离开。但早已埋伏在附近的船员却带着古怪的笑意围了上来。
我不禁警兆大起,按理说我的五感和灵觉远远超过一般人,这些船员不过是普通人,之前就算我再怎么大意,也不可能一点儿都没有发现。
能出现这样的变故,要么是我五感开始退化,要么是附近有着能够压制我五感的东西存在。来之前我还试验过,即使隔着一层甲板,我也能大致听清甲板上有多少人,并通过每个人踩在甲板上的不同力道大致推算出身高和体重。因此我首先排除了第一种可能。
那么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有人用特殊的法器压制了我的五感,让我无法提前感知埋伏的船员的存在。
只不过是少了一些食物,光是在厨房的隐蔽角落里装上摄像头就已经够夸张了,现在居然还有压制我五感的东西存在,这样的道具,根本不可能是一艘普通的外国商船上能有的。
将偷到的食物扔了出去,其中一个船员下意识地偏头,我立刻朝他冲过去,一掌砍在他脖的子上。对方眼睛一翻,晕了过去。利用这个空隙,我试图冲出包围圈。
就在这时,异变陡起,一种极为危险的感觉让我后背一阵发麻。我背后的肌肉紧紧绷住,然后趁势往地下一倒,前方发现轻微的爆响,厨房的金属门被射穿。那是一枚细小的吹箭。
扎入金属门板的吹箭尾针还在不停颤动,甚至我能看到这枚吹箭带着蓝汪汪的光泽,明显是涂抹了极为可怕的毒药。
我几下打倒了围过来的两名船员,毕竟有些理亏,我并没有下杀手,只是让对方失去战斗力或者晕了过去。但这也让剩下的船员极为恼怒,有的甚至拿起厨房内的刀具向我冲过来。
“真是有趣的猎物。”一个声音传来,竟然是地道的普通话。
我回过头,看到的是一个干瘦的老头。老头的身高像十岁左右的小孩子一样,只有一米三出头,看样子应该是个侏儒症患者。
先前这个年老的侏儒就隐藏在橱柜中,我完全没有发现。
他的手腕上,挂着一串不知道什么木材雕刻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香气。我闻到这香气之后,觉得脑袋稍微晕了一下。
我顿时明白过来,在压制着我五感的,就是这串不起眼的珠子。
“你是什么人?”我问道。
“这话应该是我问你才对。”老侏儒说道。
他的手挥了一下,一股淡绿色的烟尘弥漫开来。在场站着的几个船员,眼睛渐渐泛红,全身的肌肉开始隆起,呼吸也沉重了不少。
我心中一沉,这个老侏儒似乎能通过这些烟尘控制几个船员,并且烟尘中有着疑似光爆药剂的成分。
船员很快朝我扑了过来。果然,不管是力量还是速度,都比先前至少提升了一倍。加上老侏儒时不时发射吹箭,我顿时陷入险境。
“看来没有我帮忙,你一个人连点吃的都搞不定啊。”后方传来敖雨泽的声音。我顿时大喜,接着带着消音器特有的低沉声音的枪声响起,那老侏儒灵巧地躲避着子弹,居然还有闲暇反击。
我趁机将几个快要失去自我意志的船员打倒,淡淡地对躲在橱柜后面的老侏儒说:“到底谁是猎物,还不一定呢。”
老侏儒发出呵呵的笑声,接着我感觉整个厨房剧烈晃动了一下,人差点站立不稳。
从厨房内的通风管道里,伸出一条巨大的像蛇一样的藤蔓,朝我和敖雨泽抽打过来。藤蔓的力量大得惊人,几乎和蛇侍尾巴的力道差不多。敖雨泽第一时间躲开了,我却被抽飞了三米多,跌倒在一堆锅碗瓢盆之中,又眼看着第二条藤蔓破开天花板,垂了下来。
“真是有趣的猎物,树神一定会喜欢这样的祭品。”老侏儒发出阵阵阴笑,说道。
“什么树神,不过是一段被污染的世界树根须而已。”敖雨泽淡淡地说,退下弹夹,往弹夹里塞入一颗尖端是蓝色晶体的子弹。
这是珍贵的符文子弹,是用掺和了时光之沙的晶体铸造的,具有不可思议的力量。敖雨泽居然被逼得动用这样的武器,那么这段世界树的根须,怕是没有她说的那么简单。
枪口瞄准了扭动着的藤蔓,发射之后,那条藤蔓发出刺耳到了极点的尖叫,像是被打中了七寸的蛇一样不停挣扎。被符文子弹击中的部位,不时有黄绿色的脓液流淌出来,在金属地板上发出嗤嗤的声响。
这些脓液竟然具有极高的腐蚀性,金属地板很快被腐蚀掉一层,差一点露出下一层船舱来。
另一条完好的藤蔓,突然挥舞了一圈,一下卷起被我打倒的两个船员,从藤蔓上飞速地生长出密密麻麻的根须,很快刺入两个船员的身体。两个身强力壮的船员,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极快地干瘪了下去,短短几秒钟内,似乎全部的血肉和内脏都被吸收得一干二净,变成了一具干尸。
我看着有些眼熟的干尸,感觉胃部一阵抽搐,差点吐了出来。之前不是没有见过类似的干尸,可却从来没有眼睁睁地看到活人在我面前变成干尸的过程。
似乎是因为吸收了两个人的血肉精华,受伤的那条藤蔓被符文子弹击中的部位开始缓慢地愈合。
敖雨泽脸色一厉,在背后的背包中摸索了一下,拿出我放在她身边的那枚三十多厘米长的戮神钉。
她猛地跳起,在一台冰柜上稍稍借力,轻松跳到了天花板的高度,趁着藤蔓卷过来之前的空隙,手中的戮神钉猛然刺入藤蔓的根部。巨大的轰鸣声响起,天花板里似乎藏了一头狂暴的大象,被剧烈挣扎的藤蔓差点撑破。接着藤蔓开始萎缩干枯,最后化为朽木一样千疮百孔的模样。
而原本带着铜锈的戮神钉,上面的铜锈也掉落了不少,露出里面带着一丝青色的神秘光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