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逃亡
第十一章逃亡我怎么也没有想到,余叔所说的斩断鱼凫和杜宇两族命运线的方法,就是让我用戮神钉亲手杀死他。
不惜设下圈套也要让我回到老家的猴王洞,我原本以为是有重大阴谋,甚至在附近可能埋伏了众多人手,最后的结果却是在求死?
这未免太荒谬了,可是看余叔正经的表情以及坚定的眼神,完全没有开玩笑的模样。
“你真的是要我……亲手杀死你?”我脸色古怪地说。
“当然,而且要用戮神钉杀死我,只有这件神器才能斩断两族之间的因果和命运,在另外一条时空线,两族的命运就会被改变。这听起来可能对不起你所在的杜宇一族,可那毕竟是另一个时空的事,不是吗?”
“因果这种东西,怎么可能是说斩断就能斩断的?就算影响的是另一条时空线,可投影最终还是会对我们这个世界产生一些影响吧?”我冷笑道。
“的确如此,可前提是,意识世界彻底入侵现实世界,历史上无数种可能都塌缩成最接近意识世界的生命想要的方式。到了那样的末日,我们两族之间那点小恩怨和影响,就已经无关紧要了。”
我突然想起之前的黑桃J,他也希望我和敖雨泽亲手杀死一些人,而那样做的后果,是我们身上的鬼脸蛇鳞变得越发严重了。凡是被我们杀死的人,灵魂都不会消散,反而会让我们身上新长出鳞片来,被杀死之人的怨念和灵魂就被禁锢在新长的蛇鳞上。
“你不会是想让自己成为鬼脸蛇鳞诅咒的一部分吧?”我警惕地说,觉得这其中肯定有什么阴谋。
“如果你是用别的方式杀死我,的确会这样。可戮神钉是一件极为特别的法器,可以说是人间铸造出来的唯一能屠神的神器,这样的神器杀死的人会彻底形神俱灭,不可能成为诅咒的一部分。”
这样的说法倒是和父亲曾提到的类似,戮神钉号称连神灵的肉身都能杀死,其精神也会被重创,神灵尚且如此,人类就更不用说了,的确不可能还留下什么怨念化为诅咒。
最终,余叔还是说服了我,我按照余叔的吩咐,将那枚戮神钉钉入了他胸口的心脏位置。
除了那句“你可以不在意自己,但你真的能不在意敖雨泽”的话打动了我,更重要的是,余叔还透露出了一个秘密,是关于世界树组织的。
这个组织的确得到过世界树,也就是青铜神树的残枝,也因此而得名。可是这个组织真正信奉的神,却是一个源自美洲玛雅人的神灵。
这当然是一件挑战我想象力的事情,明明世界树组织是和古蜀文明有着深厚联系的国外组织,什么时候开始又和八竿子打不着的玛雅文明扯上联系了?
“羽蛇神。”余叔临死前没有多说,只说出一个名字,这是玛雅文明中最重要的神灵之一。
巴蛇神,羽蛇神,我不得不将这两个同样有着蛇类形态的神灵联系起来。如果说当年的古蜀五神的影响力并不局限于古蜀地区,而是沿着北纬三十度线辐射到了遥远的美洲,似乎也有那么一丁点可能。
尤其是国内的学者还有一种说法,就是古蜀国灭亡后,其后裔是逃到了美洲,在那里帮助古印第安人建立了玛雅文明。
原本我以为这完全是没有任何根据的胡说,可我随即想到秦峰消失的地点,是美洲的洪都拉斯,而洪都拉斯的科潘,正是美洲的玛雅文化的起源地之一。除了金属铸造外,其文明的发达程度丝毫不在三星堆和金沙的古蜀文明之下。
还有一些研究玛雅文明的学者认为,玛雅文明之所以没有出现过金属器具,不是他们无法冶炼和铸造金属材料,而是他们的信仰视金属为魔鬼的产物,神灵最厌恶的就是金属。
这是一种极为有趣的现象,将金属器具视为禁忌,这似乎又和古蜀人渡海后帮助印第安人建立玛雅文明的说法相互矛盾。毕竟古蜀人最擅长的就是铸造青铜器,其工艺比同期的中原文明还要稍微先进一点。
不过如果古蜀人曾使用戮神钉这种青铜铸造工艺集大成的武器杀死过神灵的肉身,那么玛雅文明不喜金属这种说法就能勉强说通了。
羽蛇神应该是巴蛇神的意识在当地显圣被虚构出来的神灵,实际上是没有肉身的。
而被戮神钉干掉肉身的巴蛇神,在降下的神谕当中,自然对青铜以及类似的金属表现出厌恶,甚至带着一丝恐惧。
在此影响下的玛雅文明,的确有可能点歪了科技树,尽管在算数、历法上获得超越同期文明的成就,却在基本的金属冶炼铸造上完全没有发展。
不过我依然对古蜀国覆灭后,古蜀人跨海前往美洲的说法有些不信。依照当时的技术条件,就算古蜀人占据着青铜冶炼技术的巅峰,甚至还打造出地下辉煌的青铜之城,可要说能跨越太平洋去往美洲,怎么看都觉得太夸张了一点。或许影响玛雅文明的仅仅是巴蛇神等神灵的意志,古蜀人不过是像其他覆灭的王朝一样,成为新的统治者麾下的子民,最后被同化。
像我们杜家和明智轩所在的明家,甚至眼前的余叔,现在不都是被认为纯正的汉人了吗?可我们这几个人的先祖,却无一例外是古蜀先民,而且还是极为重要的王族。连王族的后裔都还留在四川境内,其他平民就更不可能前往美洲了。
余叔用自己的死换取了鱼凫和杜宇两个王朝的命运线的斩断,与此同时,我也得到了解除鬼脸蛇鳞的方法。
命运线是一种十分玄妙的东西,实际上和佛家说的因果线有异曲同工之妙,但在细节上又稍有不同——命运线所牵扯到的人或事,不一定是互为因果的。
这是一种超越了时间和空间的虚无之线,大概只有十亿分之一的人能够通过特殊的方式观察到,所以世上大多数自称能给人算命的人都是骗子。寥寥可数的那几个能够看透命运线的人,也不可能摆摊给人算命。
这种虚无之线更像是某种诡异的时空弦,或许将来科技和数学理论发展到了某个程度,能够建立出数学模型来描述或推算出这种“弦”的存在。可现在,它还只是一个存在于极少数人口耳相传的传说之中。
和命运线相对立的,还有一种近似佛家讲的“业力”的东西,那是灵能纠缠。灵能纠缠最突出的一个例子,是带着极深执念的人死后,会纠缠到造成这些人死亡的人的命运线上,从而改变或影响这些人的命运。
如果这种纠缠在现实世界显化出来,其表现就是诅咒。我和敖雨泽身上所中的鬼脸蛇鳞,就是这世上最厉害的诅咒之一。因为这是神灵下的诅咒,如果不是我们两人身上同样有着神之血脉,估计早就被爆发的诅咒给化为干尸,甚至形神俱灭了。
在蛇神殿的时候,虽然巴蛇神不是死在我和敖雨泽手上,可是巴蛇神的死,却和我们脱不了关系。如果我们不去寻找七杀碑,接触七杀碑中蕴含的数百万人死后执念所化的怨气,这诅咒还不一定出现,可我们偏偏在有心人的引导下这样做了。
这个有心人并不是最初给我们看照片的李老,他当时只是偶然想到这个问题而已。或者说是有人拨动了他的命运线,让他不自觉地将那几张古老的照片拿给我们看,从而让我们对七杀碑产生了兴趣。而能做到这一点的,肯定不是普通人,甚至连可以看透命运线的姬巧玉都做不到。有这样能力的,除了神灵本身,我估计就只有秦峰的父亲,那个当初随手一击就杀死他亲弟弟秦振豪的中年男人。而这个人,很可能就是意识世界中真正的统治者,在那个世界中力量已经接近神灵本身。
谁也不知道他为何会拥有这样的力量,估计就算是古蜀五神的全盛时期,在意识世界里也不过如此。这样的人也幸好存在于在意识世界中,如果在现实世界里能够调用同样的力量,无异于一个能行走的核武器,光是他一人就能对现实世界造成巨大的威胁。
暗中在我和敖雨泽身上下了这个诅咒,当然不是简单地要我们死,很可能是我们身上有什么他可以利用的东西,并且需要我们活着才有用。而除了我们共同拥有一半的金沙血脉,我还真想不出有什么能让这样的大人物看上眼的。
余叔告诉我的解除鬼脸蛇鳞诅咒的方式,其实说起来十分简单,就是斩断和诅咒相关的因果线。而这需要我们找到当年被张献忠屠杀的数百万冤魂共同的寄托信物,也就是七杀碑,然后将之彻底毁掉。
如果只是这种暂时无法验证真假的方法,我是不会轻易相信余叔的,关键是随后他使用了一种匪夷所思的方式,唤出了受损严重的鱼凫祖灵,将我背上的几片蛇鳞暂时封印起来,制止了蛇鳞继续扩大。
按照余叔所说,在他死后,也就意味着鱼凫一族再无族人,鱼凫祖灵会失去栖身之所,在短时间内消散。可它消散之前,能够分出一部分力量作为封印,暂时隔绝诅咒的力量。
尽管一直以来我没有感受到诅咒对我和敖雨泽造成大影响,可我心里本能地知道,如果任由这诅咒扩大,到时候我和敖雨泽的下场不会比受到反噬的余叔要好。
余叔死后,他的尸体在我眼前彻底干枯,然后化为灰烬,只在青铜王座上留下一个依稀的灰黑色人形痕迹,这是余叔留下的最后的痕迹。他曾在这里试图夺取我的血脉,可最终他自己被钉死在青铜王座上。
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我总觉得杀死了余叔的戮神钉,似乎变得更有灵性了一点,就像它吸收了余叔的全部血肉甚至灵魂。
临走的时候,我用身上带的保温杯装了一杯青铜盆中的黑色油脂,还好这看上去黝黑无比的油脂没什么异味。
两个多小时后,我出现在洞口,父亲和三叔公他们已经望眼欲穿了。
我给杜岩喜喂下黑色的油脂,很快,病恹恹的杜岩喜开始呕吐,黑色的油脂被他重新吐了出来,所不同的是油脂中有一条三寸多长的半透明小蛇在不停挣扎,似乎还想钻回杜岩喜体内。只可惜那油脂极为黏稠,它的挣扎完全是徒劳。
我按照余叔临死前的吩咐,点燃了被呕吐出来的黑色油脂,半透明小蛇挣扎的幅度更加剧烈,最后被燃烧的火焰烧死,变成了飞灰消失不见。
接着杜岩喜吐出不少黄水,等胃完全清空了才停歇下来。虽然整个人依然憔悴,可眼睛里终于有了点灵性,身体也能动弹了,只用三叔公扶着他就能朝村子里走。
不过他看我的眼神,却有些恼怒,大概以为这飞来横祸是我造成的。
我没有在意,虽然小时候关系不错,可毕竟这么些年没怎么联系了,人情淡漠,如果他要记恨,也没有办法,何况这件事本身也可以说是因我而起。
“事情解决了?”我和父亲慢悠悠地走在后面,父亲问道。
“比想象中顺利,他不过是求死而已,只是求的是让我用戮神钉杀死他。”
“看来他果然对我们杜家了解得很深,知道我手里有这样一件传承下来的宝物。只是他主动求死,倒是有些奇怪。”
我没有提余叔口中那些关于命运线的话题,更没有说我身上还有一个古怪而秘的诅咒。尽管父亲对于神秘的古蜀国知道的事情比我想象中要多,可作为儿子,我还是不想让他担心。
回到家后,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了,草草吃过饭,我和姐姐、姐夫准备离开。
姐夫很是高兴,实际上前天他就暗中嚷着要走了,好在他现在也知道我认识了不少有势力的朋友,不敢太过造次,只在姐姐面前小声地抱怨,在父母跟前还是表现得笑呵呵的。
能做到这一点,我已经很满足了。姐夫这人就是有点小毛病,人无完人,也不可能要求太多。
父母当然还是有些不舍。父亲还好说,知道我现在做的事是和古蜀文明有关,母亲对此一无所知,只觉得我们这一走又不知要多久才能再见面。
直到我答应了今年春节再回来,母亲才打消了要我们多住两天的念头。
翻过山到了镇上,手机终于有了信号,还没等到上车,一连串的未接来电提示差点让我的手机崩溃死机。
我看了看来电记录,基本上都是今天的,有铁幕内部的一个联络号码,有肖蝶和明智轩的,但更多的是谭欣然的。
我的心一沉,这么多人找我,还不止一次,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不禁后悔这两天就算手机没有信号,好歹也应该将微信打开,家里还是安装了无线路由的。
不过现在想这些也晚了,我先是拨通了明智轩的电话,打过去后是明智轩心急火燎的怒吼:“杜小康,你死哪儿去了?你知不知道,雨泽出事了!”
我顿时紧张起来:“她怎么了?诅咒发作了吗?”
“她失踪了,而且我也被铁幕的人监视起来,估计是想趁她联系我的时候逮捕她。”
“逮捕她?为什么?”我莫名其妙地问。
“铁幕的人没说,但是谭欣然给我透露了点消息,可我宁愿相信这是谭欣然在开玩笑……”
“她都说什么了?”我感觉到了不妙。明智轩作为一个和铁幕交好的家族的直系子弟,铁幕连真相都不愿意透露,那么事情很可能真的有些严重了。
“她说,敖雨泽和叶凌菲一起合作刺杀了铁幕的首领,然后逃跑了!”明智轩在电话里苦笑着说道。
“什么?这怎么可能!”我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声音。就算听到再劲爆的消息,我也不可能如此吃惊,敖雨泽作为被铁幕从小收养培养的人,居然会做出刺杀首领的事?并且还是和叶凌菲一起,虽然现在控制着叶凌菲身体的并不是她本人,而是秦峰来自意识世界的妹妹。
“还有更离谱的,和敖雨泽一起刺杀了铁幕首领的两个小时后,叶凌菲又独自刺杀了真相派的头目‘大王’。现在两个组织都在通缉两人,可她们也算是神通广大,居然没有留下任何线索。”
“我想,我很快就要被铁幕监视起来吧?甚至,有可能铁幕的人已经在赶来的路上,最多再过一两个小时,铁幕的人就要到了。”我阴沉着脸说。
这个时候,我听到了螺旋桨的声音,接着两架直升机出现在了天边。之前有远处的高山挡着,我并没有发现,反而是先听到声音后看到直升机,和雷电相反。
“看来要不了那么久。铁幕的人已经到了。”我喃喃地说。
我想了想,将手中的竹竿交给姐姐,那里面有家族传承的戮神钉。
“小康,怎么回事?”姐姐急促地问。
“没什么,有个朋友出事了,我要去调查一下。”我没有说来的人是想抓我回去做诱饵。如果敖雨泽真的看重我的话,或许会回过头来救我。
现在的我也不敢反抗,毕竟我的家人就在这里。放在平时铁幕或许还会讲道理,可失去了首领的铁幕就像一头没人控制的怪兽,谁也不知道这个节骨眼上组织内部有没有首领的心腹借机发疯。
我取出敖雨泽送我的符文子弹,趁其他人不注意,咬牙吞进肚子。以符文子弹的坚固,胃酸应该无法腐蚀它。而体质远超常人的我,能勉强控制肠胃蠕动将子弹重新吐出来。
一架直升机悬空停着,另一架则在停车场的一处空地上降落,从里面钻出几个身穿中山装戴着大号黑框墨镜的年轻人。
这幅打扮极为古怪,我知道这是铁幕的战斗人员。如果单挑,或许他们不是我的对手,可几个人一起,加上手里肯定有犀利的武器,我估计自己打不过他们。
更何况,我心底隐隐升起极度危险的感觉,这危险来自悬停的直升机。我感知到有人用疑似狙击枪的武器瞄准我的脑袋,枪中的子弹,很可能是威力巨大的符文子弹。
这样的子弹打在身上,就算我有神之血脉也不顶用,自身的恢复力根本赶不上符文子弹的破坏力,甚至被一枪爆头的可能性也不小。
“杜小康,刚才你和明智轩的电话我们监听到了,事情你也大概了解了。现在,你需要和我们走一趟。”一个身穿中山装的年轻人冷冷地说。
我点点头,没有多说废话,直接上了直升机。
从汶茂交界的地方返回成都的铁幕总部,乘坐直升机不过才一个多小时。当我回到总部时,发现这里已经乱成一团,警戒程度比之前提高了好几个等级。
最终我见到了组织的临时负责人,一个三十多岁的年轻人,这是首领的养子铁旭安,首领培养的接班人。
这是我第二次见到铁旭安,上次见到他还是我刚晋升为铁幕核心成员的时候。当时是他亲自接见的我,简单说了说下铁幕的理念,属于组织中真正的大人物。
想想也是心酸,对方顶多比我大十岁,已经是一个庞大组织的接班人了。现在首领死去,只要成几件大事提升威望,这位置自然也就巩固下来了。
其实对于首领的死我本身没什么感触,毕竟我和他也不是很熟悉。我真正担心的是敖雨泽。
我相信敖雨泽不会突然下手杀死首领,要么是她被人陷害,要么就是被人短暂控制了。
从叶凌菲也一同出现这一点看,我更倾向于是后者。现在的叶凌菲作为意识世界中那个拥有巨大力量之人的女儿,很可能掌握着一些我不了解的秘术。
这些秘术应该不会有什么物理层面的破坏力,针对的是人的精神。如果以平日里敖雨泽坚定的意志力,或许还不会中招,可现在的她受到鬼脸蛇鳞的诅咒,就难说了。
“我虽然也不明白为什么敖雨泽会背叛组织,如果不是真相派的‘大王’也被杀死,我简直要怀疑她被肖蝶策反。我知道你和敖雨泽的关系,我不指望你说出她的下落,但我相信,用你当饵,应该能钓她出来。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主动配合组织诱捕敖雨泽,至于第二种,就不那么温和了。”铁旭安盯着我看了十几秒,可他还是差了点威望,没有首领给我那样大的压力。
“我选第二种。”我淡淡地说。从打算束手就擒被带到总部来,我就知道这件事不可能善终。可是要我违背本心主动诱捕敖雨泽,这是我无论如何无法做到的,哪怕是演戏也不行。
“很好。”铁旭安的脸上,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笑容,这笑容带着几分残忍,“其实,我也希望你选第二种。”
很快,两个特工人员上前,将我双手反铐在背后。手铐是用活性金属制作的,看上去十分漂亮,当然,坚固程度也超越世上任何一种合金。要是换成普通的手铐,以我目前的力量,费点力气就能挣脱。
接着另一名特工给我戴上脚镣,脚镣上还拖着一个至少二十公斤重的铅球。这样的装置,完全是用来对付最危险的罪犯用的。
这名特工又用针筒给我的静脉中注射了一种淡紫色的药剂。药剂注射后不久,我感觉身上的力量开始退缩,最后退缩到了普通人的水平,和一年多以前血脉力量激发前差不多。
“这是血脉抑制剂,不管是源自哪个神灵的血脉力量,都会被暂时抑制。现在的你,就是一个普通人,所以不要想着逃脱,这里随便一个保安人员都能轻松击倒你。”铁旭安坐在宽大的椅子上,淡淡地说。
我被两个特工带走,一路上我感觉身上的力量,并没有如铁旭安所说被完全抑制,反而开始一点点恢复。尽管恢复的幅度十分低,按这个速度可能要一天左右才能恢复到正常的状态,但这毕竟是个好势头。
我被带到一间打造得十分结实的囚室,四周的墙壁嵌有至少十厘米厚的钢板。囚室只留下一个脑袋大小的窗口,窗口上装有防弹玻璃,方便外面的看守随时查看状况。墙角也有好几个摄像头监视着我的一举一动。
十分艰难地扭动着手臂,随着骨骼噼啪作响,被反铐的双手终于放到了身前。可是手腕转动的时候,被手铐磨破了很大两块皮,鲜血长流。
我心中微动,刻意压制着血脉的力量,阻止伤口愈合,要不然监控室的人看到伤口在短时间内恢复了,肯定会联想到血脉抑制剂失效了。
囚室中除了一个马桶和一张放在墙角的棕垫,没有其他东西。我静静地躺在棕垫上一动不动,这样可以节省体力让血脉的力量快一点恢复。
“希望敖雨泽不会真的傻到上当吧。”我在心底嘀咕着,缓缓地闭上了眼睛。
时间过去了十几个小时,我身上的力量恢复了七成左右,尽管还是无法挣脱活性金属制作的手铐,可猛然发力的话,还是能挣脱钢材打造的脚镣。
不过这无济于事。随着我的敏锐程度渐渐恢复,我能感觉到墙角和屋顶的隐蔽区域,藏着好几个机关,如果我有逃离的举动,这些隐蔽的机关很可能喷洒出毒气或毒液。
以铁幕在这方面的研究,这些机关采用的毒气我很可能吃不消。
更何况就算毒气对我效果不大,我也无法打开厚实的合金大门,就是血脉的全盛时期也一样。
我估计除非给我一支狂暴药剂,我才有可能在短暂失去意识的情况下打破这个牢笼,不过那个时候的自己,却不一定有逃脱的心思。
算了算时间,现在已经是第二天上午了。正当我百无聊赖的时候,囚室大门上的小窗口被打开,一个餐盘推了进来。
饭菜很简单,两个馒头,一瓶矿泉水。不过还算新鲜,没有故意用馊掉的馒头来羞辱我。
我十分艰难地拧开矿泉水瓶,将瓶子凑到嘴边喝了一小口水。我的眼睛微微睁大,这瓶水中,竟然有狂暴药剂的成分,虽然不多,大概整瓶水里面溶解了约三分之一的狂暴药剂。
我装着不在意的样子,将馒头一口口吞下,然后小口地喝着水。
很快,我在馒头中吃到了一个硌牙的东西,我不动声色地将这小玩意儿含在嘴里,继续吃剩下的馒头。
吃完东西后,我装作休息的样子躺在棕垫上,背对着摄像头,悄悄吐出那枚硌牙的东西。那是一枚豌豆大小的珠子,珠子分为两半,中间盘着细如头发的金属丝,同样是活性金属制成的。
所不同的是,在分成两半的珠子上方,分别刻有三个细不可察的符文,这符文的力量,会让金属丝比同样材质的手铐坚韧至少三分之一。
这已经足够了。我用牙咬着其中一半珠子,拇指和食指捏着另一半,在手铐上来回拉动。仅仅几分钟时间,手铐就被金属丝划开了一道一厘米深的口子。
这个时候狂暴药剂已经将体内残余的抑制剂中和掉了,更是点燃了血脉中的力量,让我感觉到那股能够堪比神灵的力量在血管中奔涌。
由于药剂被稀释过,这股力量比第一次使用时的凶猛药性,要温和一些。尽管我心中开始充斥着杀意和戾气,但表面上还是能控制住,并没有完全失去理智。
“也许这才是狂暴药剂的正确用法,尽管被稀释后能激发的力量更低,可是能保持理智这一点,简直太重要了。”我心中暗暗想着,两个馒头和一瓶掺杂了狂暴药剂的水被全部吞下肚子。
感受着血脉的燃烧,我的眼睛变得微微发红,心脏大力跳动着,身上的青筋开始控制不住地跳动,这是血脉奔涌的速度太快导致的。
监控室的人大概也发现了不对劲,几个细小的金属管从墙角探了出来,喷出黄褐色的浓烟。我吸入一口,脑袋微微发晕,应该是强效麻醉剂。
我大吼一声,猛地发力,脚镣首先被挣断,但是手铐是活性金属制成的,即使之前被金属丝划开了一道口子,这时只是稍微被挣开了一些。我又连续发力两次才彻底挣断。
时间已经不容我继续耽搁了,我后退到墙角,然后猛地朝门口冲过去。合金大门发出巨大的轰响,边框开始变形,巨大的反作用力让我全身疼痛难当。在狂暴药剂作用下,疼痛却让我兴奋起来,我再度用尽全身的力量朝大门撞了过去。
刺耳的警报声响起,大门终于被撞开,外面是一群拿枪对准我的保卫人员。
大概没有得到击毙的命令,这些保卫犹豫了一下。这片刻的犹豫让我抓住了机会,猛地扎入到人群中。由于动作太快,几个保卫很快被我重伤或打晕过去。
我毕竟不想和铁幕完全闹翻。虽然这几个人伤势严重,可铁幕肯定有救治的办法,不会致命。
根据自己的记忆,我开始朝地面的通道逃窜。一路上我击退了好几组拦截的人员,最后一组终于获得授权开枪。我的肩膀被一枚子弹击中,可弹头只钻入皮肤下约一厘米就被肌肉夹紧。在血脉被点燃的前提下,弹头很快被蠕动的肌肉挤压出来,仅仅是十几秒,这点伤势就恢复了。
抢下一把枪,打伤这几个守卫的手脚,我继续朝计划好的一个出风口逃窜。这个时候前方出现了一个戴着帽子的保卫,我正要动手,对方却压低了声音说:“是我。”
那是一个女人的声音,是谭欣然。
“敖雨泽呢?”我急促地问。
“她怎么可能出现?跟我来。”谭欣然说道。
我跟在谭欣然身后,她将我带到她的实验室里。她换上自己的衣服,开始为我化装。
狂暴药剂的力量开始退却,我感觉身上传来阵阵虚弱,不过咬牙坚持住了。毕竟服用的药剂不多,后遗症也要轻得多。
我被谭欣然装扮成了一个护工的样子,她还细心地为我准备了出入的证件,更是让我背下了这个护工的身份资料。
“今天晚上肯定走不了,明天我以运送实验材料的方式带你出去。”谭欣然将我本来的衣服丢入一个小型焚化炉,消灭了一切痕迹后,说道。
“这里到处是监控,你带我过来的时候会不会被监控室发现?”
“放心,我早就提前准备了一段资料,有肖蝶帮忙,刚才监控室看到的是一小时前的录像。”谭欣然说。
“肖蝶也参与了?她在哪里?”我问道。
“办完了这件事,她应该去帮你们安排出国的路线了。你们两个现在在国内暂时待不下去,只有先避避风头,等这件事过去了再说。”
我苦笑道:“组织的首领被刺杀,铁旭安要想掌控铁幕,第一件事就是为首领报仇。就算我们逃到天涯海角,他也不会放过敖雨泽。”
“你也相信是雨泽杀死的首领?”谭欣然问道。
“当然不,我觉得这件事很可能是控制叶凌菲的那个女人搞的鬼。我听肖蝶说,那很可能是一个迥异于人类灵魂的异类意识。”我说道。
“事情的真相只有等你们会合后再去查探了。现在两个组织都想要抓捕你们,而且就算这事是敖雨泽在被控制的情况下干的,可作为直接的凶手,铁旭安绝对不会放过她。双方之间几乎不存在转圜的余地,除非……”
“除非什么?”
“除非铁旭安下台,或者有其他更大的威胁到铁幕甚至世界安全的事情发生。”
“你是说意识世界真正的图谋?我倒是觉得,他们应该是想杀死所有能看清命运线的人,然后借助某种方式逆转因果。”我想起余叔当时说的话,意识世界的生命体,无非是想让意识世界彻底具现化为真实,从而替代现实。
面对这样的图谋和压力,就算铁旭安心中对敖雨泽的仇恨再大,也必须暂时放下,毕竟铁幕本身就不是个牟利的组织,它的建立是为了对抗意识世界的入侵。
铁幕的安保人员组成的搜查队,最后搜到了谭欣然的实验室里来。我甚至和几个搜查员都有接触,被反复核对身份。
估计谭欣然为我准备的身份是真实存在的,只是我假冒的这个助手,应该被谭欣然藏起来了,所以暂时没有露馅。
第二天,我和谭欣然带着大批的实验材料准备到她在地面的研究所去。当安保人员检查这些实验材料时,我才发现这所谓的材料,竟然是一具破败不堪的人的尸体。
我看了谭欣然一眼,见她依然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顿时觉得这女人的神经太大条了。
“这个人是谁?”出了铁幕的总部,将装有实验材料的大箱子放入冷藏车后面的车厢,我问道。
“不就是你自己。”
“你是说,我扮演的角色,就是这个死人?”我心一跳,这疯女人该不会为了救我,故意杀掉自己的助手吧?我以为她只是把对方藏了起来。
“放心,他本来就有去死之道。这个人暗恋了我许久,本来我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可前两天他居然想要对我下药欲行不轨,这样的家伙,没你这档子事,我也不会放过。”谭欣然淡漠地说。
我的心脏不争气地跳动了几下,这疯女人果然不能以常理去猜度。毕竟是暗恋她的人,就算行为不妥,教训一顿也就差不多了,她居然将人杀了拿来做实验……
“他没死,或者确切点说,他的灵魂还被禁锢在这具残破的躯壳里呢。托他的福,最近的研究有了不小的进展。”谭欣然用小巧殷红的舌头舔了下嘴唇,露出一个极为诡异的笑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