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头你怎么就给跪下了?”
“卫伯伯,您打算什么时候放了卫衡?”
“哼!那孽子!”
真蛸族的皇帝闻言,表情先是一滞,随后才是带上几分恼意,恶狠狠的出声。
“卫伯伯,这么算来卫衡那个臭小子都给您关了快十多天了,郁水的水牢谁人不知啊,去一回儿那可都是要去了半条命的。”
祁袅袅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打量着座位上那位皇帝的表情,见其面上有了动容之色,嘴角才微微勾起,趁热打铁紧跟着继续说道。
“卫伯伯,谁不知道卫衡就是那样的性子啊,三天两头儿上房揭瓦,调皮捣蛋都是常有的事儿呢,您都已经罚了这么久,再大的气儿也该消啦.到底是最小的孩子呢,我们这一波小娃娃等他出去玩都等了许久,总总凑不到一起,玩儿也不尽兴的。”
说话之际,还撅着嘴巴,很是叫人心疼。
这会儿子,连真蛸的皇帝都在考虑,自己是不是该放了自家那个小儿子了,关了这么多天,他气早便消了,再说,把那混小子关在水牢也换不回那丹药啊。
皇帝脸上有迟疑的神色,祁袅袅琢磨着卫衡父皇的防线就快攻破,心下一喜,面上却是不显,反而是嘴角微微下垂,摆出有点儿伤心的表情。。
“卫伯伯,难道卫衡这个儿子还比不上一瓶丹药吗?丹药没了可以再找,可儿子没了您说说您心不心疼?”
“这……”
“卫伯伯可别这了,您要不先看看袅袅这次带来的礼物?可真的是顶好的呢!”
袅袅说完,手一拍就叫跟来的侍从把礼物给呈上来,座上那位的视线也便被吸引过来。
少女说的那礼物呢,放在一个梨花木缀东珠的宝盒子里,一打开,便见里头只放着一株漂亮的海珊瑚,整个儿的都是碧绿色的,质地同那玉石一般,还闪着通透润泽的光。
“这礼物是袅袅软磨硬泡从父皇那儿讨来的,效用虽然比不得卫伯伯之前求来的丹药,可是比寻常的药要好得多了。卫伯伯,您看看,这卫衡是不是要给放出来呢?”
祁袅袅眉眼弯弯,瞧着真蛸族的皇帝,就等着他回应。
“既然袅袅都特地来求伯伯了,那伯伯就看在你的面子上,把卫衡那个孽子给放了。阿大,带袅袅殿下去水牢!”
说罢,人已经起身,打算陪同一起过去,面上带起着急的神色。
“卫伯伯,我叫阿大带我去就是,您啊,赶紧把药那去给大皇妃姐姐吧!”
“哦,对,就按袅袅说的来,那卫伯伯就不陪你去了,替伯伯同你父皇道一声谢。阿大,照顾好袅袅,可别叫她受伤了,不然,要你好看!”
真蛸族的皇帝眼睛一瞪,才着急的带着侍从离开。
祁袅袅则是由阿大带到了水牢里。
郁水的水牢虽是建在真蛸族皇宫附近,可却是郁水所有族群一块儿用的,这里头,什么样的罪人都有,鱼龙混杂,刚刚进去就听到各种各样乌七八糟的喊声,尖叫声,折磨得人脑袋疼。
卫衡待着的是靠东边的那个独立的小牢房。
少年的父皇虽是气急,但到底没忘那是自己最疼宠的小儿子,怎么会把他同旁的放在一块儿。
可是刑罚却是一点儿都没放水,卫衡缩在角落,伤心难过。
来这儿第一天便挨了一顿毒打,他全身上下都疼得打颤,他从小到大还没有受过这样的苦,可卫衡想着自己很快便会出去的,他父皇总归不会不管他,可是第二天了,还是打,鞭子抽在身上,带着倒刺的鞭子把细嫩的肉都给刮走了,便是更加疼,更过分的是连饭也不给他吃。
卫衡又疼又饿,两眼发昏才见得一个灰扑扑的馒头丢进来,他想也不想,拿过来就啃,就吞,不用一会儿就给下肚了。换平时,这样的吃食,他是连看也不看的。
再到后面几日,倒是不再打他了,可照例是一天一个馒头。水牢里见不着光,昏暗的紧,他便越来越害怕,盯着那黑沉沉的牢门,耳边传来的是水流声,呼啦呼啦的,沉重得紧,他的心也就一天天沉下去。
他也记不得是多少天了,等牢门被打开,就传来脚步声,一下一下,轻巧巧的,像是踩在云朵上。
而后,他就听得一声。
“卫衡。”
少女柔软温和的声音,与他来说,有同天籁。
他很熟悉这个声音,幼时他跟在那个女孩子后头,小小一个,呼哧呼哧的跟着她游,一边上气不接下气的喊,
“袅袅姐,等等我!”
他还不信,他十二只爪儿还比不得她一条鱼尾巴。
“哈哈哈,臭小子,赶紧追上来啊!”
前头那个小姑娘转过头,粉雕玉琢的小脸,那双冰蓝色的眼睛尤其好看。小姑娘的声音又是脆脆的,鲜嫩得能掐出水来。
卫衡现在听到的声音,从头顶上传过来,带着幼时的稚气,又多几分姑娘家的软和绵柔,少年抬头,便见那张脸孔呈在自己面前,嘴角虽是带笑,可是眼里却是水汪汪的,都是担忧的神色。
“袅……袅袅姐。”
沙哑的,低沉的,带着惊喜和委屈。
卫衡好久不曾说话,现在开口,嗓子就像是被扯住了一般,发出声音都困难。
他想来带自己出去的可能是母后,可能是他的兄长,或者是他手下的侍卫。可是他没有想到,竟是袅袅来了,带着笑意,温柔的叫他一声卫衡。
“嗯,我带你出去。”
袅袅蹲下身子,看着窝在角落里的卫衡,脏兮兮的,臭烘烘的,却丝毫不嫌弃的用手去揉揉他的头发。
“袅袅姐,呜呜呜……阿衡知道错了,我不该调皮捣蛋打翻了给大皇嫂的丹药,是我错了,呜呜呜呜我想回家,我不要待在这里……”
少年整个儿都给扑到祁袅袅怀中去了,和幼时一般不要脸面的哭起来。
他实在是太委屈了。
“好了好了,卫衡你都一千岁还哭鼻子。”
岂料袅袅说完这个,怀里那个少年哭得更凶了,从抽抽搭搭到放声大哭,一点儿都不在意自己郁水霸王的威名会不会折损了去,少女无法,只能一拍一拍少年的脊背,像是母亲哄着孩子。
等卫衡被带出水牢了,哭也哭够了,眼睛红肿的少年望望走在前头的姑娘。
“袅袅姐,等等我。”
前头袅袅没回头,倒是说话了。
“等什么呀,本公主千辛万苦把你从水牢里弄出来的,可累坏我了,我还着急回去休息呢!”
少女说到这儿,又是突然转过身来,对着卫衡俏皮的一笑。
“对了,混蛋小子,我可是折了一株上好的海珊瑚呢,你记得赔我,明天老地方见!”
袅袅摆摆手,鱼尾一扬就不见了。
留得卫衡站在水牢前头,见得水草翩翩起舞,鱼群惬意遨游,阿大则是在后头叫一声。
“殿下,回宫休息吧。”
“哦。”
卫衡抓紧应一声。
少年同袅袅的回忆,太多了,卫衡一万五千岁,这一大串的回忆就有一万五千年,说也说不完的,他自己也讲得口干舌燥,连听着的娇儿也晕晕乎乎的。
两人坐在树下吹风,虽是将近黄昏,可余热尚存,吹来的风也卷起一股子燥热的意味。
“唉,不讲了,讲得我都渴了。”
树荫随着日头西斜又移动了一些,少年翻个身,躺倒在草地上,头发散开,摊在那些草叶上,泥土的腥气混着青草香气一齐闯进少年的鼻尖,很好闻,卫衡便深深吸了一口气,再吐出一口浊气来。
“你不讲便不讲了吧。”
娇儿也同卫衡一般躺下,竟还觉得草地软绵绵的,有一点凉意。从这儿看过去,就见得枝叶交叉之间露出的那几片蔚蓝的天空,洁白柔软的云朵镀上一层金边,格外的好看。
“卫衡,其实听你刚刚那么一说,我就更加糊涂了,你说你对袅袅姐姐这算不算是喜欢呢?若是说不算,我总觉得是不对的,完全不对啊,可是喜欢要怎么定义我也不清楚。”
娇儿望着头顶那片云彩对着卫衡说话,小狐狸觉得那朵云彩像是个什么东西,可是自己看了许久也猜不出来。
“哎呦,可真是头疼,算了算了,不来想了。要是我,怎么也不要去谈感情这样复杂的东西。”
小狐狸嘟囔着,心里仔细盘算起来。
“呵!现在说得如此信誓旦旦,可别后来就给忘了,等到那时候,我就告诉你的相好!”
少年反驳,一会儿觉得眼睛有些刺,手背拿来在两眼一挡,眼前的光就暗下来。
“哼!本姑奶奶说到做到!”
小狐狸语调上扬辩一句,后又是声音轻下去了,像是呓语一般。
“不过卫衡,若是真的喜欢袅袅姐,不管失败多少次,你还是得勇往直前,百折不挠!我站在你后头为你加油。”
“呵,好。”
少年的嘴角弯起来,眼睛被挡住了,可心情显而易见的愉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