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日回青柠院之后,我就顺理成章的成了卫步广的贴身侍婢,从衣食到住行,事无巨细,全都摊在了我的身上,多少次我都有悄悄逃走的冲动,又无数次被残酷的现实打败,原因有二,一方面是我想了很久真的是无处可去,另一方面是拜卫步广所赐我成了朝廷的头号通缉犯。
经过多方思考,留在卫步广的身边确实是最安全最可靠的选择。而对这一情况最不满意的就是尹丽媗了,自那日见着我和卫步广一同回去之后,每次她见我都是难掩的恨意,总会故意对我冷嘲热讽,叫我为难,除此之外,虽然没有被绿竹绿萝服侍的日子轻松,而是多了些苦累,这也正好充实我那时无聊的生活,多了一分心安理得。
总以为这份平静会一直延续下去,而无意间听到的一段对话,打破了这份安宁。
那日早晨,我还是一如既往的去侍候卫步广的洗漱,走到窗口的时候,便看见两个人影抱在了一起,我停在窗口旁边,用手指在窗口划了一个洞,弯腰凑近一看,一个绿衣女子正紧抱着旁边的灰衣男子,虽然没有看到脸庞,但我知道,那灰衣男子正是卫步广,而旁边的绿衣女子无疑就是尹丽媗了。
看到这一幕,我的心里竟然多了一份失落,有些酸酸的。希望在卫步广怀里的那个女子是我,我摇了摇头,禁止自己这么幻想下去,我站直了腰不敢再看。
我正准备悄悄离开,不想打扰他们,也不想打乱了自己的心,提脚之时,却被女子的声音给吸引住。
“你爱上了她。”尹丽媗悲伤的语气中夹杂着些许愤怒的说到。
“这是不可能的事,你不要胡闹了。”
“我胡闹,呵呵,卫步广,你扪心自问一下,你为她改变了多少。”
“我还是我,不会为谁改变的。”
“要我帮你回忆回忆吗?她去梨园摘梨你去救她,去枫林跳舞你去给她伴乐,她去桂园摘了桂花你也为她品尝,就连她出去惹事你也为她挡刀。她几乎挑战了你所有的底线,你自己竟然没发觉。”尹丽媗越说越激动,声音中似乎带了些哽咽。
听到这里的时候,我才明白尹丽媗口中的那个她指的就是我,听她这么说,我才发现原来我和卫步广在这么短的时间之内竟有了如此多的回忆,想着不禁心里多了一份甜蜜,就越期待卫步广的回答了。
“你知道,她是有她的作用的,这些都是小事,这些满足了她,她才能更好的被利用。”
听到他的回答,我的心里一阵咯噔。心中多了一份不详的预感。
“那是皇后娘娘的意思,只怕你早忘了最初的目的了吧!不然,你为什么要将她留在你的身边。”
“我当然没忘,我答应过姐姐,一年之后要给她送一个最好的探子,既能讨得皇上的欢心,又能听从姐姐的掌控,从而巩固卫氏一族在前朝后宫的势力,不过,这小丫头的脾气太倔,要想完全收服她还得留在我身边磨磨她的性子。”
他的话就如一把重锤,一锤一锤的敲在我的心上,我的身子顿时像是被千金般的重铁压着,手中的芋盆一个不稳差点掉在了地上。回忆在卫步广的话中倒转,“公子本是卫皇后的幼弟…”。“会由这位丽媗姑娘教你一些礼仪…”。“这是你的新官籍…。”原来这就是我一直以来掏空心思向绿萝讨要的答案!这就是他将我买来的最终目的!这就是他屡次救我的主要原因!如此的简单而又直接,如今在这个我不想知道的时候,却又*裸的摆在了我的面前。
最可笑的是,我却又是那么不争气的在乎着,心里竟如刀绞了一般疼痛,我木勒的端着芋盆往回走去,不想再听他们的欢笑或是哭泣,阴谋或是算计,我想都再也与我无关了。
那段并不长的路程,我似乎走了很久,回到房间的时候,绿珠正在打扫,她向我走来接过芋盆放在了盆架之上,握住我的手说到:“姑娘的手怎么那么的凉,脸色也惨白惨白的,刚刚过去的时候不还是好好的么,莫不是病了不成。你等一下,我去找大夫来瞧瞧。”
“不必了,我没大碍的,休息一会儿就好了,你去服侍一下公子吧!我去床上躺一会,一会儿…一会儿就好。”边说着边向床边走去,我感觉自己已经是有气无力,前额已经渗出了冷汗,身体疼痛难忍,已分不清究竟是腹痛还是心痛,绿珠将我扶到了床边,我一下瘫软在了床上,绿珠为我盖好了被子,我便催促她到:“快去服侍公子洗漱吧!不然他又得怒气冲冲的来骂我了。”我对着绿萝勉强挤出了一个微笑,但我知道这个笑容应该是我此生最难看的笑容,因此借故将她“赶”了出去。她走时还留下了一个担忧的眼神。
绿珠走后,我感觉我的身子一会冰凉,一会儿滚烫,冷热不断交替着,偌大的汗珠从我的额头渗出,汗水夹杂着泪水,头上的发丝和身上的衣衫已层层浸透,小腹更是剧痛难忍,我身子本就湿寒,又加上受了一夜的冷风,疼痛的连环效应便生出了更多种,头晕目眩,恶心想吐,浑身酸痛不已,我只能在床上不停的翻滚,似乎只有这样才能减轻我的注意力。
不知过了多久,便听见有推门的声音,模糊中,我看见两个人影向我走近,我已无心也无力再去分辨他们是谁,后来回想,当时纵然来的是两个强盗,我也只能眼看着他们将所有的东西拿走。
我感觉有一双手搂住了我的身子,当闻到那股熟悉的味道时,又想到卫步广所说的一字一句,酸甜苦辣一时之间全部涌上了心头,五味杂陈,心里如翻江倒海一般,一阵恶心便吐了出来。卫步广一手扶着我的腰身,一手不停的拍打着我的后背,吐完之后,我残余的意识本能的支使着我的身子死命挣扎着,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未能将他推开,最后还是瘫软到了他的怀里,渐渐地失去了意识。
我再次醒来已经是第二天的早晨了,我睁开第一眼的时候,发现身子异常的轻松舒适,就感觉昨日的事情就像一场噩梦一般,不曾在现实中发生过,我正准备换个姿势活动一下筋骨,却发现左手被什么重物压着。我扭过头一看,卫步广正紧握着我的左手,安详的睡着,以免将他吵醒,我依然乖乖的躺回了床上。我仔细的打量了一下他的脸庞,以前虽然有很近距离的接触到他,但都没敢仔细瞧过,高高的鼻梁,浓黑的剑眉,深邃的轮廓,在他脸上浑然天成,组合在一起就如刀刻般俊美,很难不让人着迷。
我的右手不自觉的抚上了他的脸庞,我单指从他的额头沿着鼻梁划下一道线来,正要抚上他的嘴唇之时,耳边突然想起他和尹丽媗的那番对话,我猛地收了回来,同时也抽回了被他握住的左手。我知道,那并不是一个噩梦,就如我切身的疼痛一样,残酷的提醒着我,这一切的真实。
昨日的疼痛让我看清了我的真心,我知道,我的心是为他疼,泪是为他流,这是一个我再也回避不了的事实,我无可救药的爱上了他,为他时而甜蜜时而苦,时而欢欣时而忧。我会不时的沉溺在他假意的甜蜜中,也不时的为他的怒骂而难过,而事实告诉我,我对他只能是情深缘浅,到此为止了。
虽然毫无道理,但我有时会怪他怨他,若是一开始我就知道事实的真相,那么,我将会好好的保管好自己的心,不让它丢失,也不会有如此多难以割舍的东西了。
可能是速度太快,用力过猛的缘故,我的动作将沉睡中的他给吵醒了,看着他快要起身,我慌忙的转过身去,假装成睡着的模样,他起身将被子往我的上身挪了挪,用手掌抚了抚我的额头,良久,听到开关门的声音响过之后,我才睁开眼睛,再次闭上的时候,我才发现,我的嘴角已不知不觉多了两颗泪珠。
大概是正午的时候,我迷迷糊糊的再次听到了开门声响,我侧过身去看,卫步广正带着绿珠绿萝和一个长胡子的老人走了过来,绿珠手执托盘,若没猜错,那上面应该是为我送来的午饭,那老人右肩挂了一个灰木箱子,显然是一个大夫的打扮。看到他们走近,我又侧身躺了过去,卫步广再次抚了抚我的额头说到:“你醒了,还有什么位置不舒服的,让大夫给你瞧瞧。”声音是我一直期望的温柔,可如今听来,竟全是讽刺。
“没有,不用瞧了,只要不看到你,我就没什么不舒服的地方。”我平静的回到。
他双手将我的身子扶正后说到“都成这个样子了,还是这么倔,你就不能温顺一点吗?”
说完,他接着对那老人说到:“柳大夫,麻烦您了。”我任由他们折腾着,听到他的这一番话,我的眼泪又不争气的掉了下来,我知道我想划开与他的那道线,不再与他纠缠,就只能乖乖听话,做一个他所期望的温顺婉约的人。
“这位姑娘不过是因体质虚寒在月事期间引起的小腹疼痛而已,现在已无大碍了。”大夫把完脉对卫步广说到。
“你确定真的没事吗?那她为何昨天疼得那样厉害呢!”卫步广再次问到。
“不知这位姑娘最近是不是受过寒气。”
“前些日子虽然在林间过了一夜,但有烧火取暖,也不至于很冷。”卫步广如实回到。
“最近这位姑娘都吃了些什么!”大夫继续对绿珠寻问到。
“姑娘吃的和平日里都是一样的。”绿珠指着她端来的东西说到。
那大夫走近桌边看了看,端起杯子尝了一口说到:“她最近都喝这个吗?”
“是的。”绿珠回到。
“那就难怪会疼得如此厉害了。”
“这是什么?”卫步广问到。
“苦丁茶,这种茶性属大寒,与这位姑娘虚寒的体质相克,若长时间饮用的话可能会导致不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