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歌回到船上的时候,已经收拾了情绪。
文玮不放心她,因此船就一直停在水门桥西没有换地方,不过却停靠到了岸边。
长歌上了船,见她脸上的神情很平静,船舱里的人都轻舒了口气。
文玮和安氏还没开口,允泽已经拍了过来:“姑姑,姑姑,你去哪儿了,允泽好担心姑姑。”
长歌也知道自己下船时的样子怕是吓着了允泽,忙摸了摸他的头,柔声道:“姑姑去办了点事儿,现在已经没事了。”
允泽毕竟已经四岁了,见长歌安慰他,便朝长歌露出笑来,奶声奶气道:“我知道,姑姑是去找二叔了,二叔找到了吗?”
提到二哥,长歌心里一阵难过,却不想让别人担心,便强打起精神,笑了笑,道:“找到了那个人,不过却是姑姑看错了,那人不是允泽二叔。已经说清楚了。”
说着,长歌对文玮和安氏歉然道:“刚才是我莽撞了,让四叔和四婶婶提心,也害得大家都跟着没玩成。左右今儿满城的百姓都玩通宵,这船上也有休息的地方,咱们这就赏月去。若是累了,去舱房里歇着就是。这半天,也饿了吧?平安,你去让船主人上些吃的来。”
不管怎样,她还有心情想起吃的来,那就算是没事了。
文玮道:“快坐下喝口热茶,出门时你屋里的丫鬟,竟没让你披个斗篷出来。这跑了半天,玩一冻着了,可不是玩的。”
安氏也拉过长歌的手,触手一片冰凉,心里不免吓了一跳:“怎冻成这样了?”
明明这天气并不算冷。
长歌若无其事道:“双影说我前几天不得动,身体有些虚寒,得慢慢调养着,并不是今儿吹了冷风的原因,再说了,如今不过仲秋,又能凉到哪里去?我虽没披斗篷,可身上的长衫是用的厚厚的棉布做的,又套了褙子,怎么会冷呢?”
等船娘上了几样小菜,并一锅子杂鱼锅贴,长歌让平安搬了事先就准备好的两坛酒来,笑道:“怕是夜里要凉,都喝些儿酒暖暖身子,允泽,阿先,还有冯家弟弟,你们三个喝点汤,这酒烈,可不是你们能沾的。”
还有心思操心别人,文玮看着,原还有些担心的,这下子总算真放下心来。
只是朝歌的事情,他心里依旧有些疑惑。
就算那人不是朝歌,长歌出去时是那样的状态,回来的样子,也未免太过平静了些。
只是当着这一屋子的人,他也没法儿问。便和安氏交换了一下眼神。安氏摇了摇头,文玮索性听了老婆的话,没再开口。
凤歌倒是瞧出长歌有些强作欢颜的样子,忙着给众人倒了些,又给暮歌便了眼然,兄弟两个各说逗趣的话,调动起气氛来。
他们兄弟两上,一个圆滑,一个嘴乖,一时倒真让大家都忘了这一晚上的焦灼,各个说笑起来。
此时船也行了,再往西有些偏僻,往东不远就是码头,那里顶热闹的,又听船家说,山阳城几个当红的女妓正在那里表演,再过半个时辰,还有相扑,且再不去,各家在码头搭的灯塔上用来猜谜送的灯,也快叫人给摘完了。
他们便决定往码头瞧热闹去。
凤歌还大话道:“就咱们这一家子人,若是去的早了,那些灯谜哪里还有别人猜的份?父亲,母亲,你们且等着,看儿子们给父亲和母亲也赢几个漂亮的花灯回来。”
文玮瞥了一他一眼,道:“若是学里读书,也有这样的信心,我才真高兴。”
凤歌:……爹,咱还能不能一起愉快的玩耍了?
他们的船开动,白大郎他们几个那边的船自然也跟着动了。
两船并驾齐驱,那边船上还不时伸出头来,冲着这边嚷道:“文四叔,你们那边船大,咱们几个一处吃酒有什么意思?要不要侄儿们去陪您喝几杯?”
人多热闹,文玮点头:“回头到了码头,让船靠一下岸,你们几个就都过来吧。”
见他同意,白大郎乐了起来,回喊道:“文四叔不嫌弃侄儿们,那还等什么到了码头再上船?咱们这就过去。”
两船离的近,跳也跳过来了。
他和朱三郎自然没问题,金七苦逼起来:“喂,我说天真,腹黑,你们两个要不要这样不厚道?把我一个人留在船上喝风么?”
白大哈哈一笑,个小白花倒笑出几分鲁智深的样子来:“谁让你整日酸文拽醋的,装什么风流才子?这会儿知道我和腹黑会武的好处了吧?你就自己喝风吧。”
金七一把拉住两人:“不成,想抛下我一个人,你们两个快活去,我死都不会同意的,这也太没良心了些,我放着诗会不去,还不知道叫多少山阳城的小娘子们伤心呢,还不是为了陪你们过来一处耍,你们倒好,让我一个人在这里对月独斟不成?”
朱三郎笑道:“呸,你也好意思讲,就你那点诗才还放弃什么诗会,这话要说也当是我说。”
诗会上有县府的父母官,还有两学的学政及教授们出席,正是一个在全县才子们中展示才学的好机会。若是能做出首好诗好词来,得了父母官或者这政教授的尚识,于自己的前途大有好处,要不然每年中秋诗会,也不会这样热闹了。
且举办诗会的酒楼,历年中秋里都是坐无虚席,里三层外三层的,围的都是人,其中半数,都是些为着家中小娘子们挑乘龙快婿的老岳父们。且还有不少更开明的人家,借着听诗赏月的油头,在酒楼里一早包下了包厢,只为小娘子们能亲眼一睹才子们的风采,若有哪个在诗会上出了彩,且又未婚的,这八月余下的日子,并着未来几个月,家中的门槛,都是要叫冰人们踏破了的。
金七嗤笑:“就你?诗比我好我承认,可若说能叫满楼的小娘子们心仪的,舍我其谁?除了越河街那个汤面西施,眼光独特,看上了你,你什么时候在我面前,抢了小娘子们那爱慕多情的目光去?”
白大郎听的牙倒,不耐烦道:“你两慢慢分辩,我先走了。”
说着,金七还没弄明白白大是如何挣脱他的手的,白大已经跳到了长歌那边的船上。
朱三郎自然不甘落后,可惜他没白大郎的本事,被金七死死拽着,恁是脱不得身。
气的朱三郎真骂金七蠢:“蠢货呀,你拉着我有个屁用?有这同我说废话的劲儿,你刚怎不让天真把你带过去?还非得拉着我。不带你这样损人不利已的。”
金七:卧糟,忘了这茬呀,天真这样的死变态,带上他跳回船,有个屁难度?
自己……果断是蠢么?
反正蠢都蠢了,无论如何也不能让朱三就这么走了,金七不肯放手,朱三郎也很无奈,只得陪着他,好在水门桥离码头也不过那么一点远,船行的再慢,半柱香的时间也就到了。
到了码头,船总算靠到了长歌他们的船边,金七郎和朱三郎总算上了长歌他们的船,船这才开动。
可临时码头的岸上搭了戏台,每家戏台相距也不过十数丈的距离,因此河里停满了看表演的船只。
原就是出来玩的,自然也要凑些热闹。
看到那好的,他们的船也会停下来瞧一瞧,和着围观的人群叫几声好。
船内又有席面好酒,自是一翻热闹。
长歌心里便是没有心情,也少不得要打起精神来。
双林却是一刻不离的站在她的边上。
长歌坐的久了,便走到外头想吹吹风,醒一下脑子。
双林跟了出来。
长歌才道:“是不是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双林低声道:“今儿山阳城中似有些不太平,十一郎注意往岸上瞧,两边沿河的街道上,何曾出现过这么多的捕快?倒好象是在找什么人。先前从家里出来时,不是遇上了些身上带着杀意的人么?咱们还是早些回去的好。”
长歌本就没有游玩的心情,听双林这一说,也不免有些担心,要知道他们可是一船人呢,万一乱起来,就算有白大和双林在,他们两个人也顾不了这么多的人。
双林却道:“十一郎也不必太担心,还有我和白大郎在呢,就算乱,总归咱们不会有事,再则,咱们在河道里,又不是岸上。且伤着不咱们。不只是我和白大郎,其实四太太身边的喜鹊姐姐,也不是个简单的人。”
“喜鹊?你是说,喜鹊会武?”
喜鹊已是二十多岁的人了,却一直没有嫁人。她是安错身边如今最得用的丫鬟,因此家里的丫鬟们,多会尊她一声姐姐。
双林道:“嗯,身手定也不差,我和姐姐以前未注意,若不是这两天四老爷和四太太住在咱们家里,就是我和姐姐也没发现。”
长歌倒觉得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安氏娘家是大盐商,家里养些会武的下人保护主人的安全,也是常事。
不过得了双林的提醒,长歌却是想着早些儿回去了。便回了船舱里,就听允泽正讨好朱三郎,央他带自己去岸上去看灯会。他年纪小,正是爱热闹的时候,又见灯塔上挂着的那些灯漂亮有趣,自然欢喜的不行。
原也是要去的,可长歌被双林提醒了城里不消停,哪怕天真和双林武力值再逆天,长歌也绝不肯让允泽去冒险的。